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對決(1 / 2)

“呼啦——”

冷風如利劍貫穿樓層,深紅餘暉傾斜灑下,映出這棟荒廢十餘年之久的破舊住宅樓。

“左右儘頭兩端各有一個求生樓道,每層中央長度大約四十到四十五米左右,從左至右再從右至左,一路呈S型;誰最先抵達一樓,就算誰贏。”

曹盧圍踩著滑板倚在承重牆邊,滑輪擦過地麵發出沉而脆的軲轆聲,循著主人粗獷的嗓音,一並回蕩在這座空曠至極的爛尾樓內。

方才在下方仰頭望,隻覺得這樓破敗了些。

但此刻真正站上來,所有人才真實感覺到這地方的危險係數有多高。

放眼望去,整個大平層內隻餘排列而出的承重牆,上下兩塊經過風吹日曬、如今表麵甚至結出青苔、每晃動一下可能就會有碎石撲簌落下的水泥板。

路煬上了樓後才知道曹盧圍為什麼會在這片爛尾樓盤裡,特意選擇這棟樓;還特意截止到了十樓。

——因為隻有這棟樓的外圍是有緩衝保護措施的。

一圈足有半米高的水泥矮牆。

“我艸!”

宋達自認從小到大都沒恐過高,十一歲那年終於長到心心念念的一米六,第一件事就是拽著路煬往遊樂園自由落體跳樓機狂奔。

五十米的高度從上往下看,除了興奮就是熱血沸騰。

然而此刻,站在這四麵漏風、樓裡破敗程度比樓外所見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廊道上,一股難以遏製的恐懼瞬間從腳心攀升至頭頂。

他咬著牙故作淡定地從曹盧圍等人目光前擦身而過,但停在路煬身邊再開口時,低啞的嗓音瞬間暴露了他內心此時的惶恐不安:

“我的煬啊——你真的要在這裡比麼?”

路煬正蹲在地上檢查滾輪與軸承,聞言一抬頭:“怎麼?”

“什麼怎麼!”

四周空曠隻餘風聲,儘管邊上還有跟曹盧圍一塊來的其他人在說話,宋達依然把聲音咬在齒縫間,蹲在路煬身邊,幾乎貼著對方耳朵飛快道:

“這他媽哪裡是滑板比賽,這簡直就是極限酷跑啊大哥!要是一個不慎沒刹住車,或者甩出去了,那特麼可不是打個石膏住兩天院的問題,你特麼當場就能跟池叔去彙合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宋達猛地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沒過腦都說了些什麼。

一時之間他難以遏製地呆愣著失語數秒,正慌張想解釋,肩膀突然被路煬伸手輕輕一拍。

“彙合不了,”路煬收回手,麵上不見絲毫異樣地安慰道:“我有分寸。”

宋達:“……”

要是換個人說這話宋達可能也就信了,但偏偏這人是路煬。

從小到大,跟他幾乎穿一個□□一起瘋跑長大的路煬。

他太清楚發小那看似冷酷波瀾不驚的外表下,實則掩藏了副完全相反的靈魂;

就像那天餐館前,曹盧圍那番難聽至極且充斥著無儘妒意與偏見的垃圾話中

,至少有三個字確實沒說錯——路煬在對滑板相關的事情上,是真的有點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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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此刻,周身無時不刻貫穿而過的寒風,與腳下凹凸不平瓦礫碎石遍布每一個角落的水泥地,三米開外便是能讓人一命嗚呼的“人工深淵”,這一切讓宋達對路煬“不要命”的認知終於攀升到迄今為止的最巔峰。

所謂的有分寸三個字,都在一切的危險中成為了糖衣炮彈的搪塞。

宋達一點也不相信路煬口中地分寸,但望著好友不容動搖的冷淡臉龐,宋達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說什麼都不過對牛彈琴。

他紮著頭發狂躁片刻,終於彆無他法,朝旁邊的賀止休低聲道:“快勸勸你同桌!這人特麼的瘋了!”

“唔?”

賀止休正擺弄著手上的單反,聞言抬頭朝路煬一看:“有麼?不還是一樣好看,如果摘掉口罩的話就更好看了。”

說著他托起單反往後一仰,鏡頭對準路煬就拍了一張。

路煬:“……”

“誰允許你拍了?”路煬冷颼颼地警告:“刪了。”

賀止休低笑一聲:“沒拍到臉,隻有你的好搭檔和帥氣的側影。”

說著他將單反往路煬手中一遞。

果不其然,相機裡隻映一道側影。

少年屈膝半蹲在地,手中的滑板被夕陽餘暉拉出很長深影,斜上方的眉眼隱沒進黑暗,領口之上唯一能看清的隻有閃著光的銀色耳扣。

“這是你爸送你的麼?”賀止休盯著那耳扣突然問。

路煬一愣,顯而易見沒料到他會突然說這個,下意識屈指在耳扣上一拂:“對。”

他頓了頓,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

賀止休似笑非笑地說:

“第一次在籃球場遇見你,以及後麵直播的時候你都帶著它;但後來在學校卻從來沒見你帶過。本來以為是因為學校不讓帶五金飾品,或者你為了避免招蜂引蝶所以故意不帶;但下午在公交車站的時候,你耳朵也是空的。”

路煬沒料到他觀察的這麼仔細,當下直接愣住。

“隻有到了爛尾樓,你才重新又帶上了。所以我才猜它是不是你爸送你的,你才會隻有遇到需要滑板的情況,才把耳扣戴上。”賀止休近距離注視著路煬的眼睛,沒了眼鏡遮擋,這次終於毫無阻礙地看清了對方眼中的愣怔。

Alpha勾唇一笑,小聲自誇:“是不是覺得我很聰明?對我另眼相看了?”

“……滾。”路煬麵無表情的刮了這人一眼,繼而捏著耳扣淡淡道:“大部分沒錯,不過這不是我爸送我的。”

賀止休一愣,猛地猜到了什麼。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路煬淺聲道:“這是他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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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一一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曹盧圍悶哼一聲,懶洋洋地看向樓道另一側:“問你們呢,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作祟,曹盧圍仿佛天生就學不會什麼叫做正常說話,頓了頓,又滿臉陰陽怪氣地說:“還是怕啦?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哦。”

“這話不應該問你麼。”路煬放下滑板站起身,帽簷下的目光冷淡而沉靜,窺不見絲毫被挑釁的波瀾。

曹盧圍冷冷嗤笑一聲:“你也就現在嘴硬。幾年不見,我早就轉職業了;彆說你了,池名鈞來了我也照樣攆著他走。明白?”

“你這樣都能職業,那貴圈這幾年職業門檻還挺低啊,”賀止休突然若有所思地開口:“阿貓阿狗都可以,水平有待提高。”

如果說路煬懟人是直言不諱直擊痛點,三言兩語揪出邏輯漏洞直接堵得人啞口無言;那麼賀止休儼然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型的。

短短一句平鋪直敘,直接把曹盧圍一行人全都罵進去了。

還偏偏加了個限定詞“這幾年”。

新仇舊恨加一塊,曹盧圍當即隻覺臉上還沒消腫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隻聽咣當一聲重響,路煬踩著滑板,輕而易舉地將賀止休身形牢牢遮擋住。

“從哪裡開始,動作快點。”

路煬屈指勾住口罩,冷冷道:“沒時間跟你磨蹭。”

這片爛尾樓盤在市內其實小有名氣,規劃的早,宣傳也鋪天蓋地。

據說最開始是想在周圍開發一個新的中心商業圈,因此每一棟樓盤麵積都規劃的很大,連帶兩端的就救生樓梯也尤其寬敞,三個成年人並肩而行綽綽有餘的地步。

但那也僅限於裝修好且安全的情況下。

時至今日,經過數年如一日的風吹雨打,每一層台階都凹凸不平,一腳下去幾乎都能帶起滿鞋底的灰塵;碎石沿著邊緣撲簌落下,轉眼摔入看不見的黑暗中。

唯一稱得上好的,就是這樓梯並非像宋達所說真的全空,而是有扶手的。

——如果說上中兩根崎嶇不平、表麵經過風吹日曬,早已鏽跡斑斑的鋼筋可以被稱之為“扶手”的話。

“從這一層下去,然後九樓再到另一側的樓梯,”曹盧圍揚手一指遙遠的另一端,手臂在空中來回左右擺動,“每一層這樣依次來回輪轉,清楚了麼?”

“等等,”宋達不由打斷,“你們走同一個樓梯?不是一人一個嗎?”

曹盧圍眉峰一揚:“想什麼呢,一人一個還玩兒個屁?你見過什麼比賽是一人玩一個的?那樣直播有什麼刺激性?”

宋達還想說什麼,就見路煬已然丟下滑板單腳踩住。

傍晚的風愈發冰冷,體感溫度幾乎降至了十來度出頭,他卻像毫無感覺般脫下衝鋒外套。

“怎麼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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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就出汗了,沒必要。”路煬瞥了眼被對方抱入懷中的衣服,沒多說什麼:“你們要在這裡等我?”

賀止休還沒回答,曹盧圍手機又一次響起。

隻聽衛一一在對麵催促:“賀止休呢?我還等著他的無人機呢,什麼時候下來。”

這次比賽曹盧圍定好了要直播,因此衛一一這兩天可謂是尤為興奮;為了防止看不清,幾乎每一層都都人工擺了燈,可以說是下了血本的,大有想趁此大撈一次觀眾量的架勢。

所以方才大部分時間,就都是在等著他布置道具。

但曹盧圍儼然沒料到賀止休也會是其中之一,一時間滿臉狐疑。

賀止休則連半個眼神都沒給曹盧圍,以及那台尚還不停穿出衛一一聲音的手機。

隻見他拎起地上的背包走到路煬身邊,一隻手抱著路煬的衝鋒衣,另一隻手在包裡摸索片刻,忽地掏出一副深黑色半指手套。

“手。”賀止休垂眸道。

路煬在賀止休掏出手套的時候,就隱約猜到他想乾什麼。

眼下沉吟兩秒,正欲想說不用,賀止休卻陡然傾身,不由分說地拽住了路煬手腕。

“這棟樓年限太久,鋼筋、水泥牆壁,甚至地板,每個地方幾乎都是銳的,”

賀止休轉過路煬的手,將手套仔細套入Beta修長有力的手指,聲音低啞:

“我不太了解滑板,也不太懂你待會兒會用什麼樣的招,手會不會剮蹭到四周;我相信你會贏,但以防萬一,我還是希望你帶著。”

路煬動了動唇,卻沒說出話來。

賀止休戴好第一隻手套,抬眸,視線相撞那一刻,心底那顆不知何時埋下的種子終於在此刻,再也無法抑製地破土而出,迅猛生長。

直至曹盧圍開始催促時,賀止休才終於緩緩放開路煬的手。

指尖收回的刹那,他又像忍耐壓製到了極限,終於忍無可忍,縱容自己猛地一拽路煬手腕,朝自己這側一拉。

刹那間,路煬隻覺一股熟悉的熾熱鼻息鋪灑在耳畔處。

帶著酥麻癢意席卷四肢百骸。

“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挺怕黑也挺怕高的。”賀止休幾近耳語道:“所以你要早點下去。”

路煬一愣。

“我在下麵等你。”

·

“你剛剛跟路煬說了啥?”

樓梯塵沙撲簌而落,宋達一步三回頭。

雖然人下來了,但顯然他的魂還吊在上麵,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焦慮:“要知道曹盧圍那傻叉會這種方式,我昨天說什麼都要拽著路煬不讓他來……”

“沒用的。”賀止休出乎意料地冷淡道:“有的事情不是你阻止了就可以不發生的。”

宋達嘴唇翕動還想說什麼,臨到嘴邊又隻剩一口認同的歎息。

踏入一樓時,宋達餘光忽地掃到賀止休手裡的

東西,不由一愣:“你在看什麼?”

賀止休頭也不抬:“無人機。”

·

遙遠天際,夕陽逐步下沉,半片天穹已然擦出一抹藍黑。

十樓裡除卻路煬與曹盧圍之外,大部分人都已轉身下樓離開,隻留了一個之前衛一一直播時,短暫打過交道的助手。

柴瘦板寸正端著手機,先按照曹盧圍的意思給他來了個特寫全身拍,接著目光又轉向路煬。

他剛要說什麼,就見路煬壓低帽簷,冷冷蹦出一個字:“滾。”

柴瘦板寸:“……”

餘光中柴瘦板寸臉色青白不定,路煬卻懶得搭理他,而是抬眼望向盤旋在半空的黑色無人機。

這是方才賀止休離開前留下的。

“現在是六點一十六分,還有四分鐘直播就開始了,”

曹盧圍瞟了眼不遠處倚著承重牆放置著的倒時器,冷嗤著說:“你想好怎麼在鏡頭前說池名鈞是廢物了嗎?”

“沒想好,”路煬淡淡收回視線:“不過我想好了你輸了的條件。”

“哦?”

“職業的條件首先是身上至少背著讚助商,而你直播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吸引讚助商,到時候參加國際預選賽,有麵兒麼?”隻聽路煬一字一句道:“那麼我贏了,下一屆的國際賽,你不準參加。”

曹盧圍猛地一怔。

“怎麼,怕了?”

路煬用眼角瞟著曹盧圍,將先前這人的話一字不漏儘數返還:“你可以放棄,隻要去跟你的粉絲觀眾們說,你是個廢物就行了。”

曹盧圍眯起眼狠戾地盯著路煬片刻,片刻後隻聽他冷笑一聲:“行,既然你玩兒這麼大,那麼我也要再附加一個條件。”

倒計時已經進行到了最後兩分鐘,無人機紅光閃爍,四麵八方寒風冷冷刮過肌膚,拂過鋼筋與水泥,發出極具恐怖片效果的哀鳴。

路煬原以為曹盧圍的條件無非也是他也不能參加下一屆的國際賽,然而下一秒,就聽曹盧圍一字一頓惡狠狠道:

“下去後第一件事,讓你那個男朋友自己乖乖滾過來跪在我麵前跟我磕頭道歉,我什麼時候時候說停他什麼時候能起來為止。”

“……”

路煬險些一個踉蹌把滑板直接踢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在無人機的閃爍的紅燈中,聽見自己古怪的聲音遲疑響起:“……什麼男朋友?”

“就那個見鬼姓賀的啊!”

路煬:“………………”

曹盧圍絲毫不覺有異,惡狠狠地啐了口。

“告兒你,彆想裝無事發生!衝他那天那幾拳,害得我今天也不得不戴口罩直播,這口氣我就必須還回去。”

就見曹盧圍忽地抬起手一指無人機:“今天彆拍我臉,拍我動作就行了。聽見沒有衛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