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青想起過往,不免失笑,她看著不遠處,秋高氣爽,晴空萬裡,而就在樓宇和綠樹掩映下,哥特式風格的尖頂鐘樓若隱若現,那是聖米厄爾教堂。
她笑著說:“這教堂還在呢。”
這是光緒年間門修建的了,老教堂,小時候孟硯青曾經和陸緒章一起過去觀摩,好奇地探頭探腦,甚至煞有其事地祈禱些什麼.
陸緒章也看到了,他笑問她:“你還記得,你曾經在那裡許願嗎?”
孟硯青:“早忘了!”
她又不信這個,隻是小時候好玩而已。
陸緒章望著不遠處那瓦灰色的尖頂鐘樓,眸中泛起一絲滄桑,他笑著道:“小時候,想學著那些大人,想祈禱,想許願,可是仿佛不缺什麼,沒什麼可以許的願。”
絞儘腦汁能想到的許願,也不過是希望孟硯青明天早點過來,這樣兩個人可以一起看他新買的那本書。
孟硯青側首看向他,午後的陽光自枝葉的縫隙裡投射下來,給他的側臉塗上一層暖色,他唇邊浮著溫煦的笑意,眼神中充滿了回憶。
這一刻,心裡便異樣安寧。
曾經的童年,以及數年的陪伴,這些回憶全都湧上心頭,充塞著記憶,所有經曆過的那些灰暗和不愉快,全都被染成了溫暖的橘黃色。
她看著他,終於開口問:“然後呢?”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如同這掀動翩翩落葉的風。
陸緒章也側首,看向她。
他看到陽光落在她眼睛中,照得她眼睛籠著一層璀璨的光。
他笑著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也沒什麼要祈禱的,後來長大了,才知道什麼是心有所求。”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向誰祈禱,恨不得求遍中西方漫天的神佛,求他們給他一絲希望。
孟硯青聽這話,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伸手,反握住他的手。
她是想安慰他,他自然感覺到了,便抿唇輕笑:“現在,我不是求到了嗎?”
求到了這個世間門想都不敢想的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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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孟硯青也時不時聽到羅戰鬆的消息,這個人現在撲騰得很厲害,他說合作的國有商場如今也拿到了黃金銷售許可證,聽說也在等著進貨,看起來他的目標也對準了這年的春節銷售檔期了。
孟硯青自然不肯輸給這麼一個人。
她和秦楷庭又跑了幾次央行相關部門,總算拿到了黃金銷售的配額,這時候紅蓮商場的銷售櫃台也都萬事俱備了,現在就等著深圳黃金首飾加工廠的貨。
誰知道她給深圳那邊打了幾次電話,秦楷庭也特意跑了一趟深圳,都無功而返,原來即使拿到了黃金銷售配額,也是要排隊的。
秦楷庭:“今年國家放開了黃金銷售,不光是北京,其它地區也給一些國有商場發了黃金銷售許可證,現在大家都急著進貨。現在我們的進貨都是負責內銷黃金加工的深圳藝華聯合工貿公司,但是他們家的貨源應該不好拿,國內不少大企業大商場都是去他們家拿貨,有貨不愁賣,去了就得搶。我們已經登記上了,我問過了,我們的貨排到臘月了。”
孟硯青聽著,難免覺得時間門有些緊張,臘月初也是臘月,臘月底過年也是臘月,但是如果真等到過年,他們過年的銷售怕是白搭了。
其實關於這件事,陸緒章也提到過幫她,不過她拒絕了。
她要的是藝華公司的長期供應,是長期合作的供貨。
陸緒章想要黃金首飾,一件兩件甚至四五件,隻要在合理需求範圍內,都可以,隨便找人行打一聲招呼,肯定能拿到批條,那是個人需求的性質。
但是如果是這種涉及大筆利潤的供貨,那性質就變了。
一個不好,甚至可能連累他的前途。
所以孟硯青還是想著自己來。
秦楷庭;“我打算兩周後再去一趟深圳,哪怕軟磨硬泡,好歹拿到一些黃金首飾,這樣我們的櫃台可以上貨了。”
孟硯青略想了想:“到時候我學校的期末課程也結束了,我過去吧。”
秦楷庭有些意外:“你去?”
孟硯青頷首:“其實我也想趁機考察下那邊的黃金製造情況,開開眼界,你現在紅蓮這邊還有一些櫃台手續要走吧,你和金鳳一起籌備這邊的櫃台,順利的話,我拿到貨,回來就能開業了。”
秦楷庭見此,也就道:“行,那你先去試試吧。”
孟硯青既然敲定了深圳之行,便先和謝敦彥聯係,鴻運珠寶在深圳設有三來一補的代加工廠,雖然那些工廠的黃金首飾是不能內銷的,但是可以參觀下。
謝敦彥便安排了那邊的經理,到時候負責接洽。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門,孟硯青也就專心教學,同時備戰期末考試。
很快,她教學的珠寶設計考試結束,她自己的各樣課程也都結束了,她準備趕往深圳。
陸緒章卻不太放心的樣子,他是恨不得陪著她去,一刻都離不開的那種,不過他工作忙,實在也是騰不出功夫來。
孟硯青知道他不放心,笑著道:“也沒什麼,你幫我訂飛機票,還有招待所吧,幫我安排下。”
這些都是要開介紹信和單位證明,孟硯青自己做的話會很麻煩,但是陸緒章一句話就能辦妥的事。
陸緒章自然應著,孟硯青又道:“我這次過去,大概要帶著二十萬的彙票,估計要帶回七百多克的黃金首飾,所以我一個人肯定不能去,需要有人陪著我。”
陸緒章:“這你放心,我已經幫你聯係好了,從原本的便衣隊中找兩個能乾的陪著你。”
這些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孟硯青:“倒也不必,你從便衣隊中找一個就可以了。”
陸緒章所說的便衣隊其實就是以前首長們的安保隊伍,這裡麵都是萬裡挑一的身手,都足夠機警,這樣的安保人員放到社會上肯定是以一頂百,陪著她走一趟深圳足夠了。
陸緒章:“一個?”
他略沉吟了下,道:“也還好,我挑一個經驗豐富的。”
孟硯青:“還有,除了便衣隊的安保同誌,我還需要一個人。”
陸緒章感覺她彆有所指:“嗯?”
孟硯青笑道:“讓亭笈陪我去吧。”
陸緒章也是意外:“亭笈?陪你去?”
孟硯青歎了聲:“他馬上也要參加期末考試,估計我出發去深圳,他正好考完了,考完後反正也沒事了,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跟著我去一趟深圳,也能多見識多曆練。”
當然她心裡另有一番考量。
她本是閒雲野鶴的性子,並不是非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現在她非想把事情做成,主要還是想自己一償抱負,其次也是希望為兒子多創下一些基業。
可問題是,創業容易守業難,她想讓他知道父母的一切得來不易,這樣也好去珍惜。
陸緒章想了想,便笑了:“行,那讓他跟著去吧,估計他得蹦起來。”
就陸亭笈這孩子,每天精力旺盛,根本按都按不住,恨不得找點什麼讓他做呢,跟著孟硯青去一趟深圳,見見那邊的五光十色,就當出去旅遊一趟吧。
況且有一個退役便衣陪著,又有陸亭笈照顧,對於孟硯青的深圳之行,他也就徹底放心了。
而陸亭笈聽說這消息後,果然高興得要命,跟個大狗一樣圍著孟硯青轉圈圈:“好,我要去,我要去!”
最近陸緒章覺得他礙眼,把他打發到東交民巷,之後又乾脆給他辦了住校。
陸亭笈住校後,在學校倒是混得風生水起,參加了各種運動社團,外語演講社團,算得上校園的風雲人物。
葉鳴弦本來就把他培養成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顯然看這孩子這活蹦亂跳的勁兒,那真是壓都壓不住,那性子,哪是實驗室裡悶頭做鑽研的料子。
當下也就不抱什麼指望了,不過依然給他安排了一些額外的課業,好讓他多長進。
陸亭笈雖然在學校玩得不亦樂乎,不過孟硯青這裡他還是很惦記的,隔三差五過來,奈何陸緒章嫌棄罷了。
陸亭笈如今在學校很受歡迎,雖然他言辭犀利不留情麵,但依然時不時有年輕姑娘對他表示好感。
沒辦法,他高高大大的,帥氣陽光,長得好看,家世好,平時衣著用度也比彆人強很多,他又能乾又聰明的,學習好外語好演講好運動好。
這樣一個男孩子,除了年紀小,沒彆的毛病。
可不是特彆熟悉的也不知道,他那健朗身板挺能騙人的,還是騙了一些女同學。
陸亭笈就在這種左一個臉紅右一個表白中,慢慢地明白了一點事。
他也仔細觀察過,現在已經很好地能分辨男女之間門的一些事,甚至還曾經撞到過小樹林裡摟抱著的。
所以,這時候回憶起來父母之間門的一些互動,他也多少明白了。
明白後,他也稍微避一下……當然要讓他經常避開是不可能的。
那是他親媽,憑什麼他避!
現在他聽說母親要帶他去深圳見見世麵,他頓時摩拳擦掌起來了!
“放心,我馬上期末考試,考試完我就能陪你去了。”
陸緒章看著他那激動的樣子,淡淡地提醒:“考試成績太差的話,就在家補習,還想著到處去玩,門都沒有。”
陸亭笈:“怎麼可能考得差,第一名我不敢保證,前三一定沒問題!”
畢竟是英才輩出的名校,陸亭笈比彆的同學年紀小,也不敢太誇口一定是第一。
孟硯青:“行,期末考試總分前三,我們一起去深圳見世麵。”
陸亭笈一臉篤定,笑望向陸緒章:“父親,麻煩你提前幫我訂好飛機票,謝謝。”
聽著兒子那勝券在握的樣子,夫妻兩個對視一眼,微挑眉,之後都笑了。
這小孩,瞧把他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