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約定(1 / 2)

哢噠。

衛生間門板被推開,賀止休濕著黑發走出來。

寢桌上一如往常堆著卷題,桌前的路煬卻罕見沒有在寫,而是捧著手機正看得出神,連賀止休走到身後都無所察覺。

“怎麼學到一半突然開始玩手機呢,”

賀止休俯下身,故意貼向男朋友耳側道:“你變了路老師,你不再是從前那個自律卷王了,你居然背著我學會了摸魚。”

路煬懶得搭理他,一把將他臉推開,嫌棄道:“滾回去吹頭發,水滴到我了。”

“我這不是擔心吵到你學習嗎,特意沒敢吹,結果你居然在這裡玩手機,”

賀止休將垂落至額前的黑發朝後一捋,反客為主地把伸來的手攥入掌心,細細揉捏:“看什麼呢這麼專心,這麼大一個男朋友在你旁邊你都不抬頭看我一眼。”

路煬掙了兩下沒抽回來,索性由著他去,聞言眼皮子都懶得抬一眼,自顧自地劃著屏幕,淡淡反問:“你很好看嗎?”

賀止休:“……”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三更半夜在床上說要愛我一輩子不離不棄並且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要和我甜甜蜜蜜在一起果然都是假的……”

路煬:“……”

他猴年馬月說過這些見鬼的夢話。

然而Alpha活像慘遭重大打擊,趁著路煬不注意,猛地將人一把抱起,自己鳩占鵲巢坐在位置上。

路煬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時,整個人已經從坐在位置上莫名其妙變成了坐在賀止休腿上。

濕漉漉的發梢貼在他頸側肌膚,冷意順著領口毫無阻礙地闖入衣服中,他幾乎是不受控地打了個顫。

“但是現在反悔已經晚了,不管你收到多少封情書、移情彆戀去了誰、願不願意繼續跟我在一起,你都隻能跟我在一起,”

賀止休雙手環住路煬腰上,將人牢牢箍在懷中不得脫離,這個姿勢路煬比他高出幾乎一個頭有餘,想要對視,隻能抬起頭。

他將下巴抵在路煬因為換位動作導致領口下滑從而露出的鎖骨之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說:

“因為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賀止休了,我現在是鈕祜祿黑化版本Alpha之賀止休!”

路煬:“……”

寢室門窗緊閉,冰冷空氣中,唯一的動靜隻有寒風刮過玻璃製造出的拍打聲。

路煬略微垂下眼,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俯視賀止休此刻臉上的表情——大概是為了讓嘴裡的話真實度變得更高些許的緣故,Alpha故意眯起眼睛,強行擠出一絲自以為冷酷肅穆、實則怎麼看都有些滑稽的危險神色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賀止休仰頭湊近,眯著眼追問:“果然被我的黑化氣息給震懾住了?”

“……震懾個鬼,”

路煬凍著臉說完,要再張口,但莫名其妙沒繃住,勾著唇角笑了出來:“你是不是有病賀止休?再發癲自己滾回寢

室去。”

“季炎那小心眼兒還喜歡惱羞成怒的德性,現在十之八九已經把門反鎖了,你現在讓我回去那我今晚隻能露宿大門口了,”

賀止休振振有詞,又傾身貼近:“今晚降溫,天氣預報顯示隻有三到六攝氏度,你真的忍心麼?”

路煬揚起一側眉梢,垂著眼回視,故意反問:“我為什麼不忍心?”

“……”

賀止休呆愣地眨著眼,足足好半晌才終於回過神:“嘶,路煬煬你變了,我現在真的要懷疑你是不是背著我在跟誰偷偷網聊了,我要檢查你的手機了……”

說著他果然低頭作勢要去看。

出乎意料的是路煬絲毫沒避諱,任由屏幕上的光照在賀止休麵龐。

熟悉界麵映入眼簾時,賀止休故作嚴肅地神色驀然一頓。

“報名登記須知?”

賀止休不禁抬頭,意外道:“你準備報名了麼?”

剛洗過澡的Alpha渾身熱氣,與周遭的冰冷空氣形成鮮明兩極差。

路煬被箍著下不去,索性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住,懶洋洋道:“沒有,隨便看看。”

——然而要是真的隨便看看,可不會在進入狀態學習狀態之後,又突然掏出,還看的格外專心,連有人走到背後都沒半絲覺察。

賀止休也不揭穿他,隻低頭再次朝手機看去。

半晌他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句:“所以現在比賽規則是真的取消性彆劃分賽道——甚至連男女都不分了?”

“嗯,官方頁麵也正式標出了。”路煬邊說邊點開公示欄。

顯而易見他方才是開出看過地,因為寢內那爛到出奇的網速之下,此刻僅加載了不足數秒便跳轉過去。

緊接著顯現出一串白底紅字的新賽製告示,上頭第一列果不其然寫著取消按性彆劃分賽道的通知。

賀止休定睛凝視片刻,不禁問:“那假設你去參加,是不是意味著,你的對手就是報名參加的所有人?”

“差不多,但那也得過了各個地區的預選賽再說。報名體量很低的情況下,就算取消賽道劃分,也未必能遇上太多的人。”

路煬意興闌珊掃過屏幕上早已爛熟於心的新賽製,正欲滑出鎖屏,一隻手陡然將他半途攔截,生生把即將滑出去的界麵又給強行拉回了原地。

手背被熟悉的體溫牢牢包裹,路煬莫名其妙:“你乾什麼?”

“我想看看到時候如果比賽正式開啟,現場會不會有攝像直播之類的,”

賀止休半眯著眼尤為認真地盯著網頁,然而一目十行飛速掃過所有須知,也沒有看見任何一道與比賽現場相關的條例。

他不由困惑:“怎麼都沒寫呢?”

“寫這玩意兒乾什麼,”路煬無語地抽回手機,哢擦一聲鎖屏倒扣在桌上。

賀止休看了個空,又把手重新箍回路煬腰上:“為什麼不寫,這難道不重要麼?”

路煬沒明白他的腦回路,垂眸

反問:“這哪裡重要?”

一場戴著口罩的直播,就能讓你在互聯網上掀起軒然大波;校運會的區區一個露臉,到今天去食堂吃飯都有人特意繞路,隻為了看你一眼;這要是比賽對你進行放大加粗的特寫,那我不得提前做好與全世界為情敵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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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賀止休仰起頭,滿臉正經道:

“正牌男朋友的危機感時刻處於紅色警戒線,你不懂。”

“……”

這都什麼見鬼的危機感?

路煬簡直無語凝噎,偏偏Alpha還煞有介事地蹙起眉峰。

四目交錯間,路煬有點繃不住了,習慣性抬手揪住這人的耳垂捏了捏:“沒那種東西,真要有直播也是遠景,一個體育比賽,誰要把攝像頭懟臉上去?”

“是麼?”賀止休在此之前沒怎麼接觸過這方麵,所有參考均源自電視,聞言頗為意外道:“我以為多少都會懟一點?”

“具體不太清楚,但真要懟,那也是省賽以上才會出現的待遇,”路煬淡淡解釋:“區賽還夠不上這麼大費周章。”

他話音無端一停,忽地又說:“至少上一屆沒有。”

賀止休頓了下才反應過來,路煬口中的上一屆,指的正是池名鈞發生意外那一屆。

沒有暖氣與空調的南方寢室深冬冰冷如水,臨近熄燈時間,整棟宿舍樓近乎陷入沉睡,安靜地連窗外風聲吹拂而過的動靜都尤為明顯。

賀止休眼錯不眨地望著路煬寸許,到底還是遲疑著出聲:“我能問你個問題麼?”

“?”

路煬垂下眼,用眼神示意他說。

隻聽賀止休略顯遲疑道:“如果比賽真的如你所說的不懟臉,是全景,那到時候遮嚴實一點,是不是可以瞞住你媽不被發現?”

路煬不禁一愣。

“那天周姨的意思應該是不會阻止你去了,地區賽的舉行時間我參考了上一屆,可能是考慮到參賽人員的構成問題?除了後期,前麵預選賽都進行在周末——那剩下的隻要想辦法瞞住你媽,不讓她發現,你是不是就可以參加了?”

賀止休眨著眼悄聲盤算著可能性:

“反正她在國外,老班每次聯係家長也都是找你小姑,隻要沒有懟臉出鏡,也沒有人漏調給她,這麼一算瞞天過海的概率也不是完全為零?”

一門之隔的走廊似乎有細微動靜穿過,路煬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從這個完全堪稱賭/博性質的盤算中回過神。

他不由找漏洞:“那要是後期懟臉被發現了呢?”

“預選賽時間都拉那麼長,真到後期懟臉還指不定得猴年馬月,”賀止休半開玩笑道:“再說了,都闖進那麼後期了,那會兒再出麵阻止……確定還有用麼?”

那確實是沒用的。

真到了那個地步,大概率比賽主辦方也會出來遊說。除非路煬真的自願退出,否則任憑路苑柯如何折騰,大概率也是沒辦法讓其退賽。

“當然,我也就是開個

玩笑,”

眼見懷裡人遲遲沒有反應,賀止休又立刻說:“如果你還有其他顧忌,那等下一次也不是不行,這次冠軍就留給其他人去拿,免得到時候你真的前腳狀元後腳世界冠軍的,顯得我很高攀你。”

路煬垂下眼睫瞅他:“你也知道高攀?”

賀止休頓時揚起眉梢,一臉正色地反問:“我哪回不知道?”

路煬:“……”

還挺理直氣壯。

路煬潛意識想板起臉,但此刻四目相撞,他居然沒能成功,而是罕見地勾起唇角。然後在賀止休呆愣的目光中,緩緩回答:

“瞞天過海我也想過,但我猶豫的並不是這個。”

賀止休不禁一愣。

隻聽路煬繼續道:“轉來應中前,我跟我媽做了個約定。”

“約定?”

刹那間賀止休莫名想起之前爛尾樓視頻暴露後,那通突如其來打斷的電話。

他隱約覺察出什麼,不禁試探著問:“不碰滑板麼?”

路煬點了點頭。

“從入學開始,一直到高考前年級名次不得低處年級前三,如果跌出就彆想再碰;如果一直保持在第一的話,就允許我去參加比賽。”

他頓了頓,繼而補充:“但附加條件是三年裡都不能再碰滑板。”

賀止休猜過很多種可能性,其中也不乏對成績上麵的要求。

他原以為不低於年級前三已經很苛刻了,萬萬沒想到後麵還有個保持年級第一才能被允許參加比賽的條例。

——怪不得即便每次月考都穩坐年級第一,仍舊不見路煬有半點鬆懈。

達摩克裡斯之劍高懸頭頂,他必須時刻繃緊,才能保證自己絕對不跌落。

夜色暗沉如水,桌上弓成橢圓的手表逼近十一點。

瀕臨熄燈時間,整棟教學樓寂靜無聲,少年眉眼低垂,聲音聽不出鹹淡,似乎早已習慣了口中那個任誰聽完都覺得無比苛刻的條件。

賀止休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臂,他微微仰頭,遲疑寸許還是問道:“但你高考結束後,比賽不也結束了麼?”

他想了想每屆的舉辦時間,不由蹙眉:“錯過這次,再等下屆還得四年,那要求你拿三年第一的意義在哪裡?”

——非但如此,如果隻是希望路煬不耽誤學習、甚至隻是為了讓他考個厲害的學校,依照目前的成績,走競賽路子或高二提前高考,也未必會有多差。

偏偏約定給出了個限定詞,三年。

這麼一來,與其說這個約定是為了讓路煬集中精力在學習上,倒更像是為了讓路煬無法再碰滑板——亦或者說不讓他去參賽而已。

果不其然,就聽路煬說:“因為她不希望我這屆去。”

“……”

猜測被證實,賀止休隱約明白了什麼:“因為你爸麼?”

“應該吧,她沒直白說過,我也沒具體問過,”

路煬顯而易見極少講過往,尤其

是涉及到父母的事情,一時間難得卡住,頓了好一會兒才整理好語言:

“我印象裡她一直不太喜歡我爸玩滑板,覺得太危險,容易受傷,所以我小時候那幾年我爸基本沒怎麼碰過。一直到後來,她工作忙起來,一年到頭出差的天數比在家裡還多,管不著了,我爸才又偷偷撿起。”

也是因為這一撿,把路煬也一起帶入了坑。

最開始池名鈞沒想讓他碰,但架不住小孩子好奇心天然旺盛,尤其路煬隻是看著乖,骨子裡其實逆反的很,越不讓什麼越要乾什麼。

親爹禁止,親媽不在,滑板被置在了他爬櫃子也夠不著的高處,多重無計可施的阻力下,他當機立斷將轉移目標,找到了當時在圈內還名聲大噪、未曾金盆洗手去開店的周妙如。

等池名鈞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尚還豆丁大的路煬已經學會了怎麼在滑板上站穩、並滑出去五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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