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 82 章 最美的聲音(2 / 2)

孟硯青:“對,我怕你帶累了我的名聲。”

畢竟如果讓外人看到他們這樣,難免多想,說不得多出許多傳聞,如果萬一陸緒章父親知道了——

她突然想到了:“父親他老人家那裡你怎麼說的?”

陸緒章:“先瞞著吧,這種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怕驚嚇到人家,再說萬一他知道了,你明白他的。”

孟硯青自然知道,如果公公知道了,先來一個大驚嚇,如果不能接受那就麻煩了,能接受的話,必然要求他們在一起。

孟硯青:“還是儘可能瞞著吧。”

陸緒章:“嗯,萬一瞞不住就再說。”

孟硯青突然想到,笑看著他:“這些年,父親也不少催你再婚吧?”

陸緒章神情略頓了頓,之後歎:“倒是也沒催,但他的心思我明白,所以我的許多麻煩都來自他,他是樂見其成的。”

孟硯青倒是大概明白,之前陸亭笈說的“雜七八雜跑過去討好的”,那自然都是來自老人的默認。

她笑道:“也沒什麼,反正你習慣了。”

陸緒章輕哼:“我看你很幸災樂禍。”

孟硯青:“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場吧?”

陸緒章抬腕,看了看時間:“我安排的是二樓的座位,靠前排,但比較隱蔽,我們晚一些,等一樓大部隊都就緒,我帶你從後麵進去。”

孟硯青:“突然感覺有些偷偷摸摸的。”

陸緒章笑看她:“就像小時候偷偷去看電影?”

孟硯青:“有點吧。”

那時候,她不太愛上學,喜歡逃課,陸緒章便陪她逃課,兩個人從圍牆那裡翻出去,然後跑去電影院看電影。

後來電影院的電影都看差不多了,沒什麼意思,陸緒章就從陸老爺子單位偷拿了那些老放映磁帶,找那裡的放映叔叔幫著放外文電影,兩個人就這麼偷偷摸摸的,差點把那裡私藏的電影都看遍了,那都是一些絕對不可能對外公開放映的影片。

所以他們兩個接觸到的外麵世界遠比一般孩子要多。

陸緒章笑望向那邊走廊:“好,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進去,最佳時機。”

孟硯青點頭:“走。”

陸緒章便領著她,從後門過去,那後門是很狹小的門,平時可能是員工出入通道,略有些陳舊,通道也很暗。

陸緒章便伸手,虛扶住她,壓低聲音道:“有點黑,你小心台階。”

孟硯青:“嗯。”

陸緒章便不再說話了,和她一起走過那通道。

通道中光線昏暗,隱隱可以聽到牆那邊音樂會前的喧囂聲,不過兩個人卻很安靜,都沒說什麼話,就這麼靜默地往前走。

孟硯青便覺得,一切都是很自然的,純潔的,美好的,不摻任何雜質。

就像回到了童年,他們一起逃學,一起頑皮,一起去偷偷看那些大人不允許看的,放肆而恣意地叛逆著。

兩個人走到通道儘頭後,音樂會的喧囂聲變得很大了,陸緒章觀察了下外麵情況,卻見現場氛圍並不好,有人在走進走出,還有人抽著煙站起來。

如今的國內畢竟不懂西方樂團演出的禮儀,也不明白這種頂尖樂團的傲氣,一起都顯得很隨意。

那路德維希顯然是惱了,他怕是沒見過這麼不懂演出禮儀的觀眾。

終於,在一個觀眾站起來晃悠著發出很大的腳步聲時,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對方,用指揮棒狠狠的指著那觀眾。

這麼一來,全場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觀眾,那觀眾也是嚇到了,連忙蹲了下來。

陸緒章微挑眉,壓低聲音,耳語道:“我們從後麵進去,彆人不會注意到。”

孟硯青用口型道:“好。”

當下兩個人悄沒聲地從那通道出去,之後,略彎著腰,走過無人注意的角落,終於不著痕跡地磨蹭著到了他們的座位上。

坐在座位上後,孟硯青便覺得太好了,這座位絕對是貴賓席位,角度奇佳不說,關鍵是還有遮擋,彆人很難注意到他們。

孟硯青笑望向陸緒章,眉眼間都是讚賞。

陸緒章用口型道:小事一樁。

音樂會幽幽的白光下,她看著他那優雅的側顏,突然想起剛才兩個人貓著腰跑進來的樣子。

她略湊近了他,低聲道:“你說,如果剛才有人看到,或者有記者把我們的樣子拍下來,那該怎麼辦……”

陸緒章黑眸含笑:“也沒什麼,大不了丟人現眼,臉皮厚點就行了。”

孟硯青看他那樣子,突然想笑,但這時候音樂馬上要開始了,她又不好笑出聲,隻好拚命憋著。

陸緒章便用指尖輕叩了下她手背,那意思是差不多得了。

孟硯青這才忍下來,抿著唇壓住笑,正襟危坐欣賞音樂。

此時,場上這位指揮皇帝路德維希打出了第一拍,於是隨著這第一拍,柏林樂團那華麗的美聲便瞬間淹沒了整個場館,這是莫紮特的第十九交響曲,大樂隊大氣派,美輪美奐,那是平時聽磁帶完全無法比擬的震撼。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平靜地欣賞著這一生都難得聽到的美聲。

不過孟硯青也發現,或許是因為樂隊整體的情緒問題,她可以感覺到,整體演奏水準好像並沒達到路德維希的最高標準,發揮上略欠缺——當然,這是在場大部分觀眾聽不出來的,也隻有部分專業人士能感覺到。

上半場結束,中場休息期間,陸緒章側首,低聲問:“要喝點水嗎?”

孟硯青:“算了吧。”

這音樂會外麵是有類似火車上麵餐車的小推車的,可以買到各種飲料果汁,但是她不想跑出去,更不想讓陸緒章跑出去引人注意,好不容易偷偷摸摸跑到這麼隱蔽座位的。

陸緒章卻略探身出去,打了一個手勢。

於是孟硯青便看到,寧助理彎著腰過來了,之後把兩瓶飲料遞給了陸緒章。

寧助理沒敢說什麼,把飲料遞上來後,便低眉撤退了。

孟硯青:“……”

敢情還潛伏了一個打掩護的。

陸緒章:“一瓶檸檬蜂蜜水,一瓶冬瓜汁,你喝哪個?”

孟硯青:“冬瓜汁吧。”

不過她很快道:“還是檸檬蜂蜜水吧。”

陸緒章微挑眉,之後把檸檬蜂蜜水遞給孟硯青,他自己打開了冬瓜汁。

兩個人喝著水,陸緒章笑問:“覺得如何?”

孟硯青:“好像欠了一點。”

陸緒章:“國內這些年就沒見過這種陣勢,初來乍到的,難免不適應,其實你看這一場下來,場上氛圍好多了,懂的不懂的全都安靜了,我估計下一場效果會很好。”

孟硯青讚同:“指揮皇帝就是指揮皇帝,人家的傲氣是有才氣打底的,哪怕大家不懂,也能被他的音樂征服。”

人類是偉大的,用乏味的金屬和呆板的木器製造出精巧的樂器,又用這樂器交織演奏出華麗震撼的音樂,這種交響樂的排場,這種偌大體育場被音樂充盈包圍的效果,足以震撼全場。

陸緒章:“這些現在在國內還是陽春白雪,估計過幾年就好了。”

孟硯青點頭,之後想起兒子,她探頭往下看了看,不過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

陸緒章知道她的心思:“不用理他了,這麼大了,還要我們惦記著嗎?”

孟硯青聽他那語氣,瞥他一眼,不過倒也懶得教育他了。

他們父子看來關係就這樣,沒指望了。

這麼說話間,下半場開始了。

下半場是勃拉姆斯第一交響曲,或許指揮皇帝的情緒已經完全到位,全體樂團成員也已經被調動起來,樂團把那獨步天下的高超技藝發揮得淋漓儘致,美輪美奐的交響曲裹挾著飽滿激昂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

那是細膩柔軟的,也是濃烈熾熱的,豐滿宏偉到填滿每個人的心。

而最後的阿爾卑斯牧牛調更是攝人心魄,和那清朗如水的弦樂交響輝映,隨著路德維希高高揚起的指揮棒,這場交響樂曲被推向了最高潮。

孟硯青下意識抬起手,握住了陸緒章的。

陸緒章沒說話,反握住她的。

這時候,餘音繚繞中,體育館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全體觀眾,那些懂音樂不懂音樂的,全都被震撼到了,很多人都流淚了。

兩個人走出體育館,走出了那片喧囂,在那火紅的海棠樹下,他用很低的聲音問:“在想什麼?”

孟硯青笑道:“活著很好。”

陸緒章沉默了會,才道:“要不要和我說下?”

孟硯青:“嗯?”

陸緒章溫柔地看著她:“想聽你說說那些年的事。”

他知道,她一直有所隱瞞。

也許並不是刻意隱瞞,她隻是不願意詳細地描述她曾經的痛苦罷了。

可是從一些細枝末節,他能感覺到。

比如過年時候的煙火,她那麼害怕,他都不敢想象她是怎麼熬過那十年。

孟硯青自然明白陸緒章的意思。

她略抿唇,輕笑了下,望向遠處的天空。

日頭已經西墜,壯美的霞光四溢開來,這座城市仿佛被鋪上了一層豔麗的織錦。

她笑著道:“其實也還好,沒有饑餓,沒有寒冷,沒有聲音,隨風飄蕩,來去無蹤。”

陸緒章微抿著唇,神情略顯蒼白,一雙幽深的眸子就那麼安靜地注視著她。

孟硯青安慰道:“也沒什麼,我並不覺得痛苦,隻是有時候,我會想起以前。”

陸緒章聲音壓抑:“你會想起什麼?”

孟硯青:“你說你要學好那首月光奏鳴曲,可惜你一直學不好,我想著,如果我還活著,定是要拿著小鞭子天天抽打你,非讓你學好不可。”

陸緒章聽這話,沉默了很久,才笑了。

他低聲喃喃地道:“是,沒有你,我什麼都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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