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奴才沒打聽到他們兩家婚約有變的消息, 還覺得男方家通情達理,那個男的也算是個漢子,結果, 他們分明打著拖延時間的打算, 順便賺取一個好名聲。”常保憤憤不平地道, “等到事情過去了, 再用彆的名義取消婚約,既得了麵子又得了實惠,真是打的好算盤!”
“可憐那姑娘家, 本都高高興興地繡好嫁衣準備出嫁了,卻突聞噩耗,如何能受得住?”常保黯然地道,“那姑娘家裡倒是聽說還好,沒有逼姑娘做什麼。但我卻打聽到, 那姑娘本人似有些想不開, 如今病倒在床不說,還一心想要出家做姑子去。”
“雖然說這事都是那男方家不乾好事, 但起因畢竟有奴才的緣故, 人家姑娘原本順遂的人生不幸被奴才毀了,奴才怎麼也要承擔起責任來。”
“可惜, 那家人因為退婚之事十分厭惡奴才, 奴才和阿瑪上門求親都被打了出來。奴才又請了二十四爺幫忙,卻也隻是被客客氣氣地送了出來。”
常保懇求道:“奴才實在是沒法子了, 才想著來求求您。若那姑娘真就此香消玉殞或者從此青燈古佛一生, 奴才這輩子心都難安。殿下,求您幫幫奴才,也幫幫那位姑娘吧。”
弘書沒想到, 這裡麵竟有這樣一出故事,自己還冤枉了常保。他有些慚愧,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因為當上太子而心態有些飄了,否則怎麼會不問緣由就擅自認為常保是威逼人家呢?
他站起身,一邊揮手示意兩個宮人放開常保,一邊走到常保身前,親手拉起他,十分誠懇的道:“抱歉,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你的罪,是我錯了。”
常保眼眶放大,那是不可置信,繼而感覺一股酸澀湧上鼻頭和眼睛,視線模糊:“不、不,您、您沒錯,是、是奴才的錯,奴才不會說話,奴才沒有提前說清楚,奴才……”
他激動的語無倫次,太子殿下和他道歉?太子殿下竟然和他道歉!他如何配?他如何配!
從小到大,他收到的道歉當然不少,但那都是來自下人或者身份不如他的人,那種道歉裡最多的是恐懼、害怕,而不是真誠的認為自己確實錯了。而來自長輩或者身份高於他的人的道歉,他一次也沒收到過。這並不是說那些人從來沒有對他犯過錯,而是他們即便意識到自己犯錯了,冤枉了他,也不會拉下麵子給他一個小輩或下位者道歉,他們隻會岔開話題、模糊重點,維持他們作為長輩和上位者的威嚴與臉麵,有良心點的事後可能會給一些補償,沒良心的乾脆強行找一些彆的借口把你再罵一頓。
太子殿下卻給他道歉!
他何德何能能有這樣好的主子!他要給主子效命一輩子!
弘書不知道他的包工頭此時心裡正在想些什麼,歉意地拍了拍常保的肩頭:“雖然你是好意,但我還是不會同意去給你說媒。”
“嘎?”常保正在感動地哽咽呢,就被這句話頂的發出一聲鴨子叫,然後打起嗝來,這讓他想問為什麼也一時問不出來。
弘書沒有給他解釋,而是走回案桌後,想了想,吩咐道:“磨墨。”
常保就這樣打著嗝看著弘書寫完了一幅字,聽他吩咐:“送去做成匾額,朱意遠你和常保一起,代孤去賜給畢魯家。”
……
“太子殿下賞!”朱意遠拖著長長的調子唱喏。
畢魯氏一家人跪了一地,糊裡糊塗地接了賞賜。
接完賞賜後,畢魯氏的阿瑪巴騰上前客氣道:“朱公公,勞您跑這一趟,家中略備薄酒,還請賞光。”
朱意遠笑眯眯地道:“大人客氣了,咱家還要回宮向太子殿下複命,就不耽擱了。”
巴騰微微攏眉,警惕地瞥了一眼旁邊一直低調的常保,想了想自家也不是沒有倚仗的,乾脆直問:“朱公公,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請公公解惑。下官自認於太子殿下麵前並無功勞,不知殿下今日為何突然賞賜?”
常保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心中一歎。
朱意遠仿佛什麼都沒發現,依舊笑眯眯地道:“大人想知道殿下為何賞賜您?一觀匾額便知。”
巴騰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那罩著紅綢的匾額。
朱意遠什麼話都沒說,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巴騰看了一眼常保,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沉默了片刻才大步走過去,抓住紅綢頓了頓,乾脆利落地將其扯掉。
“啊!”一聲小小地女子驚呼響起。
在場人卻沒有人看她,都看著那匾額上的大字。
“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家。”
常保看著這幾個大字,心緒複雜,早在太子殿下寫的當場,他就知道內容是什麼,這一路不停地在想,不得不承認,比起他想以求娶來彌補自己的過錯,太子殿下的這種處置不知好了多少。
他,太自以為是了。
巴騰來愣愣地看著匾額,有些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