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共浴
這段陸緒章出國公乾, 孟硯青自己也忙,倒是沒多想,如今他回來了, 她心裡自然是驚喜得很, 加上紅蓮首飾的生意如此紅火, 本就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如今夫妻團聚, 大有小彆勝新婚的意思,竟是黏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如今到了年尾底下, 陸緒章暫時清閒兩天, 連今年的團拜會都打算逃了,難得的好光陰,自然想著多陪陪孟硯青。
這天一大早,他便陪著孟硯青一起將家裡略收拾過, 又燒了洗澡水, 按照往日舊習俗,二十七洗疚疾, 二十八洗邋遢, 可以去除一年的晦氣,也算是迎新春的意思,而二十六這是洗福祿。
雖說大家現在天天洗澡, 但這個洗澡自然不同。
一切準備就緒,他還特意給浴缸裡灑了一些花瓣, 而孟硯青也拿出往年收藏的黑膠唱片機,這樣兩個人可以一邊聽著美好的音樂,一邊在花瓣熱湯中沐浴, 豈不是浪漫得很?
當然了,外麵若是能飄幾片雪花,那就更美了。
孟硯青看看外麵晴朗的天:“今天竟然不下雪!”
這時候,陸緒章打開唱片機,美妙的鋼琴曲已經回響在房間中,他笑著道:“這樣也很好,會很暖和。”
孟硯青微揚眉,笑道:“不如我們先跳一個舞吧?”
陸緒章讚同:“好。”
誰知道這話剛落,就聽到外麵敲門聲,伴隨著一個聲音:“我來了。”
孟硯青和陸緒章相視一眼,頓時都微微擰眉。
這大兒子,怎麼早不來晚不來,非這個時候來?
孟硯青過去給兒子開門,陸緒章關了音樂,打開了電視,同時關上了浴室的門。
這時候陸亭笈已經興衝衝地進屋了,看到電視,他意外:“原來你們看電視呢!馬上要過年了,電視台天天都是迎新春,也挺沒意思的。”
陸緒章淡淡地看了眼兒子:“你怎麼突然來了?”
陸亭笈坐在孟硯青身邊,從茶幾上水果盒子裡抓了一顆板栗,利索地磕開了:“本來今天祖父要抓我去拜訪客人,不過臨時有事不用去了,我就趁機跑過來了。”
他笑得眉飛色舞:“母親,昨天你們黃金賣得好吧?我看到電視上有你們的廣告了,我還和祖父說呢,說這是你做的廣告。”
這時候,陸緒章也過來了,就坐在孟硯青身邊,緊挨著孟硯青,然後拿起栗子來,剝了給孟硯青吃。
洗澡水可以再換,沒關係,這兒子不可能一直賴在這裡。
本來陸亭笈坐在那裡還坐得挺自在,突然陸緒章這麼坐下後,那沙發便有些緊促。
三個人挨得太近了。
這沙發怎麼可以這樣,設計不合理!
陸亭笈擰眉:“父親,你乾嘛不坐那邊的沙發?”
陸緒章淡聲道:“哦,我隨便坐的。”
大冬天的,本來都穿著毛衣棉襖的,孟硯青坐在他們父子中間實在覺得被擠得慌,她便起身:“你們兩個坐吧!”
她直接坐一旁單人沙發了。
陸緒章譴責地掃了陸亭笈一眼,陸亭笈有些委屈:“都怪你,乾嘛非和我們擠。”
陸緒章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簡直不想搭理他。
孟硯青以眼神安撫,算了算了,親兒子。
這時候,新聞聯播上正在播放改革開放的舉措等等,孟硯青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於是乾脆和陸亭笈說起如今的種種經濟改革,以及後麵可能的原因。
陸亭笈自然覺得很好,他喜歡聽母親給他講!
這時候,新聞聯播結束了,陸緒章起身,親自為這母子兩個各自倒了一杯水。
陸亭笈忙起身:“父親,我來吧。”
陸緒章隨手遞給兒子,之後很隨意地坐在了孟硯青身邊,那沙發坐一個人寬鬆,坐兩個人非常勉強,不過他就這麼坐了。
至於兒子,想再挪過來?休想。
孟硯青隻覺得陸緒章好笑至極,不過也懶得說什麼,她拿了柚子剝開,然後掰下來一瓣給陸亭笈:“亭笈嘗嘗柚子,新鮮的,才送到的。”
陸亭笈笑道:“嗯。”
陸緒章見此,也拿了一瓣柚子,把上麵的絲絡都給剝乾淨了,才遞給孟硯青。
孟硯青抿唇笑了:“謝謝。”
陸緒章:“不用客氣。”
陸亭笈正吃著柚子,他看看自己吃著的柚子,上麵尚且殘留著白色經絡,而母親的那個卻是乾乾淨淨……
他聳眉,還是繼續吃了。
這時候陸緒章已經又拿起另一瓣來,慢條斯理地剝著,剝著的時候,他突然對兒子道:“亭笈,過年期間你有什麼打算?”
陸亭笈疑惑:“過年打算?”
陸緒章:“我想著,今年我估計沒什麼時間,我得多陪著你母親,你母親這生意你也知道的,離不開人,我也想多為她儘一份心,我既然要為你母親做事,家裡你就多承擔,陪著你祖父四處走走吧。”
陸家到底是交往廣,過年時候該走動的都得走動,他因為單位的種種,自然挪不開身,都是晚輩走動。
老爺子輩分雖然高,大多都是來拜訪他的,但是總也有幾位德高望重輩分高年紀大的,老爺子自己需要過去探探的,這個時候總該有幾個晚輩跟著,陸亭笈就很適合充那個人頭。
孟硯青聽著,讚同:“對,亭笈,你長大了,確實應該多承擔了。”
陸亭笈便有些委屈:“我以為我過年時候和你們一起過呢!”
陸緒章:“過年那天,我們一家三口過,但是過年後的拜年,你就不用跟著我們了。”
陸亭笈眉毛打結,他看了陸緒章好半晌,最後看向孟硯青。
他終於恍悟了:“母親,我覺得父親說了這麼多,他就是想把我趕出去吧,你們想享受你們的二人世界。”
話既然說到這裡了,陸緒章也直接挑明了:“對,我最近很忙,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大過年的我們可以聚在一起,你聽說過一句話吧,叫做小彆勝新婚。”
孟硯青:“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該乾什麼乾什麼,反正自己親兒子嘛。”
陸緒章:“不過你一個半大小夥子,整天夾在我們中間,這算什麼?你不覺得自己很礙眼嗎?我們需要二人世界。”
陸亭笈一時無言以對,他回想起他之前聽到的鋼琴聲,敢情這兩位本來要在家裡搞浪漫,結果被他撞破了。
他深吸口氣:“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走,你們慢慢來,你們可以繼續!”
說完起身就走!走得特彆快!
待到兒子出去,孟硯青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得肚子疼。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後趴在陸緒章肩頭:“有你這樣的嗎,你就這麼欺負人,人家還是個孩子!”
陸緒章修長的手輕撫著她的背,為她順著氣:“他活該。”
孟硯青在他懷裡笑得想打滾:“我兒子太可憐了!”
陸緒章摟著她,啄吻她的額,溫聲笑道:“我覺得你的丈夫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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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化廟會期間,紅蓮商場的客流量就沒斷過,三十萬門票下去,三十張活廣告,孟硯青的大巴車就這麼在文化廟會拉客,一波波地往自己百貨大樓拉。
這裡麵當然不乏一些人是做個捎車順便回家的,或者就是想過去看看喝口茶湊個熱鬨的,但是不求大家都是來買的,隻要有一部分出手買貨,那就足夠了。
況且也有一部分客人,是擠不上大巴車,自己坐著電車跑過來紅蓮買貨的。
其實到了臘月二十八那天,紅蓮黃金的名聲已經不脛而走,大家都在熱議,加上北京電視台的廣告更是如火如荼,他們的大巴車都已經人滿為患了,不少人的行程打算就是先去逛文化廟會,後去紅蓮商場逛逛街買黃金。
羅戰鬆到了這個時候,總算反應過來,緊急找大巴車,奈何大過年的,實在不好找,最後總算找到一輛,擺在那裡,也想拉客人。
誰知道孟硯青早就料到這一招了,她派了一個老大爺在那裡舉著牌子喊:“紅蓮黃金大巴車在這裡,大家認準紅蓮黃金,千萬彆上錯車,賊船不要上!”
這句話一出,羅戰鬆那邊的人氣得夠嗆:“你們說誰賊船呢?”
老大爺一臉懵,背著手:“我也沒說你們哪,怎麼,你不服氣?”
一時差點打起來,大家趕緊勸架,人群中就有人說羅戰鬆他們是“亂拉人”,誰知道那邊怎麼樣呢,反正還是上紅蓮的大巴車。
那人捏著手中的門票:“九五折呢,門票上都印了!”
羅戰鬆看著這情景,臉都是黑的!
什麼見識呢,九五折就給你哄住了,八十年代的人果然就是沒腦子!
孟硯青其實早就提防著這羅戰鬆搶客人,自然是防範著的,反正他出什麼招,她就拆,總歸是要把他打死的!
這樣一直到了年,羅戰鬆那邊是徹底沒心勁兒了,她也就放心了。
紅蓮商場的客流量一直持續到大年初五,客流量才逐漸回落,這個時候一算賬,紅蓮百貨商場的銷售量創下了北京百貨類商品銷售的奇跡,至於孟硯青的黃金首飾,那更是銷售額驚人,前後一共八十萬本錢的黃金,就這麼前後十幾天全都賣光了。
這利潤粗略一算,大概有十幾萬了。
這個銷售奇跡實在是太過驚人,以至於上級部門都關注到,各大報紙爭相報道,《北京日報》甚至在“換腦筋”專欄的頭版頭條進行報道,引起了“文化搭台、經貿唱戲”的發展新思路。
麵對這種大獲全勝,孟硯青自然心花怒放。
其實首都飯店的櫃台,這隻是小試牛刀,那個櫃台再掙錢,也隻是借著首都飯店的流量,也是把鴻運珠寶的牌子打響了,等於平台不是自己的,口碑不是自己的,牌子更不是自己的。
但是現在,她把紅蓮商場給抬起來了,把紅蓮和黃金掛鉤了,且她已經注冊了紅蓮的商標,這用一個比較新潮的西方市場學觀念來說,她已經把這個牌子做出來,等於擁有了無形資產。
在改革開放的初期,當大部分人還處於懵懂之中,對市場對品牌並沒有足夠清晰概念的時候,紅蓮黃金已經在北京城這塊區域深入人心,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至於羅戰鬆,在黃金這塊領域,他至少是輸了頭一場。
事業上順風順水,生活中也是美滿滋潤,這幾天陸緒章不用上班,悠閒得很,給她當司機,每天接送,兩個人逍遙自在。
過年那兩天,他帶著孟硯青過去一趟陸家,算是正式露麵,並宣布了婚訊。
回去陸家那天,陸家大小眾人都在,陸家往日熟悉孟硯青的,見到孟硯青自然震驚不已,不過一時也說不得什麼。
像是真的像,但要說是一個人,又不太可能。
但是陸老爺子都認了孟硯青,陸緒章和孟硯青更是蜜裡調油,他們是親眼看著陸緒章對孟硯青嗬護有加,看得大眼瞪小眼。
於是這個時候,誰還敢說什麼,再有驚異,也隻能壓下了。
況且,看那陸亭笈,人家可是對這未來繼母好得很,就跟一條搖著尾巴的小狗一樣圍著未來繼母轉,生怕他家未來繼母受半分委屈的樣子。
有人家這父子護著,誰敢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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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初六,陸緒章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孟硯青忙了這麼一個年,忙得暈頭轉向的,如今總算是可以睡一個懶覺,自然是不想起床。
一直到外麵太陽溫煦地照在窗戶上,把屋子裡照得暖洋洋的,她才爬起來。
過去廚房,鍋裡有陸緒章準備好的早餐,焦圈兒和牛奶,中西結合,孟硯青隨意吃了點。
吃過後,也沒什麼事,便想著隨意看看書什麼的。
最近紅蓮商場的事告一段落了,那邊有秦楷庭幫襯著看,她也不用花太多心思,大學裡現在還沒開學,她正是舒舒服服在家裡窩著的時候。
反正大冷天的,犯不著出門。
這時候,胡金鳳打來電話,她說王招娣她們攢了一點錢,也想買個金首飾。
“現在咱們的金戒指那不是賣得好啊,一個三克多的,通共不到二百塊,她們攢的那些錢正好買一個,說是問問我,能不能給留一個,不過那個太熱銷了,一時也沒貨,我正犯愁呢,想著等下一批給她們預留?”
孟硯青聽了,問起來:“她們想買金戒指的目的是什麼?”
胡金鳳一聽就愣了:“這不是看到大家說能買,就想著買個,也沒想彆的。”
孟硯青便明白了,當即道:“回頭她們有功夫,大家坐下來一起喝茶,正好我和她們聊聊金戒指的問題,我們現在貨確實緊俏,不過她們想要,當然可以給她們,前提是她們想清楚了。”
胡金鳳聽著忙道:“好,你和她們聊吧。”
掛上電話,孟硯青略打掃了房內,順便把院子的枯葉打掃了,用簸箕裝著垃圾,便要出去倒。
誰知道出去時,便聽得那邊一隻寒鴉“嗖”的一聲飛過,而在旁邊的枯枝下,赫然站著一個人。
竟然是寧碧梧。
她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滑雪服,戴著帽子,眼圈紅紅的,就那麼有氣無力地靠在青磚老牆上。
孟硯青也是沒想到,當下忙道:“碧梧,你怎麼在這裡?這多冷啊,怎麼不進來?”
寧碧梧嘴唇蠕動了下,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