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陽暴躁不已。
汪甚伸手呼嚕他:“煩躁什麼?你賀哥喜歡的,你有意見?”
汪陽有意見,正如汪甚所說,他從小就是蘇之賀身邊的跟屁蟲,蘇之賀如何,跟屁蟲就要如何。
跟屁蟲又自認和他賀哥從小就認識,十多年的交情,可賀哥不偏心他就算了,還偏心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空降來的經紀人,跟他約法三章。
汪陽來的第一天就很生氣。
現在好了,原來經紀人不光隻是經紀人,高中生也不僅僅隻是高中生。
汪陽質問:“他憑什麼啊?”
汪甚好笑:“什麼憑什麼?憑你賀哥喜歡。”
汪陽:“他不就是個高中生嗎。”
汪甚警告地看了汪陽一眼。
汪陽越想越氣。
汪甚心裡明白,這大概就是小孩兒的獨占欲在作祟,類似於從小就有的玩具忽然有天發現原來那個玩具隻是借的,並不真正屬於自己。
而汪陽投射在蘇之賀身上的獨占欲,不僅僅隻是想要獨享一個玩具這麼簡單。
蘇之賀,還是汪陽從小崇拜的偶像。
當哥的隻能耐心引導:“你賀哥喜歡的,人肯定很好。”
汪陽卻說:“可我不喜歡他。”
汪甚很直接:“你不喜歡,你賀哥喜歡。”
汪陽:“他喜歡我也不喜歡!”
汪甚覺得這弟弟太難管了。
難管的結果是,汪陽又有了更多小動作,明目張膽的那種——
汪陽開始從早到晚地纏著蘇之賀,討論角色、討論劇情、討論拍攝。
休息時間、吃飯的時候,都要跟過來。
蘇之賀忙拍戲,汪陽就去煩秦輕。
汪甚如果把人領走,沒多久,自己長腿長腳的汪陽又要跑回來。
蘇之賀起先以為汪陽隻是老毛病犯了,外加汪甚這個當哥的來了,有人撐腰,才越發肆無忌憚。
後來才意識到,汪陽是帶著一種類似於“搞破壞”的心態在胡攪蠻纏。
蘇之賀第二次警告汪陽。
汪陽嘴裡答應,行動上依舊。
還聰明地在蘇之賀、汪甚麵前一個樣,背地裡另外一個樣。
——他不讓秦輕看書,找秦輕說話,打斷秦輕正在做的事情。
問秦輕:“你真的是高中生?不會是裝的吧。就像那些明星凹人設一樣,也凹一個樸素簡單的高中生人設。”
“都混到賀哥身邊了,你肯定很有心機。”
秦輕覺得,這位汪少,不隻是欠抽這麼簡單了。
汪陽還要繼續:“你看我跟你說了這麼多難聽的話,你連點反應都沒有,不是有心機有城府是什麼?”
汪陽:“換了正常高中生,這個年紀,隨便誰,哪怕是個女生,都要抬手抽我了。”
汪陽:“你家裡人呢?你父母都不管你嗎?”
汪陽:“你是不是那種專門傍|大|款的?”
秦輕始終平靜。
他看汪陽,就像成年人看孩子,不過是些作天作地的胡鬨而已。
但汪陽並不是真的小孩兒,小孩兒隻有無邪天真的童言童語,汪陽的唇舌卻是把帶毒的刀子。
秦輕沒有被人紮刀子還要容忍對方的毛病。
“你不拍戲?”秦輕問。
汪陽反問:“我沒拍?我不是一直在拍嗎?”
秦輕:“所以你拍了這麼多天,連機位都搞不清,看鏡頭都沒學會?”
汪陽一愣:“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不會看機位不會看鏡頭了?”
秦輕示意片場內:“你剛剛一鏡拍了二十多條,走位的時候,有至少一半走錯了,還有幾次跑太快,跑到了鏡頭外麵。”
汪陽又道:“你胡說!”
秦輕:“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
汪陽:“狗屁!你什麼都不懂!”
秦輕無所謂地聳肩:“我懂不懂都無所謂,反正我不是演員、不拍戲,你才是。”
秦輕不等汪陽回噴,接著道:“對了,其實你也不用那麼正兒八經地拍。”
秦輕:“你的這些戲份在劇情裡可有可無。”
秦輕:“反正最後都會剪掉。”
秦輕:“最多給你留兩個加起來幾秒的鏡頭。”
對拍戲的人這麼說,無異於在和煮飯的人說你做的菜最後都要進垃圾桶,不炸才怪。
汪陽炸得格外徹底,蹭一下起身,怒瞪秦輕:“你他媽!”
忽然的一聲,片場瞬息安靜,眾人側目。
汪甚看到炸毛的是自家臭弟弟,暗道不妙,趕緊往秦輕、汪陽的方向走。
蘇之賀比汪甚還快一步。
可惜走得再快,也沒秦輕動嘴的速度快。
“汪少爺,你不會真以為你走關係過來在片場呆幾天,你就能當演員拍電影了?”
“片方不過是賣個人情給汪總,汪總也不過是在電影裡拿個不重要的小角色給你,哄你玩兒罷了。”
“大家都明白的事,隻有你自己以為,你是在拍戲。”
汪陽被激,惱羞成怒,眼看著就要動手,秦輕先發製人:“你儘管來,我保證不還手。你都說了我有心機、城府深,目的不純,我剛好借這個機會用苦肉計牢牢傍住你賀哥。”
腳步聲和汪甚的低喝在身後響起,汪陽咬牙攥拳,忍住了:“你敢!”
秦輕勾唇。
敢?他當然敢。
畢竟他確實很有城府,心機這玩意兒,也是想用就能隨手拈來。
於是在蘇之賀、汪甚眼看著快要趕到的時候,秦輕當著汪陽的麵,斂起不久前的所有神情,瞬間轉換出一個蹙著眉頭的無辜茫然臉,同時對汪陽低眉斂目地說:“汪少,你彆這樣,我隻是想看會兒書,你要是覺得我礙眼,我去房車看好了。”
“汪陽!你乾什麼!”汪甚剛好聽到,第一反應就是臭弟弟又惹事,直接就毛了。
蘇之賀跟著冷眼瞥汪陽。
汪陽炸毛,也不管這裡是片場,抬手指秦輕:“他裝的!都是裝的!”
汪甚喝:“你給我老實點!”
汪陽沒老實,還指著秦輕,要痛訴什麼,被蘇之賀一句話堵了回來:“不想拍戲就滾。”
汪陽沒想到秦輕說陰他就真的能陰到,又從他賀哥嘴裡聽到滾這個字眼,頓時天都塌了。
秦輕那邊的待遇截然不同,非但沒得來蘇之賀的半點嗬責,還被關切的安撫:“彆生氣,彆和小孩子計較。”
汪陽:“???”誰是小孩子?秦輕才是小孩子!他明明比秦輕還大兩歲!
秦輕還真走了汪陽的劇本——
蘇之賀拿了秦輕的書,送秦輕去房車。
路上,秦輕忽然低聲說:“我也是小孩子。”
蘇之賀聽到,頓了下,看向秦輕,暗自品味著。
快到房車的時候,蘇之賀挨近側頭,在秦輕耳邊道:“生氣了?”
秦輕沒避開,跟著側頭,兩人的氣息也挨著了。
這一刻,秦輕心想,他是一點沒料到,有天自己的城府和心機,會有這種用途。
更沒想到的是,第一次用,用得格外得心應手,仿佛生來就會。
——隻見秦輕悶悶不樂似的垂了目光,抿了抿唇,像是個真的被人欺負的高中生一樣,寡歡鬱鬱地低聲道:“他欺負我。”
蘇之賀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唇角緩緩勾起:“彆怕,哥哥給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