車布登班珠爾用了好幾天時間才從那場演示的震撼中走出來, 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找上弘書:“六皇子殿下,我車臣汗部想買那日演示的新式武器!”
我也想賣啊,可惜沒得賣。弘書遺憾道:“這恐怕沒法子, 世子那日應該也該看出來了, 這些新武器威力雖大, 製作卻難,目前的產量僅夠供應前線的, 就連火器營的日常訓練, 也都卡著量, 不敢消耗太多。”
這還是弘書往多了吹, 實際上除了改良燧發槍的產量比較高,這些年累積下來能給幾個重要部隊配備以外, 像其他的手榴彈、地雷什麼的, 由於火藥配比還在持續優化,都還隻能算是實驗室產物, 燃.燒.瓶更是他知道要接見車布登班珠爾之後緊急搞出來的。
至於說供應嶽鐘琪所率領的前線部隊,弘書壓根沒送成品過去, 因為現在的運輸穩定性還比較難保證, 有可能還沒等上前線就先在路上給自己人炸了。所以他乾脆送了幾個熟練的工匠過去, 帶著原材料,現場搓、現場用,想得也不是造成多大殺傷力,那點產量能起個威嚇作用都算不錯了, 主要還是想試驗一下在戰場上的普適性。
其實這幾樣的技術含量都不算高,甚至都不需要專業的兵工車床,隻要能有幾條最簡單的流水線都能大量生產,但奈何現在的工業水平更低, 基本靠工匠手搓,產量能上去才有鬼了。
說到這裡弘書就不得不再次歎氣一聲,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足夠的錢啊!
有人為錢不夠歎氣,車布登班珠爾卻為錢花不出去遺憾:“那我能多買幾條鳥銃嗎?”
想吊人就不能總拒絕,弘書點點頭道:“這倒是沒問題,不過我先跟世子說在前頭,鳥銃可以賣世子一些,彈藥的數量卻不會太多,沒了彈藥鳥銃就是根鐵棍子,世子可要考慮清楚。”
“多謝六皇子提醒,我已經考慮清楚了。”車布登班珠爾拍著胸脯道。
將與車布登班珠爾談鳥銃交易之事交給拜山,弘書前去找戴梓:“戴先生。”
戴梓已經放棄他那毫無改進頭緒的連珠銃,如今在弘書的引導下,積極研究起彈藥的各種配比和定裝技術,手榴彈這些就有他的功勞。
“六阿哥,您來的正好!我又研究出一種新的子母炮炮彈配比,預估威力能提升兩成,可交給火器營那邊去試驗,他們卻說沒錢了,試驗不了。您聽聽,這像話嗎,偌大一個火器營難道連做炮彈的錢都沒有?”戴梓嚷嚷的樣子可真不像一個馬上八十的老頭。
弘書不由反思,究竟是什麼讓那個初見時悲苦淒切的老頭兒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肯定不是因為他!
“您看看,我這試驗花費根本不多,火器營卻推三阻四的,我覺得您該查查,是不是有人中飽私囊了!”戴梓氣哼哼地點自己列出來的預計花費。
弘書一看,不由牙疼,這還不叫多那什麼叫多?頭痛的揉揉額角:“戴先生,您這個試驗要不先放放?火器營倒不是推卸,應該是真沒錢了,近日我命他們緊急趕製了許多手榴彈和地雷那些,消耗不小。”
戴梓聞言,頓了下,換成語重心長的樣子,道:“六阿哥,我覺得與其做那些手榴彈,不如多做些子母炮,一炮下去能頂多少手榴彈啊,兩個的威力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手榴彈太小家子氣了些。”
“……”果然,研究武器的人都有火力不足恐懼症,恨不能把那炮彈做的越大越好,最好一炮下去能直接滅掉一國。
弘書道:“戴先生,這個問題咱們早就討論過,它們各有各的用處,子母炮是好,但難以用在草原上,火器最終還是要為戰場服務。好了,不說這個了,我來找您,是有彆的事。燃.燒.瓶經過這段時間的試驗,效果還不錯,不過目前的樣子還是太簡單了,容錯率小,我想請您接下來在這上麵花些心思,考慮一下怎麼將燃.燒.瓶改成和手榴彈差不多的燃.燒.彈樣子……”
和戴梓探討完燃.燒.彈的設計思路,弘書總算結束忙碌的一天,以為可以回宮喘口氣了。
結果剛進門就看見福慧。
“這都什麼時辰,你怎麼還在這?”弘書問道。
福慧黏上來:“我等你呢,六哥,你忙什麼呢,這麼晚才回來,我都等你半天了。”
“等我做什麼。”弘書實在累了,想早些歇息,帶著福慧這個小尾巴進入臥室,當著他的麵就開始更衣,一邊脫一邊道,“我當然是在忙皇阿瑪交代的差事,今日太累了,你有事就直接說,我想早些歇息。”
福慧見他是真的疲累,連忙說正事:“六哥,你這次給皇阿瑪準備的賀壽禮是什麼啊?我跟你說,我今兒去祭拜外祖,大舅舅使人偷偷跟我說,四哥這回下了大本錢,專門派人去景德鎮那邊找匠人燒製了兩樽景泰藍掐絲琺琅雙鶴香爐!”
年遐齡從年中就報病危,結果愣是一直拖到前幾天才去世,年希堯上書報喪,胤禛照例給了賞賜,想了想,還是讓福慧出宮去祭拜了一回。而年希堯在丁憂前,身上有個景德鎮禦窯監督的兼職,能得到這個消息倒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會專門告訴福慧。
弘書皺了皺眉頭,年家想乾什麼?他瞥了眼巴巴看著他的福慧一眼,那張臉明晃晃寫著‘六哥你的生辰禮要是比不過四哥的就趕緊換一換’,簡單易懂的很。
算了,管他年家想做什麼,反正福慧身邊的人皇阿瑪已經處理過了,以後十年福慧都會一直住在宮裡,年家根本接觸不到他,等福慧出宮開府時,自己恐怕都已經登基了。
至於弘曆下大本錢搞壽禮這事,一聽那香爐名字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用錢堆起來的好意頭唄,或許華美精致,放到後世會是傳世的藝術品。但在現在,在務實的阿瑪眼裡,它隻會是一件華而不實的奢侈品。
“書才讀了多少,就操心這些有的沒的。”給了福慧腦袋一下,弘書道,“少聽彆人胡說八道的一些話,也彆管其他事,你隻要讀你的書就好,這些都與你不相乾。”
福慧捂著腦袋,癟嘴,有些委屈:“我就是想給六哥你幫忙嘛。”
弘書想說我不需要你幫忙,又一想這樣未免有些打擊這孩子的積極性,就道:“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自然會找你的,沒找你的時候你就好好讀書學習,讀的書越多能給我幫的忙才越多,明白嗎?”
讀書、讀書、讀書,六哥每次與他說話,三句不離讀書,福慧撅著嘴,悶悶道:“知道了。”
瞅他一副委屈的樣子,弘書無奈的搖搖頭:“行了,去洗漱吧,今兒就留在這兒睡。”
“!”意外之喜頓時叫福慧高興的蹦起來,“好耶,朱公公,快快快,給我打水來。”
生怕慢一點弘書反悔叫他走。
沒兩日,便是萬壽節,本來按照胤禛登基以來的習慣,是要停止朝賀筵席的,但今年恰逢西北兵事情況大好,與鄂羅斯的談判也占據優勢,喀爾喀蒙古的三個部落使臣齊聚京城賀壽,車布登班珠爾還是車臣汗的下一任汗王。
如此情況下,便是胤禛也得先放下自己節儉樸素,大辦一場壽宴慶賀,以此對外展示大清的強大與富足。
朝宴。
舉辦地點:乾清宮。
參與人員:宗室、王公大臣、各藩國使臣等。
弘時時隔許久再次被準許入宮,擔心胤禛見到他會是什麼態度,緊張的坐立不安、忍不住抖腿,雙手使勁按住才讓抖動的幅度不那麼大,被人發現。
但坐在他下首的弘曆卻是瞞不過去的,弘曆勾了勾嘴角,暗想果然是廢物一個,要不是今日有許多藩國使臣在列,豈能居於他之前。這樣的廢物,他連話都懶得說。
弘曆從弘時身上轉開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首看去,先是看見弘晝,不由皺眉,這陣子他和弘晝的關係可沒原來那麼好,雖然已經查清楚弘晝會去修書處是皇阿瑪指派的,但弘曆對弘晝的印象已經回不去了,他始終覺得弘晝是在扮豬吃老虎,這些日子沒少試探。
越過弘晝,便看見弘書,還有和與他擠在一桌的福慧。
弘曆眸色變深,作為受寵的皇貴妃之子,老七本該是對老六最有威脅的人,卻三言兩語就被哄了去,甘願用自己的身份給老六當踏板,真是個傻子!
傻子福慧悄咪咪地道:“六哥,四哥正在看咱們,咦,這眼神瞧著怎麼那麼不像好人呢。”
弘書拍了他一下:“少關注彆人,回你自己座位上坐著去,皇阿瑪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