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疹、脫屑、脫皮, 不過短短十天時間,福慧就從重病垂危變得活蹦亂跳,身上也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精力十足地跟弘書要求下床:“我真的好了!”
弘書無動於衷:“你說的不算,葉大夫說好才行。”
“葉大夫!”福慧轉頭滿臉哀求地看著葉桂。
葉桂現在不知道多喜歡福慧,這可是他將名留醫史的活樣本,那必然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此笑眯眯道:“七阿哥你底子弱,這次病還是有些傷元氣的, 得再調養調養。”
福慧嘴角一拉,翻身背對著他六哥躺下, 氣呼呼地拉高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
這般活力四射的樣子看的弘書心中一柔,隔著被子拍拍他:“好了,也沒幾天了, 等試驗組那幾個病人確定沒問題了,就給你解禁。”
試驗組的幾個病人雖然比福慧先用藥,但不知是劑量的問題還是年齡的問題,他們的痊愈過程倒是比福慧慢些, 不過也已經進入到最後的脫皮階段了。
有了這四個例子, 已經足以證明, 青黴素對爛喉痧的治療效果。
弘書和葉桂一起離開, 邊走邊說道:“葉大夫, 我希望你能將福慧他們四個的治療過程全都整理出來,發表到醫學報上去,讓天下的爛喉痧病人都能有生還的希望。”
在福慧確定脫離危險後, 他也終於有時間將這一年的所有事情捋一捋, 這一捋就發現了一個事情。在他前世的記憶力, 雖然不記得福慧具體是什麼時候夭折的,但十分確定的是,乾隆登基之時福慧就不在了,那麼,這一次突如其來的病情,可能就是曆史上福慧夭折的死劫。因為爛喉痧這個病,是葉天士這一兩年才發現的,從前從無記錄,太醫院的眾人也不知道這個病,那麼曆史上的福慧發病後,很可能的結果就是太醫院要麼診斷成其他病,要麼連是什麼病都不能確定,福慧除了一死沒有彆的可能。
葉天士是因為在醫學報上看到抗生素才決定入京的,弘書很確定這一點,也就是說,如果他當初沒有在醫學報上刊登青黴素的效用和製備方法,葉天士就不會入京,今日的福慧依舊逃不過夭折結局。
弘書當初公布青黴素的製備方法,和阿瑪說是想給額娘積德,但那不過是托詞而已,他其實想的還是吸引名醫入京和吸引人去研究化學。但現在,他卻不得不開始懷疑,這片天地是不是真有積德的法則,他這些年積的德,如今好似率先回報到了福慧身上。
照著這樣想下去,他繼續積德,是不是終有一天會回報到額娘身上呢?
將這些說給阿瑪聽。
“一飲一啄,自有定數。”胤禛拍拍兒子的肩,感慨道,“朕當初不該試圖用世俗的利益去勸阻你,現在,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弘書還真有想做的:“皇阿瑪,我想在京城建一個醫院。”
“醫院?”胤禛道,“和太醫院一樣嗎。”
“一樣,也不一樣。”弘書道,“我想建的醫院,它為王公貴族治病,也為平民百姓治病。在它麵前,人無高低貴賤的身份,隻有輕重緩急的病情。它以救死扶傷為目的,發展醫學為目標,收容和治療病人,研究和發展病理。它將分為不同的部門,功能性的急診部、門診部和住院部,內容性的兒科、內科、外科、婦科、五官科、皮膚科等等。它還會有一個研究部,專門研究目前治愈不了的絕症和過去不曾有記載的新型疾病。它還要傳承,為國家培養更多的大夫,讓偏遠地區的百姓們也能看的了病、看得起病。它會承擔起社會責任,每月抽出一日為窮苦百姓們義診……”
弘書激情澎湃地說,胤禛滿心欣慰地聽,或許兒子描述中的醫院在世俗看來隻存在於理想中,但這並不能否認,兒子心係黎民百姓的那顆赤子之心。隻要有這顆心在,他未來就一定
會是個好皇帝。
“好,想做就去做。若有要朕幫忙的,儘管直說。”胤禛眼含鼓勵,“等醫院建成,朕會派太醫院的太醫去參加每月一日的義診。”
這話說得,弘書當即就道:“現在就有需要您幫忙的,您給我在城外批塊地唄,大一點,不要離的太遠。”
“……”滿腔感動被兒子欠揍的語氣敲的七零八落,胤禛不由失笑,果然,這臭小子在他麵前,就不知道什麼是客氣。
搞掂了地皮,弘書回過身就去找葉桂,滿心謀算地準備搞掂這位他給自己內定的未來醫院院長。
“葉大夫,您有空嗎?我這裡有一個新發現,想請您看看。”
葉桂欣然答應,被弘書帶到毓慶宮的化學實驗室,用那台讓他初見時驚豔不已的顯微鏡看到一個新世界。
“看到了嗎,這樣一個形狀的是一個整體,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細胞。細胞最外麵這一層,我命名為細胞壁……”
人體細胞、動物細胞、植物細胞,乾細胞、血細胞、紅細胞、白細胞,細胞壁、細胞核、線粒體、葉綠體……葉桂為它們目炫神迷,沉浸在光學顯微鏡下的細胞世界裡不願意走出來,就連爛喉痧的研究都被放在了第二位,而之前想好的要趕緊研究完青黴素然後離開京城回老家的想法,再也沒在腦海中出現過。
好在爛喉痧的相關文章一向都是由葉桂的兒子葉龍章撰稿,倒沒有耽擱新一期醫學報的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