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 我就不適合你(2 / 2)

不需要動用音樂學家,鋼琴專家,不需要動用音樂學院的師生,隻需要派出去一個翻譯就能彈!

剛才那路德維希說什麼來著,一臉嫌棄,以為我堂堂中華竟無人,現在可看好了,我們隻派出一個翻譯!

而路德維希則是側耳專注地聽著,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眼前的這女孩確實生疏,估計有一段沒彈了,甚至開始的時候還出現了一兩處明顯的紕漏。

不過從一些細節處理看,她顯然有著不錯的基礎,甚至可能有很好的造詣。

他就這麼用心聽著,這麼聽著間,他明顯感覺這音符開始流暢起來,就像一個孩子磕磕絆絆學會了走路,它可以站起來走了,它可以跑了!

路德維希眯著眼睛,晃動著他那頭花白的頭發,傾聽著那音樂聲。

那個磕磕絆絆的孩子已經跑得如此儘情,它瘋狂大跑,它自在翱翔,它化作了一隻鳥兒,一飛衝天,它在衝刺,它在激昂地衝刺——

陡然間,曲調又柔和起來,它緩慢而憂傷,它徘徊在無人的街道上,它遊弋在空曠的天地間,它孤獨而無助,它茫茫然不知自己何去何從。

路德維希隻覺自己的心已經跟著那音符在起伏,他已經不能理智冷靜地去分辨她的技巧,他完全被那撲麵而來的鋼琴曲所扼住了情緒。

那是一張空靈到超越人世間的聲音,仿佛一個精靈在俯瞰著萬物,它悲天憫人,它的心堅硬又柔軟,它就那麼看著人世間,走過無情的時光,就那麼看了上萬年。

路德維希完全沉浸在那樂聲中無法自拔。

過了很久,一曲終了,孟硯青的手依然搭在琴鍵上。

她抬起眼,看向全場。

場上所有的人都被鎮住了,大家屏住呼吸,就那麼安靜地看著。

在她這一曲停下時,他們好像依然沉浸在憂傷而哀婉的音符中。

孟硯青看向了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怔怔地睜開眼,之後望向孟硯青。

四目相對間,路德維希突然激動起來,他竟然像一個孩子跑過來,跑到孟硯青身邊。

之後,他直接握住了孟硯青的手:“你太棒了,太棒了,你的每一個音符都是用心在演奏,我喜歡,我太喜歡了!”

這時候,鎂光燈亮起,在場攝影師拍下了這一幕。

可以說,這是路德維希來到中國後,露出的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文化.部領導一下子激動了,他笑著上前:“路德維希先生,見笑了見笑了,我們翻譯同誌水平有限,獻醜了。”

路德維希其實自然明白,這根本不可能是一個翻譯工作者的水平。

無論是怎麼有天賦的鋼琴家,都必須經過刻苦的勤學苦練,不可能沒事彈彈就能有這樣的造詣,所以這根本不是一個外行!

不過他並不想關心這些,這一刻,他隻知道他被孟硯青的琴聲打動了。

這種打動和琴技水平以及熟練程度沒關係,他就是從孟硯青的琴聲中感覺到了孟硯青表達的情感。

她在音樂中翱翔,她在飄飛,她猶如一縷煙來去無蹤!

這樣的她,時而憂傷惆悵,時而快意人生,她把自己的情緒表達得如此淋漓儘致!

哪怕這個國家是一片荒蕪的沙漠,但他在這裡聽到了這樣的天籟,那就值得了!

他便笑著點頭:“她很優秀,太優秀了!”

文化.部領導聽著,簡直笑得合不攏嘴,這一刻,心裡的憋屈全都沒了,隻有暢快,隻有揚眉吐氣!

想當年霍元甲把外國大力士打了一個稀爛,估計大家夥就是這感覺了!

一旁的眾位音樂家們,自然也覺得麵上有光,不過麵上有光之餘,也都是驚歎。

畢竟這樣的鋼琴造詣,這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普通外行能達到的,這必然是有些鋼琴底子,隻是長久沒碰觸過罷了。

但是現在他們也不想戳穿,反正現在心裡暢快了揚眉吐氣了,管那麼多做什麼!

王經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太妙了,太妙了,首都飯店就是首都飯店,他就是慧眼識英雄,臥虎藏龍哪!

簡直想放聲大笑!

這時候,就見旁邊的首席小提琴跑過來了,他激動得很,他拉著孟硯青:“你還這麼年輕,一切都來得及,你可以跟著我學小提琴?你相信我!”

他翹著胡子,拍著胸脯表示:“我教過很多學生,他們都非常有成就,你現在這麼年輕,你可以學小提琴,你放心好了,隻要你跟著我去德國,我可以負擔你一切費用,你隻需要專心學習!你一定會成為一名有成就感的小提琴手!”

孟硯青驚訝,也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旁邊王經理一步上前:“你好你好,這是我們的翻譯工作者,她學音樂就隨便學學的,她的誌向是當翻譯。”

首席小提琴:“??”

路德維希也是瞪大眼睛驚歎:“她很有天賦,她不應該當翻譯,跟著我們去德國吧,她一定會非常優秀!”

王經理也是懵了,他無奈地看孟硯青。

文化.部領導卻是笑得眼睛都沒了。

這就是人才,這就是泱泱中華的大好兒女,就是這麼優秀!

今天可真是長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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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硯青其實也不想出這個風頭,但她偏偏就出了,還被照相機拍下來,作為這次文藝友好交流的見證。

而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她以為那首席小提琴手隻是開個玩笑,但他卻很認真。

他確實想把她帶到德國進行深造,讓她好好考慮。

因為他太認真了,以至於第二天,文化.部領導和彭福祿全都來了,他們圍著她,讓她仔細思考這個問題。

彭福祿:“小孟,你是自由的,你是人才,我們不能硬留下你,所以你可以自己考慮要不要去德國,你要是去德國,我們馬上給你開介紹信。”

文化.部領導也道:“人家說了,負擔你一切費用,你這是為國爭光哪!”

孟硯青也是苦笑不已,她還有這樣的機遇?

不過她想了想,到底是道:“我確實沒什麼興趣,我誌不在此,我也不想一輩子從事音樂行業。”

對她來說,音樂固然是美妙的,但那不是職業。

她重生一世,想體驗更多人世間的美好,而不是把自己沉浸在音樂世界裡。

她便是再喜歡再欣賞,那也隻是她人生中的一個點綴。

領導聽了,道:“你不去也可以,但是你可以親自把你的決定告訴他們,這樣也很好,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優秀人才就是愛國,就想留在國內。”

孟硯青笑著道:“好。”

這麼說著,顯然幾個領導又好奇起來。

雖然他們並不懂鋼琴,但是他們也聽在場專業音樂人士說了,知道她的鋼琴造詣竟然很高,他們自然問起來她哪兒學的。

對此,孟硯青早有預備答案,把陸緒章推了出來,表示是早些年在他家中學的。

反正遠房親戚嘛,哪兒需要就用一用,最好的借口了。

果然,把陸家搬出來,馬上大家都恍然大悟。

畢竟陸緒章名聲在外,大家都知道陸緒章書畫功底好,聽說也懂音律,聽說還懂古董,另外還懂好幾國語言,反正人家就是什麼都懂,就是天下無雙。

所以人家家裡親戚懂鋼琴,這也沒什麼大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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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君宜幾次相約,孟硯青都拒絕了,那天晚上,她總算有時間,便和他一起吃個便飯。

吃飯時候,孟硯青主動提出:“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太合適。”

霍君宜有些意外,他看著孟硯青:“為什麼?”

孟硯青:“你非常優秀,確實各方麵都很好,但我覺得,我們生活習慣,生活理念,各方麵,可能都不太合適。”

她歎了聲,道:“如果我們保持距離,那彼此都會互相欣賞,但是如果在一起,太接近了,那種距離的美感沒了,彼此都會感到憔悴疲憊。”

霍君宜蹙眉,他沉默地看著孟硯青:“我知道,最近我確實疲於應對,對你少了關心,我也答應你,等我忙完這一段,我會彌補。”

然而,孟硯青道:“我覺得不隻是因為忙或者不忙,其實現在想想,我們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們根本不合適。”

霍君宜:“為什麼,是因為音樂會的事?”

孟硯青直接承認:“確實因為這個,我心裡早就隱隱有所感,隻是不及細想,現在這個音樂會讓我徹底想清楚,也下定了決心。”

霍君宜卻無暇細想那些,他隻聽到了音樂會:“音樂會?我已經向你道歉了,我也確實很沒辦法,我這幾天一直在關注國內的交響樂演出,我想彌補。”

他顯然有些不能接受,急切地道:“硯青,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你可以告訴我,我也想彌補。”

孟硯青安靜地道:“可對我來說,這些是沒法彌補的。”

這話一出,霍君宜愣了下。

他顯然有些受打擊,就那麼精神恍惚地看著孟硯青。

過了半晌,他才喃喃地道:“可是硯青,之前不是好好的嗎,之前我們有什麼問題嗎,根本不存在什麼問題,我不能明白,就因為一場音樂會,你就直接要和我分手?”

孟硯青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她現在有些後悔,她不該和霍君宜談。

畢竟兩個人以後可能算同行,和同行談,以後分手了,彼此難看,但又同在一個行業,說不定還得打交道,那多尷尬啊!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陸緒章的胸懷,前妻前夫手拉手。

談感情不成鬨翻了的比比皆是!

她望著霍君宜,道:“君宜,我能理解你的難處,也能理解你的想法,易地而處我也會像你一樣,畢竟作為子女,父母當然是重要的。但是我能理解並不能代表我接受,這件事讓我意識到,在感情方麵我是一個多麼挑剔的人,挑剔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我承認我這樣是不對的,這個世上能滿足我的男人也不多,但是我卻沒法改,我就這樣。”

霍君宜終於明白了:“所以,我沒能陪你參加那場音樂會,你就要和我分手?”

孟硯青想起來很多,很多現實的問題。

如果真的在一起,走到了結婚那一步,她要和霍君宜一起生活,也就意味著和霍君宜母親一起生活,也許他母親還希望他能儘快生兒育女。

她感覺,他母親是有這個想法的。

而霍君宜顯然並不願意違背他母親的意願,那她就麻煩了。

在這之前,她並沒有清楚地想過生孩子這種問題,但是當她聯想過後,她發現,她對這件事很排斥。

並不想再來一次結婚生子。

當然還有一些彆的,很細致的感覺和情緒,以及生活中的種種麻煩,她早有感覺了,隻不過是忍著罷了。

隻是提起這些就沒完了,扯不清了。

彼此觀念差異實在有點大。

於是她到底是道:“對,就是因為這個,對我來說,這是莫大的遺憾。”

她垂眼,輕聲歎道:“君宜,我對你感到很抱歉,因為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想我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想得還是不夠清楚,但是和你在一起後,在和你的日常接觸中,我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我並不是一個想踏實結婚生子的人,並不想步入一場婚姻家庭中,那種事情對我來說有點可怕。”

霍君宜眸光沉沉,就那麼看著她。

孟硯青繼續道:“音樂會的事情提醒了我,我這個人腦子想的都是風花雪月,我就不是踏實過日子的人,對我來說,就這麼錯失一場音樂會,就是莫大的遺憾,就可以把我對愛情所有的憧憬全都打碎。”

她看著他,非常坦白地道:“談對象,總是有所圖謀吧,我圖你什麼,我不是圖你的家庭,不是圖你的錢財,更不是圖你能給我一段婚姻,我不是急著想找個男人嫁了的女人。我隻是圖一份感覺一份愛情,而愛情本身就是非常奢侈易碎的。”

她歎了聲:“你也可以譴責我,我不接地氣,我追求虛無縹緲的感覺,我把看一場音樂會視為愛情的一部分。我不是什麼踏實過日子的,我不會因為婚姻去容忍什麼,我這樣的女人,在這個社會是要被指摘的,對於絕大部分男人都不是什麼良配。”

霍君宜抿緊了唇,沉默地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

孟硯青體貼地幫他倒了一盞茶,儘量不著痕跡地幫他放在他麵前。

她知道這件事可能有些突然,他估計有些受打擊,也需要時間慢慢接受消化。

不過好在兩個人交往時間並不算長,至少還沒到感情很深入的地步,所以應該也還好吧,人生可以往前開。

她這麼想著,突然記起那天傍晚,陸緒章第一次看到她,他在極度狂喜震驚中,自己把自己想法說給他時,他的反應。

他的情緒估計上上下下翻滾了好幾輪,不過他隻用了半根煙的功夫來平靜思緒。

就這點來說,陸緒章確實是足夠無人能及,他可以把他的情緒很好地控製壓抑下來,絕對不會在她麵前失態。

她想,她對這個世界男人的定位有點問題。

如果陸緒章都沒辦法讓她完全滿意,那她憑什麼在其它男人身上找到滿足?

所以,她就不該抱有什麼幻想。

霍君宜看著她竟然小心翼翼地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突然苦笑一聲,道:“我和你交往這麼久,都沒見你給我倒過一杯水,如今倒是殷勤。”

孟硯青非常禮貌地笑道:“對,我就這樣,我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指望我賢惠是不可能的。至於現在,我是把你當成朋友看待,對朋友,我肯定得客客氣氣,講究一下待客之道。”

就這點來說,孟硯青回憶起來,霍君宜讓她心動的理由很多,但有一點還是很重要,他會做飯。

但孟硯青在了解後,深切地意識到,她以為的“這個男人會做飯”和實際的“這個男人會做飯”可能不是一回事。

霍君宜眼中便泛起痛苦來,他喃喃地道:“我沒有機會了嗎?”

孟硯青輕歎:“你看,我就不可能是一個非常賢惠的妻子,在我覺得你不適合我的時候,其實我也不適合你,你如果找一個我這樣的,婚姻生活未必幸福,你的家人也未必滿意,以你的條件,你能找到非常好的人,和你的家庭也更合拍,你和我在一起,隻會讓你的生活糟糕起來。”

她非常非常誠懇地看著她:“君宜,你其實心裡也明白吧,我根本不適合你,其實你母親也不喜歡我,對不對?我們在一起,會把對彼此的好感全部消磨掉。”

他的母親是非常有涵養的知識分子,所以把那些不喜隱藏在禮貌和對兒子的尊重之下,但他母親很精明,一眼看透她的本性,所以下意識是不看好她和霍君宜的。

至於這音樂會的失約,他的母親是有意無意,她也就懶得關心了。

讓她去和一個老太太爭奪一個兒子,她也沒那閒心。

霍君宜微垂著眼睛,抿著唇沉默。

過了很久,他才低聲道:“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特彆,就像是天邊飛來的一朵雲,縹緲虛幻,以至於我差點以為自己有了錯覺。”

孟硯青:“可能飄多了。”

霍君宜顯然沒明白孟硯青的意思,不過他現在的心思也不在個彆字眼上。

他聲音苦澀:“我竟然以為我能伸手抓住雲,也是癡心妄想了,這終究是我的夢。”

孟硯青聽這話,其實想安慰,但是又不知從何安慰。

也許他也不需要安慰,他隻是要發泄一下情緒。

看起來他接受了這個事實,隻是需要時間慢慢平息情緒。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