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去就被叫回來的大廚十分緊張,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他要回來繼續教王妃煮長壽麵,這本是件很令大廚高興的事——畢竟像王妃這樣有天賦的徒弟可不多。
但讓大廚感到不知所措的是,王爺居然還沒走,不僅沒有,看起來似乎還有準備在旁邊打下手的樣子,大廚心中震驚。
但是下一秒,更加讓大廚震驚的事就發生了。
隻見王爺挽起寬大的袖擺,露出來的一截小臂線條流暢,腕骨微凸,修長的指節即將碰到剛和好的麵團上。結果就被另一隻精致如白玉的手拍了一下,那隻手上還保留著白色的麵粉,比起王爺的手小了不少。
“不許碰。”
與此同時,剛才還朝他笑得溫柔的王妃此刻色厲內荏地說了一句,尾調帶著絲絲方才沒有的啞意。
話落,王爺的手當真懸在了半空,聽話的未落下。
大廚心中震撼難言:這還是他們王爺嗎?
以前大廚也是見過幾次王爺本人的,但其周身的煞氣能把人凍結,眼下這個被凶後還低笑出聲的與之前見到的根本就是兩個人吧。
安連奚有些生氣,遮在麵巾下的唇現在還麻麻的,一直延伸到了舌根,甚至都有些辣。
剛剛被吸得狠了。
思及此,安連奚又瞪了薛時野一眼。
這個人不僅過來就親他,還想碰他和的麵。
接收到瞪視的薛時野非但沒覺得害怕,心裡甚至隱隱想再親一回。
安連奚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神沒有半分自己想要的威脅效果便罷,那眼含秋水的模樣看得薛時野心中躁動難安。
這本該是他一年之中最難熬的日子,偏偏陪伴身側的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
薛時野喉頭微滾,輕聲說:“我不碰。”
安連奚終於轉過頭,去看大廚,“師傅,之後怎麼做呀?”
甜甜的一聲‘師傅’,大廚一瞬間有種找不著北的錯亂感,勉強恢複心緒,接著教王妃怎麼做長壽麵。
全程,薛時野都跟在安連奚身後。
直到最後,一大碗長壽麵出鍋,大廚全然忘了身邊的人,隻記得高興了,“王妃真厲害!”太有天賦了,是個好苗子。
安連奚也很開心,原來自己做吃的這麼有成就感,“師傅厲害,您教的好。”
大廚被誇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把畢生廚藝傳授出去,“誒誒誒,王妃謬讚了。”
薛時野瞥了眼臉上快笑出朵花來的大廚,後者臉上消息一頓,不吱聲了。
安連奚微微彎著腰,去看碗裡的麵,這碗麵是他做的。
像是終於想起什麼似的,安連奚回首看向薛時野,朝他招了招。
大廚再次遁走,把地方留給兩人獨處。
薛時野見他招手,跟著過去,低眸看了看他。緊接著,他也學著安連奚動作,微彎下腰,一起去看那碗長壽麵,那種不知是什麼滋味的感受再次湧了上
來,隻覺心頭滾燙。
“王爺。”
安連奚喊了一聲,似乎覺得不夠重視,他又喚道:“薛時野。”
薛時野:“嗯,我在。”
安連奚偏頭,好看的眉眼彎起來,輕聲說道:“生辰快樂。”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用心的給人過生日,安連奚想了想,又說:“希望你永遠開心。”
不要再緬懷於過去,迎接新的生活。
他的眼神澄澈真摯,明亮得如同夜幕時分天際最閃亮的繁星,猛然間墜入凡塵,落進了薛時野的懷抱中。他定定望著眼前的人,眸光明明滅滅,心中悸動難言。
薛時野唇瓣張合,緩緩吐出一字,“好。”
安連奚笑著看了看他,“那你吃吧。”
大廚手把手教出來的,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薛時野應了聲:“嗯。”
安連奚取了雙筷子遞給他,而後看著薛時野撥動著湯汁,撈起那根又長又粗的麵條,末了還怕他不清楚,補充道:“要一口氣吃完,不能斷的。”
薛時野清楚,隻是記憶已經十分久遠。
曾經,也有人會為他親自煮一碗長壽麵。但……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薛時野垂著眼睫,安連奚就這麼親眼看著他一口不斷地把麵全部吃完了,比自己吃到還要高興。他剛想開口,卻見薛時野捧起碗,將湯汁也儘皆飲儘。
安連奚愣了下,眼睛一瞬不瞬得盯著薛時野。
下一秒,薛時野放下空蕩蕩的碗,驀然上前一把將安連奚給抱了起來,先是帶他走向水池邊,把人放下。
安連奚手上還沾著些麵粉,薛時野就這麼牽著他的手,放到水下。修長有力的指節握著一截皓腕,慢慢地,將那白色的麵粉洗去,露出掩在其下帶粉的指尖。
“我可以自己洗。”
安連奚看著薛時野細致地給他洗手,禁不住說了一句。話雖如此,但他卻也沒有掙紮,任由薛時野的動作。
薛時野‘嗯’了聲,“我想給你洗。”
安連奚臉上的早已扯下,泛紅的麵龐和耳尖就這麼暴露了出來。
薛時野掠去一眼,將眸中的暗色斂下,又給他擦乾手,一絲縫隙不落,這才重新抱起人望外走去。
安連奚被他抱習慣了,靠在他肩膀處,詢問道:“去哪?”
薛時野:“回去用膳。”
說話間,薛時野微微偏了下頭,“不餓?”
方才不覺得,經薛時野這麼一提醒,安連奚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從皇宮回來,他隻有在馬車上用了些點心,之後就一直在小廚房裡忙活,可能是實在過於專注,竟都沒想到用膳的事。
安連奚:“餓。”
薛時野腳下速度加快,帶著他回去。
兩人一起回到西苑,臥房的門還緊閉著,溫木似乎挺少聽到了動靜,老老實實在裡麵說了一句,“少、少爺睡下了。”
安連奚
:“……”他好像忽然就明白,薛時野為什麼能找到小廚房去。
安連奚忽略身側那道倏然望過來的目光,對著房間說了聲,“是我。”
溫木一聽,連忙把門打開,剛想和安連奚稟報岐王來過的事。不料門一打開,溫木就看到了岐王冷峻的臉,凜冽的眸子朝他掃來。
“見、見過王爺。”溫木心底一慌,直到聽見安連奚喊了他一聲。
“溫木,你先下去吧。”
聞聽此言,溫木緩慢抬頭,這才發現他家少爺正窩在岐王的懷裡。他呆了呆,清秀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少爺不是讓他在這裡打發王爺嗎,怎麼轉眼岐王就抱少爺回來了。
溫木頓了幾秒,才道:“是。”
等溫木回去,他才明白為什麼,也知道了少爺先前是去做什麼了。
整個府上現在基本已經傳遍了。
他們家王妃親自下廚,給王爺做了一碗長壽麵。更有在西苑當差的下人們親口描述那場麵。
在西苑小廚房的那位大廚房間更是人滿為患,來求證的比比皆是,眾人在聽到王爺居然要給王妃打下手時全都驚呆了。
“這有什麼,今日王爺還被王妃趕去書房了。”
“王妃威武!”
溫木正感歎之際,眼角餘光一掃,就看到牆角處不知站了多久的張總管正摸著下巴,臉上還帶著些高深莫測的笑。
張總管也注意到溫木的目光,和他點了點頭,又站了會,將下人們的議論聽罷後才轉身離開。
下回又能與高公公探討探討了。
今天這樣的日子,岐王府都能出麵這般和樂的場景,張總管欣慰極了,這些全都是王妃帶來的改變。
思及此,他也往西苑行去,隨時準備伺候著。
西苑,安連奚正被薛時野抱坐腿上,他有些彆扭,洗手要幫他洗,今天飯都要親自喂。
“我想自己吃。”安連奚說著就要往薛時野膝下滑去,但被後者緊緊環著腰,他想跑都跑不了。
薛時野道:“就這麼吃。”
距離近得有些過分,再加上兩人現在的姿勢,薛時野說話時聲音自後方響起,呼出的熱氣也儘皆噴灑在他耳際。
安連奚耳朵紅紅的,“這樣不方便。”
薛時野:“方便。”
話音落,他夾了一筷子雞絲送到安連奚唇邊。
安連奚動也不是,遂張口吃下了。
不過他還是不太適應,咽罷,抓著薛時野的手就不讓他動了,“你再這樣,我等下就不給你禮物了。”
薛時野看著他,一怔。
還有禮物?
安連奚趁著他愣神,飛快鑽出他懷裡,坐到了另一邊,離薛時野遠遠的。
正好是最遠的桌對麵,也恰巧與薛時野正對著。
安連奚自己取了筷子和碗,準備自己吃,落在身上的視線卻如影隨形。薛時野回過身望向他,眼神中,熾熱的溫度似
要將他灼穿。
“你吃啊,不要看我。”
安連奚不去看他,但手上的動作卻是停了。
薛時野:“我方才吃過了,不餓。”
說這話時,他嗓音微啞,聽起來有股彆樣的撩人味道。
一整晚長壽麵連湯帶麵都被薛時野吃光了,安連奚回憶過來。但他的注意力卻在薛時野的聲音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那聲音裡,滿含/著/勾/人的欲/色……
安連奚覺得,薛時野應該是想做什麼,“我要吃飯。”
薛時野:“嗯。”
他應了聲,然而目光依舊未曾離開。
安連奚隻好儘量忽視那道視線。
自己吃自己的。
薛時野看著慢慢吃東西的人,唇瓣被湯汁沾/濕,臉頰微微鼓起,瑩潤的雙眸專注地望著眼前,可時不時就要顫/抖兩下的長睫卻明晃晃地訴說著他內心的慌亂。
停頓幾秒。
薛時野終於克製著,微微轉過頭去,斂下眸。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沒了,安連奚禁不住抬起眼看過去。
薛時野正低著臉,他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不知現在出現在對方臉上的表情是落寞亦或者其他。
可能是因為今天日子的特殊,讓安連奚格外在意薛時野的想法,擔心他在自己一不留神中就會想到沈皇後,而後陷入噩夢一般的回憶裡。
安連奚拿筷子的手滯了下,嘴比腦子更快的喊了薛時野一聲,“王爺。”
薛時野聞聲抬起眼。
再次與那雙過分沉靜的眼眸對視,安連奚不由抿了下唇,眼神也往旁邊掃了掃,錯開了和他的目光相接。但是很快,安連奚重又和薛時野的視線對上,嘴唇微動,“你看著我啊。”
剛才說不要看他的是自己,現在說要看著他的也是自己,安連奚一時有些臉熱,但還是認真望著薛時野。
薛時野看他,漆黑眼眸中倒映著安連奚的身影,“嗯,看著你。”
呼吸好像急了些,安連奚似乎又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接著,他就在薛時野的盯視下把飯吃完了。
下人進來收拾桌子,安連奚還坐在薛時野對麵。
眾人心中納悶:王爺和王妃今日怎麼離得這樣遠。難道王妃還沒消氣,但這都讓王爺進房了。
薛時野放柔的聲線便響了起來,“吃飽了?”
這樣的口吻,不用想也知道是對著王妃的。
眾人端碗的端碗,端盤的端盤,全都放下了剛才的疑惑——他們就說王爺怎麼可能讓王妃生那麼久的氣,這肯定是夫夫二人之間的小情/趣。
下人們收拾的動作不自覺加快,房中很快隻剩安連奚和薛時野兩人。
“吃飽了。”安連奚眼也沒抬,視線還盯在桌子上的一處汙垢上。剛才他放下勺子的時候不小心濺了低湯汁在這裡,但下人過來收拾時擦了,可是隻擦了一半,他就盯著那一半出起神來。
安連奚思緒飄得有些遠,連薛時野什麼時候走過來的都沒注意到,及至整個人被從椅子抱起來他才反應過來,旋即條件反射地伸手環住了薛時野的脖子。
“剛才不讓抱。”
薛時野低著眼,緩慢說道。
安連奚正莫名,就聽他問:“現在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明明抱都抱了,還要多問他一句,安連奚索性佯裝板起臉,“現在也不讓。”
薛時野的聲音又湊近了些許,幾乎貼在他耳邊說的,“可我想抱。”
低低的嗓音絲絲入耳。
安連奚又想捂耳朵了,偏過頭看他,兩人此刻挨得很近,快要臉貼著臉。他遲疑了一瞬,說道:“想抱就抱吧。”反正都已經被抱了起來。
似有輕笑聲響起,然後,安連奚就被放到了床榻間,“那……還想親。”
安連奚一滯,和薛時野深色的目光相對,聽到他在問自己,“可以嗎?”
從剛才離開小廚房回來,一直到現在,薛時野都很想,把這個人抱在懷裡,裡裡外外都親一遍。
他的眼神似乎也在說著這件事,安連奚不知為何,居然看懂了,頃刻間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又紅得如同熟透的蝦般。
安連奚睫毛動了下,“你彆問了……”
沒有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薛時野卻動了,低低笑了下,垂下頭去。
安連奚順勢仰起頭,迎接他的親/吻。
比起先前在小廚房時的那一吻,薛時野好像溫柔了許多,有一下沒一下的,舌/尖/挑著他的舌,仿若正在嬉戲。
安連奚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裡好像在這一刻閃過許多念頭,卻又來不及仔細去想。慢慢的,所有的思緒都儘皆被薛時野占/滿。
“小乖……”
薛時野低聲喚道。
安連奚:“嗯。”
聲音軟軟綿綿,聽起來有些黏/膩,薛時野逐漸變得晦澀不明,看著被他親得有些迷糊的人,有心想要繼續。
半晌,薛時野道:“前些日子,我請來了滄州和廬州的兩位名醫,他們如今就在府上。稍後讓他們過來給你看看,可好?”
這段話好長,安連奚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反應了好一會,他才意識到薛時野說了什麼,腦子裡混沌不清,安連奚被薛時野溫柔的親得身子都軟了,此刻聞言也無法思考,隻是胡亂點頭,“好。”
薛時野又俯身親了他一下,“好乖。”
在又一吻落下的刹那,安連奚也不知道是實在被親得太舒服了還是其他,竟伸/出/了/舌,回應了一下。
青/澀,稚/嫩,像是小動物般的試/探。
薛時野隻覺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連同著理智在此刻接連崩潰。
他微微眯了眯眼。
安連奚倏然和他的目光撞上,眨了下眼,混沌的腦子像是忽然開始了運作,他問了一句:“要看大夫?”
薛時野凝滯一瞬,眼眸輕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