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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點,操場上原先停放越野車的地方又多了輛九人座奔馳商務車。
張校長等人一早便等在教師宿舍門口,跟眾人一起吃了最後一頓早飯,為他們送行。
今天的天空仍然是暗的。
昏沉沉一片。
葉嘉走在彭明明身後,手裡大包小包拎著東西,都是鄉親們熱情贈送的土特產和乾菌子,把後備箱塞得滿滿當當,連帶著座椅之間的空隙都放了東西。
郝悅暈車,去坐了副駕。
駕駛座上有個一身黑衣的保鏢,負責開車。
車內空間寬闊,小電視上放著早間新聞,立體音響環繞,條形燈帶散發著柔和微光。
郝悅轉身去問葉嘉,“你不……去前麵坐?”
她言語含蓄,眼底卻有些調侃的笑。
葉嘉昨晚睡得晚,今早八點才醒,匆忙洗了把臉、刷了個牙,額前碎發濕潤,眼皮被冷空氣刺激的薄紅。
他不笑時清冷,典型的冷係美人。
此時一臉鎮定地與郝悅對視,片刻後,耳根微紅,“你知道了?”
“對啊,你難道還想瞞我?”郝悅樂不可支,“老唐他們應該都能猜到點,但沒我知道的多。安娜是總裁辦的文秘,什麼人才能讓她不遠千裡跟在身邊來這裡一邊支援一邊工作。”
這人的身份已經很明顯了。
堂堂華騰總裁,跋山涉水,在清水村沒有完全解困時,冒著偌大風險親自前來災區,送物資、幫忙修路,聯係上層放行,光這其中種種環節想要打通,就非普通人力可以所為。
郝悅起初也深深震驚過,後來再一想,她跟施呂幾人默默無聞這麼多年,莫名其妙就拿到了台裡的重磅節目,還有華騰冠名讚助,肯定靠的不是她郝悅的人格魅力。
電視台水深,關係網錯綜複雜。
比拚誰的後台更硬的地方。
沈知韞為葉嘉保駕護航,連帶著他們也能享受到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餘蔭,這就足夠了。
言歸正傳,笑完,郝悅問:“你真不去跟沈總一輛車?”
葉嘉點頭。
“鬨矛盾了?”郝悅有點替他擔心。
葉嘉輕輕挑了眉,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微翹:“沒有,他現在應該更想靜靜。”
郝悅:“?”
車輛於半小時後出發。
前麵三輛越野車緩緩駛出操場樹蔭,氣場強大。
最後麵的越野車行至商務車後,默默殿後,排查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正跟唐秋風一臉豔羨的討論這輛車多少錢、什麼性能的彭明明抬頭,仿佛發現了什麼大秘密:“我靠,前麵那輛車裡坐的誰?咱們都跟著沾光了!”
沒人搭理他,唐秋風繼續調試小電視。
趙佳然戴上眼罩、上兩天班再沒任何精心打扮的心思、一臉沒睡好的怨氣,施呂老神在在,倒
是臨時進組的仲子航、李想對視一眼,沒多說什麼。
他們也是聰明人,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
光是華騰為了個在這裡拍攝節目的節目組親自叫救援隊來救援,就足夠所有知道此事的人琢磨緣由了。
目前一切還算風平浪靜。
等回了電視台,那才是人精紮堆的地方。總有頭鐵、背景硬的想來橫插一腳,他們儘管看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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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內,沈知韞目光從後視鏡上收回。
車內光線充足。
不同於商務車內的有說有笑。
沈知韞左手背貼著紗布,倦意淡淡,他身前放著一部筆記本電腦,電腦上行文密布,整齊的四號字體隔空傳送著京城的消息。
梁特助在他身邊坐立難安,心道這倆人是和好了還是沒和好,半晌,才打破寂靜問:“沈總,不如我去跟葉先生換個位置。
副駕上的安娜幽幽投來死亡凝視。
沈知韞道:“不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特助的錯覺,沈知韞說這話時微妙的停頓了片刻,窗外暗沉光線勾勒出他明晰的側臉,他眼瞼沒抬,忽然開口:“上車前嘉嘉叫你做什麼?”
“哦,”梁特助推推眼鏡,連忙回道:“葉先生問我您的身體情況,我跟他說您已經退燒了。”
“就這些?”
梁特助不明覺厲:“是的,就這些……對了,葉先生還讓您等著。”
沈知韞一頓,緩緩側頭看他,像是沒聽清,又不輕不重的問了遍:“他讓我什麼?”
“他讓您等著。”梁特助尷尬,“……我沒敢深問。”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小兩口的暗語。
真的羞死人了。
這話說完,車內一片安靜。
安娜都有些八卦的抬了抬頭。
片刻後,當著梁特助的麵,沈知韞合上了電腦。
他蒼白病態的麵上情緒不變,儘管一夜沒睡好、外加發燒,氣場仍然強大,壓低的眉眼投下幽深莫測的陰影,平靜的嗯了聲。
搭在扶椅上的指節輕輕叩了叩,沈知韞看向窗外。
群峰連綿起伏,森林茂密。
晦暗的透不進半點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