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推測(1 / 2)

第20章

宋達臉色也不太好看。

與路煬這匹從始至終的孤狼不同,他在班上人緣向來不錯,開學至今但凡是個會說話的都交流過,課間勾肩搭背去打球也是常事。

但身在何處是何年紀,關係都分親疏遠近。顯然這點在象牙塔也不例外。

所以哪怕路煬平日在校大都沉默寡言獨來獨往,但顯而易見,他對宋達而言才是關係最親近的那個。

也正因如此,飯堂一事傳播開後,從教導處再回時,過往與宋達勾肩搭背、但對路煬散播白棲真相這件事尚還持疑態度的好鐵友們猶如約好的一般,一同避開了宋達。

雖然早有征兆,但現實擺在眼前的刹那,宋達還是感覺到一股難言的憤懣——既有好友被無端誤解的怒不可褐,也有莫名被背叛的荒涼。

他緊咬牙關,正想轉過身與這群不分青紅皂白的同學們爭辯一番,手上驟然一沉。

“幫我放桌子上,”

路煬清冷的聲音平緩響起,鏡框下漆黑的瞳孔宛如無機質寶石,與瀕臨爆發的宋達形成鮮明對比。

他抬手摁住身側的課桌腿,在一聲刺啦長音中將歪斜的課桌重重推回原地,一側抵住牆壁,冷淡對宋達吩咐道:

“教科書放裡,習題冊放外,貼牆,橫著對準邊界線。”

宋達被他這態度弄得一愣,滿腔還沒來得及撒出去的怒火硬是卡在胸腔中,不上不下,燒得聲音都開始發啞:

“不是路煬,他們——”

“放齊點,我有強迫症。”路煬打斷他,“剛剛你要不裝那個逼出不了這茬。”

宋達:“……”

空氣凝滯半秒,宋達無法反駁,隻得訕訕起身,像個打了霜的茄子般抱著路煬那摞教科書,乖乖按吩咐放好對齊。

路煬屈膝半蹲,正欲將餘下的東西整合分類時,一疊卷子遞至眼前。

抬眼,隻見賀止休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謝謝。”路煬接過卷子,賀止休卻沒有鬆手。

“?”

“你不生氣?”賀止休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

路煬淡淡地:“生氣什麼?”

賀止休沒說話,而是意有所指地掃過滿地淩亂的課本廢墟,最終則落在了從這個角度很難窺清全局的講台上。

他輕輕眨了下眼,對上路煬的那雙平靜無波的雙目,試圖越過鏡片遮擋,尋找出哪怕絲毫潛藏眼底的壓抑與煩躁。

很可惜失敗了。

“你就不生氣麼?”

賀止休聽不出情緒地再次問道。

路煬漂亮雋麗的雙目下不見絲毫憤怒,仿佛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情緒海洋的丁點波浪,聞言隻是麵色如常地與賀止休對視。

半晌後他才冷淡開口:

“情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憤怒有用,那麼楚以維就不應該來找我,而是衝去廣播室劈頭蓋臉地發泄一通,也不會被罰比我們仨人加起來還多的三千字檢討書——你給不給我?”(ggd;#8226;()

賀止休應聲鬆開手指,目光卻依舊凝視著他,若有所思道:“解釋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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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煬沒說話,將卷子往臂彎上習題冊一放,站起身回頭。

就在他正欲塞回身後桌肚中時,一道身影陡然從講台上快步而來。

“你沒事吧路煬?”出乎意料居然是齊青樂。

他看看地上剛清理一半的“廢墟”,又看看路煬,突然問:“需要幫忙嗎?”

路煬眉梢微揚:“不用。”

高中東西多,那一撞發了狠,幾乎把桌麵與桌肚中的所有東西都撞飛出去了,這才堆疊在地顯得尤為誇張。

但畢竟有宋達和賀止休在,三倆功夫,眼下已然清理出大半。

然而齊青樂像沒聽見路煬的拒絕,自顧自蹲下了身,撿起手邊的一張卷子。

賀止休伸過去剛要觸到卷子的手陡然抓了個空,不由揚起一側眉峰,略顯微妙地看向這位突如其來的三班學委。

齊青樂並沒有接住這微妙的一眼,目光直直投向手中的卷子。

隻見卷中央,龍飛鳳舞的150尤為醒目,然而此刻潔白的卷麵卻沾上薄薄一層灰。

“剛剛數學課上謝謝你,”

齊青樂起身把卷子遞給路煬,輕聲道:“如果不是你上次教過我,那道附加題我其實根本答不出來。”

——所以數學老師疑惑的思路相同根本就不是湊巧,因為那原本就是路煬的答題思路。

齊青樂隻是湊巧從他那兒討教到,月考卷又意外地出到了這題而已。

路煬拍去卷子上的灰,隨意塞進方才賀止休整理出來的那疊卷子底下,隨口道:“學會了就是你自己的,沒什麼謝不謝。”

齊青樂眸光微動,少頃又道:“我知道,所以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種人。”

路煬略微一頓,終於抬眼正視他:“哪種?”

“你們前後腳被教導主任帶去教導處後,就有人開始在匿名群裡說你就是惡意散播白棲是Omega的幕後黑手,班上也有很多人信了,”

齊青樂聲音細微卻清晰,凝視著路煬:“但是我還是相信你,你不是那種人。”

大約是路煬一如既往的冷漠驅散了講台上同窗們的好奇心,此時並沒有再繼續三倆彙聚於上,小部分也開始步伐緩慢若無其事的往刻意空出的路煬周遭走去。

身側窗戶敞開,窗簾翻飛,呼朋喚友的打鬨聲不絕於耳,方才那一瞬瓜分為二的凝滯冰冷仿若隻是場莊周夢蝶的錯覺。

路煬眸色清淺地凝視齊青樂,片刻後點點頭:“好。”

他反應平靜到幾近寡淡的地步,饒是明知路煬向來冷漠,齊青樂也不由一怔。

“還有一個事,”少頃齊青樂回過神,在路煬俯下身繼續整理東西時,話鋒一轉突然問:“你們在教導處,受罰力度很大嗎?”

路煬沒料到他會問這個,輕輕眯了下眼:“一般。”

“楚以維也是嗎?”

“楚以維?”

齊青樂頓了下才說:“我聽說他是後一步離開教導處的(ggd;#8226;(), 第一堂課似乎都沒上❑(格格黨文學)❑[(ggdwx.)]來[格格黨文學]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ggd;#8226;(), 所以在想他是不是被罰的更狠。他畢竟是校霸,要是因為這事後麵在再找你麻煩的話,就……會不會很麻煩?”

路煬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正欲開口,一道聲音率先答道:“三千字檢討書,應該不至於,再說我們在教導處其實都解釋清楚了。”

賀止休回答的格外突兀,內容也尤為失真,一時間就連路煬都不僅轉頭看去。

齊青樂卻是極不明顯地一頓:“你們解釋清楚了?”

“嗯哼,”

賀止休三下五除二飛快拾起餘下雜物,單手托住站起身走到路煬身邊,動作十分自然的遞給他:“不知道你怎麼分類,習題冊我歸納在最下層了,你自己翻翻。”

路煬接過東西,頗為狐疑地看了眼賀止休,似乎想說什麼。

但不等開口,賀止休卻極輕地衝他眨了下眼。

路煬眉角不動聲色地一挑。

“白棲是Omega裝Alpha這事兒畢竟是從校內群傳出來的,就算是匿名,隻要拿手機一查基本就真相大白了,所以去了教導處後我們就解釋清楚了,”

賀止休拍去手上沾染的灰塵,轉過身頭一次正麵對上齊青樂視線。

他目光不淺不淡,聲音平直,那股不知是天生還是後天形成的散漫配合著總是微揚的唇角,顯得他整個人應該是平易近人的。

但不知是身高壓製,還是源於深刻於骨的Alpha氣息,齊青樂被迫對上視線時,莫名有種朝後瑟縮一步的衝動。

“不過向來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路煬是造謠者的謠言傳出去後,解釋再多也不一定有人聽;正好呢,那位姓楚的Alpha似乎挺為自己男朋友生氣的,所以決定借此謠言,暗中通過調取下匿名群用戶們的IP,來查查背後真正的傳播者是誰。”

賀止休這番話可以說是漏洞百出,首先在教導處裡掏出手機解釋情況就已經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了。

然而齊青樂出乎意料沒聽出來,而是神色微變:“調查IP?可我們就是學生,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那誰知道呢,”

賀止休那雙深邃的桃花眼輕輕彎了下,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道:“他不是校霸麼,說不定發下瘋,學校為了穩住他,就允許他調查了呢?”

他頓了頓,又說:“反正他那語氣挺篤定,應該是有相當明確的辦法吧。”

刹那間齊青樂眼底劃過一抹掩不住的慌亂。

就在這時上課預備鈴劃破上空,彙聚他處的同窗們再次四散開來,各自回位。

齊青樂轉身離開後,旁側聽了半天沒插嘴的宋達終於忍無可忍,滿臉困惑地問:“我們什麼時候和姓楚那傻X解釋清楚了??”

“噓,”賀止休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唇邊,轉而無比隨意道:“當然是我瞎掰的。”

“???”宋達更困惑了, “你瞎掰這個乾嗎?”

路煬卻接話道:“你故意詐他?”

賀止休半眯著眼輕笑了聲:“差點以為你也看不出來。”

“詐他?誰啊, 齊青樂嗎?”

宋達聽得一頭霧水,隻覺頭皮奇癢無比,仿佛要長腦子了:“為什麼要詐他??”

“楚以維懷疑路煬的根據來源不就是那天體育課,路煬恰好請假在教室麼,”

隻見賀止休曲起手指,輕輕在路煬課桌上敲了敲,“但事實上,那天體育課未必真的隻有路煬一人看見楚以維和白棲——或者說聽見。”

“臥槽對啊!”

宋達撓頭的手驟然停下,感覺大腦叮咚一聲終於破殼而出:

“那天我們一上課,路煬交給武子鳴的請假條就被立刻駁了回來,本來應該是武子鳴過來叫的,但是齊青樂突然說自己的身體也不太舒服,跑不了步,所以非要自告奮勇地去找。”

“操場到你們教室大概要幾分鐘?”賀止休突然問。

“……這我還真沒注意過。”宋達擰起眉頭開始掐算。

不過他還沒算出個所以然,一旁的路煬率先開口:“快了二三分鐘,慢的五分鐘。”

賀止休看向路煬:“你那天幾點下樓集合的?”

路煬瞥他:“十分鐘——十二三分鐘之後。”

“臥槽!”

宋達感覺過去十多年人生中沒有一刻能比現在還要清醒聰明的,立馬一拍大腿,無比篤定地道:

“那天齊青樂是小跑過去的,上課教學樓根本沒人,來回最多五分鐘——但是他用了十多分鐘,他絕逼也偷偷躲在教室外聽了!”

宋達話音一落,驚覺自己窺破了真相,滿臉震驚道:“怪不得他要相信你!沒想到居然是這樣,臥槽我這就去找他——”

“找什麼找,上課了。”路煬將最後一疊書重重壓回課桌上,語氣波瀾不驚,聽不出一絲探破真凶的興奮感。

預備鈴有三分鐘的空隙,走廊上奔波回教室的腳步聲紛亂嘈雜。

宋達簡直急得抓心撓肝:“為啥?這他媽就算勉為其難不揍一頓,那不也得問個清楚?他乾的事憑什麼屎盆子蓋你頭上……”

“因為以上僅僅都是根據齊青樂的行為所進行的猜測,並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這件事一定是齊青樂做的,”

賀止休突然出聲打斷,半眯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路煬:“所以如果冒然上去質疑,一旦猜錯了,隻會變成你在狗急跳牆,從而徹底坐實了罪名——是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