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麵包(1 / 2)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三天後。傍晚時分。

夕陽沉入地平,橘粉色晚霞侵染天穹,食堂久違的沒有人聲鼎沸,就餐區空出大片座位。

宋達坐在桌子後麵掙紮半晌,還是沒忍住,將壓了好些天的困惑問了出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路煬正坐在對麵漫不經心地給一條魚挑刺,聞言停頓了下,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個‘倆’指的是他和賀止休。

少年眉眼微垂,神色窺不見半點異樣地淡淡道:“沒有。”

“那為啥這幾l天看你倆都……”宋達略一停頓,仿佛在思考如何委婉地表述情況。

但顯而易見,學渣的詞庫係統並不支持他進行這項複雜操作,於是憋悶半天,仍舊隻憋出半句詞不達意的:

“……都不怎麼熱情?”

“……”

路煬終於抬起頭,麵無表情道:“你從哪裡看出來我們以前很熱情?”

宋達下意識說:“你跟他玩雙人滑板,我都沒有!”

路煬:“…………”

距離滑板對決已然過去近乎兩周時間,事件中心的曹盧圍與衛一一如今雙雙名聲掃地。

一個直接喪失了國際預選賽的參賽資格,極大可能性連職業身份都無法繼續維持;

另一個更是被全平台封號。

按照過往互聯網習性判斷,估計再過不久,就要徹底查無此人了。

唯獨宋達依然牢記著自己苦守爛尾樓底時,另外倆個同行人卻雙雙將他遺忘,自顧自地在夜風和明月之下進行雙人滑板的事。

好在翌日便是亟待許久的期中考,緊張氛圍甚至蔓延到了食堂,鄰座好幾l桌人邊飛速扒飯,邊紛紛揚言待會晚自習要複習哪些科目,一舉洗刷月考成績的恥辱。

一時之間,倒也沒人注意周遭的其他人都說了什麼。

路煬放下筷子,片刻後在宋達義正言辭的視線中緩緩開口:“嗓子疼,懶得說話罷了。”

“你懶得說話,賀止休還能懶得說話?”

宋達狐疑地瞅著他,猶豫寸許,還是忍不住問:“是不是還是因為考試壓力太大啊?”

路煬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但視線觸及宋達略顯探究地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將否認咽了回去。

“……應該吧。”

宋達當即咬著筷子嗐了聲,寬慰道:

“多大點事兒,七百三十八已經很逆天了,真不行就不行唄!你就是期中考七百二十八你也得年級第一。你媽如果真的因為這個就衝回國把你滑板燒了,那大不了到時候你把滑板放我家,或者乾脆給你媽做個秀,就說你賣了,掛網上,然後我再給他拍下來,你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拿出來,咱偷偷玩兒不就得了!”

“……”路煬沒什麼表情地與發小對視片刻:“你點子還挺多?”

“那不廢話麼?我是誰啊,”宋達頗為得意洋洋地朝

後一捋額發,

“人送稱號,

古靈精怪小王子。”

路煬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蒸豆腐:“確定是古靈精怪而不是詭計多端?”

宋達:“……”

“燒退了病好了嘴皮子也利索回來了是吧路煬煬,”

宋達直哼哼地瞅著路煬,確定發小臉色不見異樣後,才又話鋒一轉,再次問:“所以你倆是真沒吵架?”

路煬不動聲色地咬了下湯勺:“沒吵。”

宋達神色還夾帶著幾l分猶疑,但他跟路煬確實認識太久了,出生至今,除卻頭幾l年與初中三年沒在一塊兒,剩下一大半時間,哪怕不時同班也是同校,早上出門到晚上回家幾l乎都是結伴而行,家還住對門。

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抬頭不見低頭的關係。

也正因此,宋達比誰都清楚路煬說一不二的性格,少年表情冷,脾氣也沒多軟,有時候悶犟起來甚至十頭牛都拉不住,想好的事情任憑天塌了也沒辦法讓他扭頭,吐出的話無論誰來了,也沒辦法讓他改嘴。

如果他不想開口,那麼任憑天王老子來了,也難撬出半個字。

宋達直覺裡頭應該還有事,然而目光在觸及路煬一如既往冷漠寡淡的神情後,到底還是沒繼續追問,兀自歎了口氣:“也行。沒吵就行。”

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多嘴了句:“不過你也彆想太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憋悶的慌了也可以跟人發發牢騷,沒必要全壓在心裡。”

大概為了緩解氣氛,宋達又說:“而且你不說話賀止休也跟著一言不發,你倆那氛圍看的咱班私下都以為你倆徹底掰了。”

路煬無聲眨了下眼,隨口應了句:“不至於。”

“哪不至於,沒發現這兩天大家連後門都不走了麼?”

宋達意味深長道:“你發燒沒胃口就算了,賀止休也快茶不思飯不想了,那臉寡淡的,差點以為同桌半月他也終於被你傳染了麵癱。”

他口若懸河完驟然發現一沒過腦蹦了個見鬼詞彙,連忙鼓著腮幫子準備為自己的嘴辯護兩句。

出乎意料的是對麵的路煬卻問:“茶不思飯不想?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唄,”

宋達灌了口湯,等胸口裡那口飯徹底下去後,才接著道:

“應該是從你發燒那天中午開始的吧——我那會不是給你發微信讓你過來拿牛奶,結果你被彌勒佛抓去醫務室量體溫麼,我當時一回去,就看見他拎著滿滿當當的一大袋外賣,拆都沒拆,直接塞給咱校的保潔大爺了,說是老師點多了吃不完,所以分給他,但他海鮮過敏,吃不了。”

那天賀止休前腳剛走,宋達後腳就發來消息,說是突然肚子痛的不行,急需上個廁所。

於是他把帶來的牛奶麵包塞在了操場的景觀叢中,拍了個照發給路煬,讓路煬下樓拿下,免得待會被人給偷了。

路煬彆無他法,隻得順著位置找了過去。

結果剛到地方,就被飯後巡邏的彌勒佛逮了個正著

——這位不同尋常的教導主任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路煬發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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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是拽著他上上下下關心了一通。

中途甚至還不由分說地上手試探他額頭溫度。

退燒藥畢竟治標不治本,一通冷風折騰下,路煬當時體溫又不受控地往上飆了絲許。

於是接著任憑路煬如何百般拒絕,彌勒佛活像個關心則亂的老父親,不由分說地拉著他上醫務室,測溫開藥口頭關懷一樣不缺,就差把路煬塞病床上給他親手掖棉被了。

等路煬從醫務室裡匆匆逃出時,午休早已過去大半;兜裡靜音半天的手機,都被宋達滿屏追問他拿到東西沒有的問號所堆砌。

倒是中途跑去拿外賣的賀止休出乎意料,全程沒發來半條消息。

等路煬重新回到教室時,Alpha已經不見人影,隻有抽屜多出一包裝滿各類藥物的紙袋。

上方還貼了張便利貼,仿佛生怕路煬看不懂盒上的說明,尤為仔細地一一標注了那些藥各自的功能性是什麼,哪些不能混著吃。

甚至連維生素該吃幾l片都寫的明明白白,乍然望去,活像一紙藥方。

少年字跡應該是潦草飄逸的,但那天那張紙條卻一筆一劃寫的格外工整。

紙背被筆尖劃出許多道凸痕,指腹擦過時,粗糙的不像張便利貼。

然而賀止休寫的那麼仔細,再回來時,卻沒有像往常那般追著路煬邀功半句。

隻在下午上課後,才簡短地詢問了路煬還有沒有發燒。

在聽見同桌淺淺應了個沒後,他便點了點頭,沒再開過口。

那段還沒來得及說出、就被韓佟驟然打斷的問話,再也沒被問出口。

賀止休仿佛突然學會了什麼叫安靜。

接下來一連幾l日,除了清晨早自習詢問路煬身體狀態,與一日三餐定時定點地盯著路煬吃藥測溫之外,再也沒有說過任何多餘的話,也沒再試圖用手去觸碰路煬。

課桌中央,那疊當初被路煬親手堆磊而出的楚河漢界,直到這一刻,終於後知後覺地發揮出了效力。

三班一角自此陷入了難以言描的死寂。

全班幾l十號人,沒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包括與他倆關係最為接近的宋達。

千萬種猜測之下,隻能將原因歸結於期中將近,年級第一的大學霸拖著病體也要沉迷學習。兒學霸同桌見他如此不珍惜身體,不僅生出了斥責。

雙方理念不合,終於爆發爭執,從而產生了無法調和的矛盾。

——簡而言之就是,不僅吵架,還冷戰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

回去的路上,宋達忍不住問:“以前都不見你生病,怎麼這次突然就來了場高燒,還一燒燒了快三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不怎麼生病的人突然病一次反應反而會更大的緣故,路煬這場突如其來地發燒一連持續了近乎三天。

雖說除開頭天是高燒,後麵

兩日都在低燒與中燒之間徘徊,但也斷斷續續一直持續到昨天下午結束。

直至今早醒來,才徹底恢複正常。

中途班主任見路煬一度不退,險些就要親自帶人去醫院檢查個清楚。

然而大學霸張口就是馬上期中了沒時間,低燒早點睡捂一捂就能退,生生給堵了回去。

但也虧今天退了,否則恐怕任憑路煬如何抵抗,也得被死拉硬拽著送進醫院。

臨近自習的點,操場上也逐漸冷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