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 119 章 家鄉的藍,夢中的藍……(2 / 2)

然而——

大家顯然不認。

一時有人搖頭,有人歎息,也有孟硯青熟悉的人為她無奈。

顯然,設計稿在彆人手中,你沒證據,隻憑風格說事是不行的。

趙言君嘲諷地笑了笑。

謝承誌盯著孟硯青,不說話。

這時候,孟硯青卻道:“謝先生,你手中這份設計稿,不但帶著我個人強烈的繪畫風格,上麵還有我的簽名,既然有我的簽名,那無論如何不能是彆人所做吧?總不能趙小姐做自己的繪畫稿,還要寫下彆人的大名吧?”

簽名?

趙言君皺眉:“你在說什麼?”

謝敦祥也疑惑:“這上麵有你簽名?哪有?”

謝承誌皺著眉頭,依然不說話。

孟硯青卻慢條斯理地拿出來一件東西,卻是一個小型紅外線燈,很小的一個。

她笑著將那紅外線燈遞給了謝承誌:“謝先生,麻煩你看看吧。”

眾人大惑不解,也有人機靈,隱約想到了什麼

趙言君盯著那紅外線燈,臉色微變。

謝承誌拿著那紅外線燈,打開,照在了設計圖稿上。

不少人都湊過來盯著看。

於是,大家清楚地看到,在紅外線燈的照射下,上麵清晰顯露出一行字“孟硯青”,下麵是日期!

而那日期,赫然正是二十四天前!

現場嘩然。

謝敦彥從旁看著,眼睛陡然亮了!

謝敦祥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

趙言君神情灰敗,她見鬼一般盯著自己設計稿上的字,幾乎無法相信,怎麼會這樣!

眾媒體記者全都興奮起來,誰能想到,竟然看到這麼神奇的一幕,簡直是TVB破案偵探電視劇了!

一時專家席上就有人喃喃地問:“這,這是怎麼回事,變魔術嗎?”

孟硯青解釋道:“其實道理很簡單,我在畫稿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便用了黑光筆,這是一種以酒精為主料的熒光墨水,這種墨水隻有在紫外線和紅外線下,才可能被顯示出來。”

她淡望向那趙言君:“可能有人急功近利,以至於沒有仔細看過吧,又怎麼可能知道我這裡麵暗藏的玄機?”

趙言君臉色慘白,兩手顫抖。

聶揚眉從旁看著,驚歎連連,驚歎之後,自是鬆了口氣。

她為孟硯青擔心半晌,總算,這孩子太機靈了!她是萬萬不會被誰坑了的!

和她鬥心眼,隻有輸的份!

謝承誌緩慢地抬起眼,看向趙言君:“趙小姐,我很抱歉,不過我們會請警察過來調查事情真相。 ”

趙言君哆嗦著唇,無法置信地看向孟硯青。

孟硯青依然是往日恬淡從容的模樣,不疾不徐。

這時候,台下傳來竊竊私語之聲,也有攝像機拍照,鎂光燈閃爍,趙言君感覺有鎂光燈對著自己閃爍,她成為了瘋狂媒體的拍照對象。

她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優雅,應該以最好的狀態去麵對,但是她已經做不到了。

現在的她,猶如一條野狗,跌落在地上,被人嘲笑,成為明日香港報紙上那個被唾棄的丟人現眼的存在。

她的前途已經儘毀,她在世界的珠寶設計圈將永無立足之地!

她怔怔地看著孟硯青,苦澀扯唇,最後終於嘲諷地笑了。

她想著利用謝敦祥,打壓這孟硯青,走自己的青雲路,卻不曾想,這謝敦彥如此不堪一擊,她竟然就這麼活生生被坑在台上了。

而最可惡的是這個孟硯青,好毒的心腸,她竟然是故意引誘自己,故意讓自己偷盜她的作品,故意害自己!

自己這一步步,都是在她的算計中!

***********

無論如何,偷竊彆人的創意,占為己有,這已經遊走於法律邊緣。

謝承誌的秘書見此情景,早已經安排人打電話給警察署,而在警察趕到之前,鴻運公司的安保人員已經上前,臨時控製住了趙言君。

趙言君在安保人員的看管下,狼狽地下了台,她下台後,便被一群新聞記者穩住,轟炸式地問她問題。

她捂著臉,躲閃著,不想讓人拍到。

認識的幾位培訓班同學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免唏噓。

發生這種事,她的前途幾乎完了,就憑著今天這影響力,憑著聶揚眉在世界玉石界的地位,她再也不可能從事珠寶行業了。

本來趙言君是她們培訓班中相對優秀的,至少除了孟硯青外,她是最有潛力的,可誰想到心術不正,竟然偷了人家的設計稿,以至於身敗名裂呢。

趙言君就這麼狼狽下台了,現場慢慢恢複了平靜,大家也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孟硯青身上。

謝承誌坐在主席台上,望著孟硯青:“孟小姐,剛剛趙小姐展示的這位設計稿,出自你的手筆了?”

他說話很慢,一字字的,像是在確認什麼。

孟硯青看著謝承誌,頷首道:“是的,謝總,這是我畫出來的。”

她說這話,台下不少人難免有些可惜。

要知道,在這種場合,哪怕大家知道彆人是抄襲你的,但是彆人已經說了,你這個時候再上台把你的創意說一遍,終究少了幾分驚豔感。

這個時候就顯得有些尷尬,有些多餘,你說的話就會顯得累贅,而這種累贅感,也許就會微妙地影響到你的評分。

所以哪怕趙言君狼狽下台,但從某種意義上說,孟硯青其實已經被她坑了。

謝承誌卻道:“你的設計稿非常美,美得讓人心動,但是你要知道,你能畫出這樣的美,並不意味著能有這樣的珠寶來實現你設計稿的美,剛才那位趙小姐的珠寶,勉強做到了,但隻做到形似,卻沒做到神俱,所以總歸差了一些。”

他說這話的時候,那趙言君正好走到了角落,就要出門。

聽到這話,趙言君怔住。

她回首看過去,望向那主持台,卻見孟硯青一襲白衣,從容站在台上。

她突然就恍惚起來。

這一刻,她陡然間意識到,也許自己並不是敗在陰謀詭計,而就是敗在——自己確實能力不濟?

而就在台上,孟硯青聽到謝承誌的話,卻是笑著道:“謝總,今天我把我的作品帶來了,可以現場展示給大家看看,看看到底是先有設計稿的美,才有了珠寶的美,還是說,先有了珠寶的色,才有了設計稿的畫。”

謝承誌神情微頓,之後點頭:“好,現在給你三分鐘時間,請你展示你的作品吧。”

孟硯青笑著頷首,這時候,就有服務員呈上了一個珠寶盒子,孟硯青接過來,向大家打開。

孟硯青笑看向謝承誌,卻是問道:“謝總,可以麻煩先把大廳的燈光關掉嗎?”

謝承誌頷首,於是現場便有工作人員關掉了燈。

大家看著這一幕,疑惑之下,也越發好奇,不知道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就在一片黑暗中,大家看到,有音樂聲響起,很輕,很遙遠,空靈縹緲,似有若無。

大家正待側耳傾聽時,便見一道光出現了。

黑暗中,一道那樣的光陡然出現,仿佛晨曦第一縷光。

那道光就那麼透過細微的塵埃,照在了一雙手上。

那是一雙纖細柔軟的手。

看到那雙手,大家心中不自覺湧現出許多美好的詞彙,比如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而此時,那雙手捧著的,竟然是一滴藍色的水滴。

一滴藍色水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有人幾乎以為是魔術!

一滴水滴怎麼會被捧在手心呢?

而就在這時,隨著光束的增強和擴大,那水滴逐漸有了實體,於是大家終於發現,那滴水是被盛放在寶石中的水,藍色的一滴水,深邃柔,盈盈欲滴,這藍寶石又點綴以大顆的珍珠和碎鑽,和那藍寶石棱角線麵交織,形成斑斕絢麗的點綴,猶如晨曦落在海麵上的光影交錯的瞬間,既波瀾壯闊,又美不勝收。

太美了,美得讓人窒息!

當燈光再次亮起,眾人便見到,這個身著柔軟絲質長裙的年輕女子,纖纖素手中捧著一件華貴精美的首飾,燦燦生輝。

大家一個個終於如夢初醒。

這個時候,大家才知全貌,這是用水滴藍寶石、天然珍珠和碎鑽設計成的項鏈!

在場的女性都驚豔不已,有的甚至驚歎地捂住了嘴巴。

太美了,深邃神秘!

其實謝敦彥原本並沒有太多信心。

他相信孟硯青,希望孟硯青能給他一個驚喜,但是這種希望卻又存著一絲忐忑。

畢竟孟硯青不是什麼世界知名設計師,孟硯青在珠寶設計上也沒什麼經驗,孟硯青對自己的父親也並不夠了解。

況且有些事,孟硯青也沒給他交底。

所以他在完全的信任外,到底是存在一絲不安。

但是現在,看到這一幕,看到孟硯青的演示,他是徹底被折服了。

孟硯青的設計稿是很美的,趙言君按照她的設計稿做出的珠寶也是很美的,是足夠讓人驚豔的。

可趙言君的珠寶演示,卻隻是皮毛,隻是形仿。

在孟硯青的展示麵前,趙言君的那藍寶石項鏈,它也隻是項鏈而已,是死的。

可是孟硯青的珠寶,是有靈魂的,是被注入靈氣的,是完美詮釋著藍天,海洋和跳躍的光。

就如剛才孟硯青所說的,不是因為有了美麗的設計稿,所以她要拚命來落實這種美,是因為她的珠寶說如此光芒四射,所以設計稿才要用顏料去拚命塗抹渲染,去試圖表述這種美。

謝敦彥怔怔地看著,良久,才轉首,望向自己的父親。

結果他卻驚訝地看到,他的父親眼睛竟然是濕潤的,眼圈竟然是發紅的,他竟然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台上,嘴唇甚至有些顫抖。

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四十多歲了,那個時候的父親已經功成名就,行事持重,從來不苟言笑,情緒也從來不曾外露。

哪怕是和他這個中年得來的兒子,也是嚴厲有加,親近不足。

結果現在,他竟然看到父親的眼中竟然有了濕潤?

所以,孟硯青成功了,她用藍寶石打動了父親?

而就在評委席上,眾評委也都看得目不轉睛,更有一位國際知名珠寶雜誌總編發出一聲感慨:“她把晨曦中的海洋裝進了她的項鏈中!”

另一位卻道:“不,這不是海洋,這是藍天!秋天的藍天!”

就在眾人驚豔的讚歎聲中,謝承誌開口了。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他望著孟硯青:“孟小姐,可以請你講講你這件珠寶的靈感嗎?”

孟硯青:“謝總,我小時候,住在四合院裡,當早上起來讀書時,我透過窗戶往外看,可以看到晨曦的天,那天是藍的,很光潔,像是打磨雕琢後的藍寶石,秋天的時候會起霧,白霧嫋嫋,絲絲縷縷,那藍天就像是深海的水,波瀾璀璨。”

她聲音非常溫和柔軟,她拿著話筒,站在講台上,這麼徐徐道來,於是在場所有的人都仿佛看到了那畫麵。

遙遠的四九城,朱門綺戶,紅磚藍瓦,嫋嫋白霧中的晨曦,以及那抹讓人久久不能忘記的藍色,這是繁華都市看不到的,靜謐安詳的美,也是一些人久遠回憶中的美。

眾人全都處於震驚之中,甚至有人眼眶濕潤了,就連下麵的新聞媒體也都沉迷其中。

隻是這時候,卻有一個人道:“精彩,確實是精彩,但是我想知道,你手中這塊藍寶石,到底是什麼品種,又是什麼價值?這麼美麗的石頭,應該很昂貴吧?”

孟硯青看過去,說這話的人是謝敦祥。

他顯然並不服氣,他還想找茬,想另辟蹊徑。

孟硯青輕笑了下:“我非常感謝謝先生的問題,讓我可以繼續展示我的作品,其實謝先生的問題非常好,而這,也是我想告訴大家的。”

她輕握著那珠寶,溫聲道:“這塊藍寶石是我在玉石批發市場淘出來的,花了一百港幣,價格並不貴,但我看到這藍寶石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我的童年,想到了我的家鄉,所以,對我來說,那一刻,我不需要問它的價值。”

“再璀璨奪目的珠寶,也不過是冰冷的石頭,不過是大自然中礦物質的一種,因為我們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才賦予了它美麗的含義,也才給予了它珍稀的價值。我相信珠寶的設計不是名貴價值的堆砌,而是藝術和情感的表達。”

在場的一些專家都為之動容,就連聶揚眉都聽得入迷。

“我手中的這塊藍寶石,它就是我夢中的顏色,是我記憶中的童年,是我家鄉的藍天,我很高興用它來表達了我心中的美,也讓各位能感受到我回憶中的美。”

“所以它到底是什麼品種,是什麼材質,又是這麼樣的價值,這個並不重要。”

她笑望著那謝敦祥:“因為我可以賦予它美,賦予它靈魂,讓它成為我情感表達的一部分,在這一刻,它洗儘鉛華儘歸本真,至於它價值千金,還是不名一文,有意義嗎?”

她這話說出時,謝敦祥一愣,現場也隨之出現片刻的寂靜。

之後,突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鎂光燈高頻地閃爍,場上所有的鏡頭對準了這位一身素裙手握珍寶的女子。

而就在這現場的轟動中,謝敦彥側首,看向自己的父親謝承誌。

此時的謝承誌,靠在椅子上,就那麼怔怔地看著孟硯青,看著她手中的藍寶石項鏈。

他嘴唇動了動,喃喃地道:“很好,很好……”

這也是他夢中的顏色,是他年少時丟失的遺憾,更是他記憶中回不去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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