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時野抱起安連奚便大步朝外走去,行出一段距離後,召來一名暗衛,“不要讓他死了。”
就這麼死,便宜薛雲欽了。
暗衛領命而去。
隻不過很快他又回來了,“殿下,叛軍薛雲欽已然身亡。”
薛時野瞥過去一眼。
暗衛道:“他服毒了。”
另一邊,蕭皇後捧著薛雲欽染血的臉,還有源源不斷的血液順著他嘴角滑落,“瑾兒,我的瑾兒,不要……”
蕭皇後麵露痛苦。
“不要,不要丟下母後……”
薛雲欽咳嗽了兩聲,胸膛起伏了兩下,唇角又溢出兩股鮮血,隱帶黑色。
蕭皇後驚住了,“怎麼、怎麼會有毒,薛、時、野!”她是看著薛時野一劍刺向瑾兒的,此刻見他血液中夾雜著黑色,便以為是薛時野下毒了。
薛雲欽:“咳,不是……”
就在蕭皇後咬牙切齒之際,薛雲欽開口了,“不是他。”
說著,薛雲欽勾起唇,低低的笑聲含著絲絲愉悅,“不是他。”
蕭皇後有一瞬間的茫然。
薛雲欽兀自笑起來,目光越過她,看向天邊。
就算薛時野贏了又怎麼樣。
他的命,終究歸他自己。
蕭皇後望向他,臉上浮現茫然的神色,直到她再低頭看去時,薛雲欽已闔上了雙目,整個人透露出一股死寂的狀態。
“不!瑾兒!”
蕭皇後仰天發出一聲尖叫。
家族覆滅,如今連兒子也沒了,蕭皇後再也保持不了理智,發瘋似的捶打起來,直往自己脖子上的傷口撕去。
沈玦擰眉,“等等,攔下她。彆讓她死了,留著沒準還能問出什麼來。”
這也怪蕭老太爺做的太絕,一家老小全都服毒自儘,搞得他們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獲得,比如蕭氏的謀算之類的……
如今隻剩蕭皇後一個,沈玦可不能讓她死了。
“問不出什麼了。”謝景從另一端緩步走來,淡聲說道:“她瘋了。”
沈玦頓了頓,望過去仔細看了眼。
隻見蕭皇後雙眼通紅,發絲散亂形若癲狂。剛才他還以為蕭皇後是要尋死,現在看來,不止是尋死,神智看起來也不太清。
沈玦收回視線,瞥見謝景還在看自己,連忙舉起雙手,把一直捏在手裡從蕭皇後那裡奪來的弩箭一丟,“我剛才真不是故意的,這個我真的不熟練。”
謝景凝視他兩秒,挪開目光,接著朝旁側看去,“烏格查蘇。”
烏格查蘇身體被點了穴道,眼下動彈不得,隻有嘴能張,麵上的狠戾淡了點,全是煩躁,“要殺要剮,隨你們。”
如果不是薛雲欽發瘋不肯告訴他密道在哪,他早就跑了,怎麼可能落到這些人手裡。
謝景握著一把長劍,手腕一抬。
沈玦:“先彆動手彆動手啊!”
這個烏格查蘇沒準也有用,“他還不能死。”
謝景:“我不殺他。”
沈玦摸摸鼻子,“那、那你隨便吧。”
留條命就行了,這樣他好跟表哥交待。
話音一落,沈玦看著謝景收劍入鞘,抬手便把烏格查蘇的兩隻胳膊卸掉了。
‘哢擦’兩聲在耳邊響起,沈玦默默往旁邊讓了讓,覺得自己之前可真是命大,居然跟謝景鬥了那麼久。
沈玦仰頭看天,絕不承認之前是謝景在讓他。
這時,他見先前過去的那個暗衛回來,“薛雲欽的屍首要不要運回去?”
畢竟也是皇子,雖說是叛軍,總不能丟在這吧。
暗鋒這會也過來了,說道:“不用,薛雲欽不是陛下親子。”
沈玦瞪大眼。
昨日與薛雲欽對峙時因為夜深他沒有看清蕭雁棲的臉,但蕭府已被查抄,暗鋒亦搜集到不少線索。
“他不是姑父的孩子!?那他是誰的?”沈玦傻了。
暗鋒:“蕭雁棲。”
沈玦:“什麼?”
“薛雲欽是蕭皇後與之弟,蕭雁棲的孩子。”
沈玦更加迷惑,“蕭家還有男丁啊?”
看來蕭氏藏得夠深,不過比起這個,事件的本身更加讓沈玦驚詫。
“不行,那我要去補一劍。”這個該死的家夥敢綁了他的小表哥,沈玦可忍不了。
死了又怎麼樣,他照樣可以鞭屍!既然不是皇子,那沈玦也就沒了顧及,狠狠給薛雲欽身上添了幾個大窟窿。
“暗鋒,你來搭把手,”沈玦不光自己戳,還喊了暗鋒,末了問,“對了,你方才去哪了?”
剛剛那麼重要的場合,暗鋒卻沒出來幫忙,沈玦納悶。
暗鋒提劍的手一頓,“回世子,太子有令,讓我回去帶段神醫過來。”
聞言,沈玦點頭,“原來如此。”
隻是暗鋒說完,表情頗為古怪,有點發愁的樣子。
這次同樣事情緊急,暗鋒把段神醫從太子府帶走時,又一次扛著人就跑。
暗鋒這次倒是記得解釋了,隻是段旭被這人整了好幾回,根本不管不顧,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
直到被帶過來,見薛時野抱著安連奚出現,段旭的罵聲方才停止。
薛時野表情沉重,“段神醫。”
段旭也不多話,正了正神色,給安連奚把脈,“胎象正常,隻是身體有些虛弱,受了點驚,老夫回去弄點安神草製成香囊給太子妃戴兩日即可。”
如今安連奚有孕,段旭也是能不用藥就不用藥。
聽到他說隻是受驚,薛時野心中稍稍安定,把人抱得更緊,下顎抵在安連奚頸間,深深埋了下去,“小乖……”
段旭體貼地彆過臉,往後方走去,接著就看到沈玦等人出來了,看到暗鋒的時候他又罵了一句。
沈玦見段旭神情輕鬆,也知道小表哥應該沒什麼事
,聽他罵暗鋒,跟著哈哈一笑。
沈玦是在張總管那聽過兩人之間的‘過節’的,笑完他才在暗鋒幽怨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替他說了一句,“段神醫見諒,暗鋒也是事出有因。”
段旭可不給他麵子,扯起嘴角,“老夫當是誰,原來是沈世子。”
沈玦一噎,恍然間想起來,自己也是得罪過這位段神醫的。
好吧,還記著他呢,沈玦悻悻閉上嘴,不再接話,免得討嫌。
暗鋒:“對不住。”
段旭:“嗬嗬。”
沈玦彆過臉又暗笑一聲,忽然對上謝景看過來的眼神,想到自己不小心射出的那一箭,到嘴邊的笑又收了回去,“嗬嗬嗬……”
解決完薛雲欽,把安連奚找回,眾人便準備回京了。
一場動亂悄然落幕。
安連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傍晚了。
精神上的極度疲憊讓他睡了許久,醒來時是在太子府。
“小乖醒了。”
安連奚感覺到有人正抱著自己,他往後靠了靠,“阿野。”
薛時野手上力道緊了緊,“我在。”
片刻,安連奚聽到他說:“對不起。”
安連奚一頓。
薛時野呼吸微沉,嗓音十分壓抑。
是他沒有保護好小乖,才讓他被薛雲欽帶走。
當時薛時野從皇宮匆匆趕回太子府結果卻被告知太子妃不見了,隻覺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他的小乖丟了,小乖還懷著他的孩子。
隻要一想到當時的場景,薛時野心臟便如撕裂一般。
就在此時,腰間覆上一隻手。
安連奚微側身,轉過來和他麵對著麵,兩人額間相抵。
“跟你沒關係。”
安連奚說:“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知道你會來救我和小團子。”
說著,他翹起嘴角,親了親薛時野的唇,“我沒事。”
薛時野應了聲,待安連奚退開,摸了下他的額頭,“方才有些低燒,現好了。”
僅是低燒,對安連奚來說還可以接受,他前不久才剛病了一場,可不想繼續病了。
“受了點涼,我沒事。”安連奚實話實說,目前為止,他都沒覺得有多難受。
隻是……
安連奚小聲開口:“我餓了。”
薛時野總算放鬆了些,“知道你醒來會餓,小廚房一直備著飯菜。”
安連奚又親了他一下,“嗯嗯。”
他剛退開,就被薛時野按著親了好一會,從他的動作中,安連奚感覺到一絲急切。
可見薛時野還在為昨日之事介懷。
安連奚拍拍他後背,及至被放開時,他整個人都透著粉,“好了好了,你快帶我去洗漱。”
薛時野被他的話逗樂,知道他這是又在嫌棄自己,不由說道:“小乖很乾淨。”
安連奚不理他。
乾不乾淨他能不知道嗎,安連奚瞥了他一眼,說:“我要洗漱用膳。”
薛時野聞言笑了下,“嗯,這便帶你去。”
說罷,薛時野把他從榻上撈起來,給他穿衣。
不多時,溫木等人進屋,看到安連奚平安,溫木眼淚就下來了,“少爺……”
安連奚看著幾人,“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溫木低著腦袋,不讓自己的哭臉讓安連奚看到。張總管此時也是一臉自責,映恬抿著唇,連平日裡最是話多的映紅都不吱聲了。
太子妃突然不見,整個西苑都慌了神,紛紛祈盼太子妃能夠平安回來。
安連奚安撫了幾句,幾人也不好多說,免得打擾太子妃用膳。
也是太子妃仁善,太子亦未責罰眾人,但他們全都憋在心裡。見太子妃好好的,下人們也替太子、太子妃高興。
薛時野給他喂食,安連奚是真的餓壞了。
他喂什麼安連奚就吃什麼,看得薛時野心疼不已,啞聲開口:“慢點吃。”
安連奚說:“我自己來,你也吃。”
薛時野並未依言照做,而是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嘴邊。
安連奚兩手乖乖放在桌上,什麼都不用做,等著薛時野投喂即可。
見對方堅持,安連奚便不說了。
估計未來的好一段時間,薛時野都要這樣了。
事實上安連奚也猜的沒錯。
待兩人用罷晚膳,安連奚說想小廁薛時野都要跟著,以前他也這樣,隻不過都是隔著屏風。
安連奚說:“你、不要看著我呀。”
薛時野緊張他,他能理解,但是,上廁所還要被看著,安連奚是真的沒辦法繼續。
“你出去。”安連奚耳朵紅紅的。
薛時野:“我留在這裡。”
說話間,他和安連奚對視著,目光灼灼。
安連奚指尖都羞得蜷縮了起來,“你留在這裡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