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試卷(2 / 2)

甚至連小心彆弄皺了這種話都不用提前保證。

因為遞來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先折的全是痕跡。

誰要在上頭多添兩道都察覺不出來。

於是這遝卷子就這麼被傳了一個接一個人,幾輪課間過去,終於成功發展成了爭奪戰。

方佩佩抱著卷子得意一笑:“勝利隻會留給有準備的人!你等晚自習吧,小花也問我借了卷子參考,待會我得把卷子帶給她一起看。”

姚天蓬立時五雷轟頂,委屈道:“可我是路煬的前任!”

“那我還是現任呢,”賀止休看熱鬨不嫌事兒大,衝文藝委員挑了下眉:“現任替本人批準了,多給小花兒看一下午。”

方佩佩立刻衝他一豎大拇指,喜滋滋地抱著卷子回位,跟同桌一塊兒欣賞起來,那表情活像在看什麼瀕臨滅絕的珍惜物種,徒留姚天蓬一人黯然回位。

前桌的文錦之大概不忍目睹,安慰了兩句。

姚天蓬打起精神,剛想退而求其次借年級第二的來蹭蹭喜氣,結果還沒張口,就被另一邊的季炎癱著臉果斷回絕。

“你們還是年輕,學霸喜氣這玩意兒就是最大的詐騙,”

同桌宋達滿臉滄桑地唏噓道:“我他媽蹭了路煬十來年,但凡有用,咱這屆榜眼我已經板上釘釘了……”

課鈴正式打響,路煬半個眼神都多餘給這群人,回到位置剛坐下,忽地發現桌上多了張卷子。

他捏住一角翻開,答題卡上密密麻麻的紅叉慘不忍睹,卷頂的分數更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路煬從早教班開始考試,這輩子就沒允許自己寫出過這種祖國河山一片紅的試卷。

他眯著眼去瞅邊上的名字,毫不意外,賀止休二個大字寫的挺拔而淩厲。

“怎麼偷看人家卷子,”

賀止休不慌不亂,甚至沒有半點為自己考出這麼屁多點分數而羞恥的模樣,還有心情開玩笑:“有什麼少男懷春的小心思彆衝著卷子說,衝我來。”

“……滾,”

路煬把答題卡甩他懷裡,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到底怎麼考出這點破分的?”

賀止休一本正色:“超常發揮。”

路煬冷著臉看他。

“沒逗你,真的。”賀止休無辜回視:“按照我之前在二中的正常水平,我還得再低個十分。”

路煬:“……”

怪不得下了課就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這成績北大青鳥招生辦見了都得直呼不得了,怎麼好好一個人非長了顆腦子。

英語老師臨近門口,班上漸漸安靜下來。

路煬沉默兩秒不知道該怎麼訓,也沒時間了,於是凍著臉正想警告一句這節好好聽課,餘光忽地掃見卷子末尾的一個大勾。

“?”

他正想抬手撈回仔細看,前方傳來嘎吱酸響。

英語老師托著教材邁入,臉上洋溢著肉眼可見的喜氣:“同學們,這次月考咱班英語平均分史無前例地邁入前十啦!大家鼓鼓掌,真棒!”

全班沉默片刻,響起稀稀拉拉地掌聲,麵色一個比一個扭曲。

隻有轉學生賀止休戳破了殘酷的事實:“高二不就十五個班,前十——那不就年級倒五麼?”

——的確如此。

尤其這還是年級前二都在班上拉拽的情況下,否則能不能年級倒五恐怕還兩說。

然而英語老師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反而真心實意地在高興,鼓勵道:

“上次平均分排在第十二,這次前十,短短一個月進步了二位!按照這個速度,相信我們高二就能超越一班勇奪年級第一!”

這大餅畫的煞有介事,所有人都聽得暈暈乎乎。

路煬卻錯過了撈回卷子的時機。

賀止休已然把那張分數慘不忍睹的答題卡塞回書包,仗著後門關緊窗簾垂落,隔壁與前桌都沉浸在英語老師誠懇而激揚的鼓勵中,沒人注意這方角落,他反手悄然扣住了路煬的手,五指從指尖穿梭而過,掌心相貼,冷與熱兩種溫度立刻交織。

路煬被燙的差點甩開。

賀止休卻趁機將筆碰落,俯身去撿。

捏住的瞬間,Alpha用唇輕輕在路煬那截滑出衣袖的瓷白內腕上碰了碰,然後微微歪頭,由下至上地對上路煬雙目,悄聲哄著:

“彆生氣,這節課我好好聽,不考北大青鳥,也得考去你在的隔壁。”

路煬一怔。

賀止休鬆開手,攥著筆,分不清是在對誰說,近乎囈語:“生命有了新目標,學習有了新動力。希望老天爺會小小原諒我。”

原諒什麼路煬不知道,也沒找到機會問。

賀止休掌心如火,薄唇溫度更是隻高不低,接下來整節課,他手腕幾乎都是燒灼狀態的。

賀止休也如自己所說那般,接下來一節課果然罕見地認真。

講台上的英語老師頓時以為是自己課前的鼓勵奏了效,一節課講得激揚澎湃。下課鈴響起時,她幾乎舍不得宣布下課,依依不舍地收拾著桌上的教材。

於是臨走前,她苦思冥想稍許,決定再給大家一個自以為鼓勵的鼓勵:

“周五家長會,大家繼續保持今天這種狀態,你們父母一定會很高興的!”

刹那間全班人隻覺五雷轟頂,所有大餅後的喜悅洗刷一空,遍地哀嚎險些掀了房頂。

高中後的每個階段都有各自的重要性,高二上冊過半,如果期中考是對學生來說是一場學習反饋,那麼家長會就意味著反饋的最大效果化。

至於是好是壞,全看分數是高是低。

於是接下來一連幾天,考得好的一天比一天喜氣洋洋,考得不好一天比一天死氣沉沉。

宋達儼然就是後者。

家長會當天,他整個人如喪考妣,簡直恨不能當場原地去世。

“煬啊,”

夜幕降臨,宋達站在體育館門口當迎賓,臉上的焦慮快要化作實質:

“如果今晚我被我媽亂棍打死,你一定要替我收屍,再幫我把那一櫃子的限量版一起燒了——去年你送我的那雙可以不用,留給你,往後餘生你可以睹鞋思摯友。如果實在傷心,你把它燒了也勉強可以吧,畢竟抑鬱症還是很痛苦的。”

他說完,下意識想去啃校服袖口的彈力帶,一抬手咬了個空,才想起被選做家長迎賓,彌勒佛抽風,非讓他們換上禮服。

白襯衫與深藍條紋製服外套,再彆個領帶,好不好看不好說,反正放眼望去跟酒店大堂迎賓小夥沒什麼區彆。

“彆擔心達達,”

賀止休誠懇道:“如果路煬煬傷心了,我會繼承它代替你。”

宋達猛地轉頭,痛心疾首:“你果然還在試圖暗算我的摯友寶座!”

“哪有暗算,”賀止休彬彬有禮地糾正:“我是明搶。”

宋達:“……靠,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路煬懶得搭理這倆貨,正倚在門邊事不關己地拽領口。

禮服穿的少,又是高一定製,幾近一年的時間,路煬體格沒怎麼變,個子卻較當時躥了幾公分,本就不算合身的襯衫此刻更加勒得慌。

他扯了兩下沒扯鬆,頓覺煩躁,索性揚起下巴解開上頭兩顆,漂亮的鎖骨立刻跟著暴露在空氣中。

“怎麼解開了,”賀止休立時問道:“風這麼大,待會又吹病了。”

“勒。”

路煬將立領往前一拽,後領標簽蹭上後頸,粗糙的邊緣刮蹭著日漸敏感的位置,他身體不受控地僵硬了下。

但這樣也比剛緊貼著動一下就蹭一下來得強。

路煬暗自吐了口氣,抬眼時餘光掃見賀止休直勾勾的視線。

他莫名其妙:“看什麼?”

賀止休傾身,貼在他耳邊:“男朋友太好看,我心猿意馬。”

路煬:“……”

遠方操場人聲鼎沸,時間漸近,家長開始陸陸續續地進校,車燈將夜空照的亮如白晝,強光之下根本看不清家長們的臉。

四麵八方的學生們嘴上說著憂心忡忡,此刻真見著入場,又忍不住紛紛伸長脖子眺望,滿心滿眼都是急切的期待。

唯獨宋達一人在真心實意的心驚膽戰。

他眯著眼伸直腦袋逡巡半天,眼睛都找的發酸了也沒看見親媽身影,又無比心焦地喊:

“路煬你快幫我一起找找,我怕我媽拎著電棍嗞我!”

結果話落半天,身後安靜的仿佛空無一人。

宋達不由困惑轉頭。

隻見他的好鐵鐵和成天謀劃篡位的心機Alpha,此刻正一塊貓在位置刁鑽的門後陰影中,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湊得格外近。

乍然望去隻能看看路煬烏黑的發頂,其餘位置都被賀止休挺拔的身影覆蓋。

“我路?我賀?”宋達狐疑地喊了聲:“你倆躲那兒乾嗎呢?”

陰影中,路煬似乎輕輕動了下。

賀止休終於抬起頭,心情頗好地轉過身,舔著唇道:“沒什麼,翻出顆糖,正拆著吃。怪甜的。”

他剛說完,小腿馬不停蹄地挨了一腳。

門後陰影太深,宋達沒注意到倆人的小動作,聞言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震驚道:“路煬就算了,你那分數怎麼還有心情吃糖,你爹媽那麼寬容的嗎!?”

“還好吧,”

賀止休一派輕鬆地說:“他們又不來。”

路煬正用手背擦著唇角,聞言不由抬頭:“不來?”

“嗯。”

賀止休抬手擺正路煬略微傾斜地鏡框,指尖似有似無地擦過耳廓,聽不出情緒道:“從我小學他們就不來了,今天也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