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醉翁之意 一語成讖(1 / 2)

匪石 伏淵 7820 字 7個月前

唐宋兩家的家學都是和文物打交道的,雖然上有個唐昶允走偏了路,下有個唐峪學的航海技術,好在唐岫克紹箕裘,填大學誌願的時候義無反顧地選了文保方向,大一修滿公共基礎課學分後又聽取她媽媽的建議,輔修了材料化學。

唐岫高中那會兒是個典型的文科生,去年學高數和大物差點要了她半條命,考前複習了幾個通宵也才勉強及格,現在升上大三,材料化學的專業課日趨變態,所以這個暑假沒怎麼回家住,大部分時間都耗在學校圖書館,讓沈穎則輔導她這個數理化笨蛋。

沈穎則跟唐岫有著初升高高升大學整整八年的交情,和唐岫相反的是,她是從高中就開始拿奧數和化學競賽獎項的人。所有人都在緊急備戰高考的最後一個學期,沈穎則已經拿到A大的自招名額,躺在家裡睡大覺。

至於她跟唐峪的孽緣,也都拜唐岫所賜。

唐峪生下來之後淨遺傳管柯的身體素質,沒一點遺傳到唐鬆綺聰明的大腦,從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十四歲個子就躥上了一八五,整個暑假跟隔壁高中生在籃球場上廝混,把自己曬成大黑猴子。

到了唐峪上高三那年,唐岫才高一,眼看他模考那點分數上一本都無望,回家被全家人嫌棄。有一次居然狗急跳牆,拿高三數學題跑來問唐岫,嚇得正在摸魚看言情小說的唐岫痛罵了他一通。

沈穎則那會兒也在場,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眯著眼睛問他:“什麼題,給我看看?”

經此一役,唐峪的黝黑皮膚下的少男心迅速淪陷。周末跑去剪了個清爽的發型,籃球也不打了,在學校裡見到她就喊“則姐”,中午在食堂給她倆占座,非要擠進來一塊兒吃飯。每天都想著法支零花錢,給沈穎則買吃的喝的,逢年過節還要送點小禮。

隻不過沈穎則一開始壓根看不上笨蛋,儘管唐峪遺傳了管柯和唐鬆綺的好相貌,是個長得劍眉星目的笨蛋。那些吃的喝的就順理成章地落入了唐岫的腰包,還能一邊吃一邊免費看她哥這傻大個的好戲。

直到高三上快要結束,沈穎則看到某人的期末成績,覺得實在可憐,麵對唐峪的軟磨硬泡腦袋一抽,答應了假期給他補習數學。

之後的事情唐岫就不知道了,總之那年唐峪給沈穎則送的生日禮物沒落她那兒,他的數學成績也奇跡般地從四五十分提高到了一百,把家裡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唐昶允那會兒摸不清狀況,在飯桌上厲聲警告唐峪下次考試絕對不準再作弊了,要是高考乾出這樣的事,那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這話氣得唐峪解釋了半天解釋不明白,那天晚上很有骨氣地絕食靜默,以示抗議。

就這樣,那年夏天的高考結束後,唐峪沒有如預期中那樣打包去上三本技校,而是一飛衝天,考上了濱城的海事大學,讀了個還不錯的航海技術專業,總算不至於讓唐家“家門不幸”。

唐峪去異地上大學之後,沈穎則在年級依舊名列前茅,在唐岫麵前依舊不動如山,連唐峪這人的名字都沒提起過幾次,沒泄露他倆談戀愛的半點風聲。

還是等到她們高考結束,唐峪去服兵役之前意氣風發地當著唐岫的麵一摟沈穎則的肩膀,事情才敗露,氣得唐岫大罵他“處心積慮的老狗賊”。

沈穎則當時也覺得不好意思,一個後撤步,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罵他可以,彆罵我就行。”

也正是因為沈穎則不是個重色輕友的人,加上唐峪服兵役那兩年沒什麼假期,她們的交情一直到大三都很鐵,除了沈穎則教她題目的時候——

“嗯,公式對了,那n1、n2怎麼求呢?”

“對,用守恒來求,然後呢?看著我傻笑乾什麼?Ma加Mb等於零點四乘十的負三千克,n等於m除以M,然後你n1加n2等於n總,往裡這麼一代不就求出來了嗎?”

“哦,現在你知道說哦了,趕緊求,求出來之後去求摩爾分數……”

“分壓?都算到這兒了你問我分壓?我有時候真想撬開你的腦子看看裡麵裝的什麼,灌鉻酸鑭好歹還能發熱發電呢!”

物理化學題目做到最後,沈穎則往往已經被氣到頭痛,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接上去替她把題目寫完。

對她來說,所有的題目都隻是數據代入公式得到結果,她實在不明白到底有什麼難的。

唐岫隻能在邊上扇著風,勸她平心靜氣:“對不起嘛,我們凡人的腦袋跟你相比是有差距的,今天學了這麼多我覺得挺充實的了……我晚上回去再看看網課,肯定會把分壓求出來……你彆氣了,為我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沈穎則隻能深吸一口氣,接受現實:“你跟你哥真是一個賽一個的笨,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碰見你倆。”

“對不起對不起……都五點半了,我們差不多走吧,我請你吃東北菜去。”唐岫默默把自己麵目全非的習題冊合上,塞進書包。

“行吧,餓死我了。”沈穎則也知道她是個軟包子脾氣,罵她遠沒有罵唐峪得勁,一扯挎包的拉鏈,站起身來。

“我哥他來吃麼?”唐岫問。

“不知道,他下午在家打了一天遊戲,餓死算了。”沈穎則把挎包拉上肩膀,插著口袋跟她一起離開朗讀室。

果然,等唐岫她們的炒素餅和糖醋裡脊端上桌時,唐峪的電話也來了,沈穎則跟他嗯哦嗯哦了幾聲,最後發話:“你彆來了,反正我們也吃不完,打包點剩菜回去給你。”

“好嘞。”唐峪還穿著睡衣加褲衩,聽到不用出門,一口答應。

唐岫在這頭偷聽了半天,等她掛斷電話,迫不及待地蹦出一句:“這還不分?”

“你是懂談戀愛的。”沈穎則看她一眼,滿臉信服地點點頭。

這話讓唐岫反應了半天,才聽明白她在笑話自己母胎單身,剛準備反駁,電話突然響了,來電顯示赫然“宋修筠”三個大字。

唐岫不知道他怎麼突然給自己打電話,想到早上的不愉快,盯著他的名字看了整整三秒,才苦大仇深地接起來,語氣依舊生硬:“喂?”

“你晚上回來吃飯嗎?”沒有了臉分散注意力,他的聲音隔著電話比當麵更好聽,清越又疏朗,因為是詢問的語氣,比平時的聲調柔和許多。

唐岫冷不丁聽到這樣語氣,皺起眉心。想不通他怎麼能白天才一本正經地訓斥過她,現在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問她要不要回家吃飯。

不吃不吃!這輩子都不想再吃你做的飯!

雖然她一方麵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他們住在一起的確應該避嫌。可她就是不喜歡他當時的語氣,好像是她怎麼高攀了他似的,或者覺得她住在這個家是件麻煩事。

偏偏他對這種厭惡也掩飾得很好,說得冠冕堂皇,可能這就是這麼多年不見他的長進吧,現在說話學會拐彎抹角了。

不過她今晚在外麵吃倒不是什麼報複或是抗議,隻是平時跟沈穎則出去下館子太自然,又被物理化學題攪得焦頭爛額,忘了家裡還多了個廚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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