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伏擊獵殺一條線,除了一個準備榨取信息的活口,其餘二十三人全部留在了這條山路上,血液順著石板往下流。</br></br> 作為最終勝利者,季星海收獲了分數,並且更新了武器庫。</br></br> 這夥人又為他帶去一把改裝版輕機槍,還有五個裝滿子彈的彈匣,另外手/雷,手/槍子彈也有不少。</br></br> 還有許多步/槍帶不走,季星海也沒有浪費,每個敵人都補了兩槍,確保他們死得不能再死。</br></br> 清理完戰場後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背靠著一塊凸起的時候坐下來,從懷中摸出兩塊煮熟的紅薯,連皮都沒剝就吃。</br></br> 季星海此刻臉白如紙,額間滿是虛汗,觀眾都能看出他此刻狀態不佳。</br></br> 不過他臉上帶著愜意的笑,還有慵懶的陽光撒在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歲月靜好’。</br></br> 【為什麼海哥看起來這麼疲憊?我記得他這期間的運動量不是特彆大啊。】</br></br> 【正常,他隻是看起來消耗不大,但事實上,在這種緊張刺激的背景下,無論是製定計劃還是實施,都在瘋狂消耗腦力和體力。你看他是半跪在那裡一動不動,但紋絲不動和精準射擊都需要準確控製身上每一塊肌肉,這件事本來就極其消耗體能,還要保持高強度的專注力,難。】</br></br> 觀眾沉默地注視著視頻中灰頭土臉,笑著啃又冷又乾帶皮紅薯的季星海。</br></br> 他就算靠著石頭,也是單膝下蹲隨時都能抱槍殺人的備戰姿態,和臉上那愜意的表情形成了極為矛盾的反差。</br></br> 【季看起來像未成年,卻很可靠,是真正的騎士。】</br></br> 【真羨慕九州人,能被這樣的勇士守護。】</br></br> 屏幕上多出許多機翻的留言,九州觀眾這才發現,季星海的直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這許多明顯非國人的評論,且評論大都友好,仿佛還有崇拜的意思。</br></br> 【季桑就好像狂風暴雨後在荊棘叢獨自綻放的玫瑰,隻有九州這樣的帝國才能養出這樣美麗且強大的玫瑰騎士吧?】</br></br> 嘶……</br></br> 嗯……</br></br> 好尬,好中二,有點兒怪,再看看。</br></br> 吃了兩個紅薯,稍稍補充了體力,季星海就帶著被捆綁的俘虜進了林子。</br></br> 俘虜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吊在一顆歪脖子樹上,他的傷口不再流血,而嘴巴被布條封住。季星海還找了一塊石頭,用藤蔓綁了墜在他腳上,這下俘虜連甩動都不能了。</br></br> “你的同伴都死了,行動徹底失敗。就算我放了你,你覺得回去還能活下去嗎?”這句話季星海直接用M語問的。那俘虜臉色一白,漸漸停止了掙紮,連眼神都灰暗了。</br></br> 他們對外人狠,對自己人也狠,任務失敗還想活?</br></br> 見他如此,季星海用手中繳獲的短刀一挑,挑斷了係在俘虜口中的布條。</br></br> “你有什麼目的?不,你是誰?哪國政府派來的?”這人根本不信季星海是普通人,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軍人。</br></br> 然而季星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喜歡在人際交往中占據主動和強勢的位置,而非被人帶著走。</br></br> “聽你的口音,像是南桑地區的,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生子吧?家裡的父母親不擔心嗎?”</br></br> 俘虜的眼睛睜大了,當季星海說到‘父母’,他眼中滿是愧疚。</br></br> 於是季星海語調一轉,帶出幾分飄渺的懷念:“剛下過雨,野菌都長出來了,據說M國的婦人會用野菌做野菌竹筒飯。今年的野菌竹筒飯你吃過了嗎?”</br></br> 不看背景,不看人,隻聽季星海溫和的聲音,還以為這是偶然相遇的人,出於好奇詢問。觀眾有些不太理解,把人這麼吊起來,就為了說這兩句話?</br></br> 【噓,這是攻心計。】</br></br> 【攻心計?】</br></br> 【你們看這個人的表情。】</br></br> 一群人看向原本不在意的那個俘虜,年輕的俘虜眼神有些渙散,似乎已經跟著季星海的聲音回憶起了曾經種種。</br></br> 最美的味道是媽媽的味道。</br></br> 此時此刻,野菌竹筒飯的威力不下於‘寒梅著花未’和‘X桑,故鄉的櫻花盛開了嗎’。</br></br> 【無論是家鄉家人還是地方美食,都是為了喚醒對方身為人的本性。人有七情六欲,有顧慮,才會有恐懼,會吐露秘密。你們看,這個人已經猶豫了。換成那些完全墮落的家夥,分分鐘給自己一槍,還套個鬼的信息?】</br></br> 【……有點想吃野菌火鍋了。】</br></br> 【樓上正經點。】</br></br> “還記得你殺死的那些村民嗎?”季星海看著俘虜不敢正視他的眼睛。</br></br> “裡麵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年紀的人吧?這個季節他們本來應該背著筐在山上采集野菌野菜和野果子,送給他們年邁的父母,給嗷嗷待哺的孩子。如果路上看</p>

到美麗的野花,還會采集下來,送給心愛的姑娘。”</br></br> “彆說了!”俘虜無力地喊了一聲。</br></br> “有多久沒有回家了?你的父母還好嗎?家鄉的夥伴和曾經喜歡過的姑娘呢?所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什麼讓你有家不能回,不能當人,隻能當可怕的魔鬼?”</br></br> “請彆說了。”他幾乎祈求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無論你有什麼目的,我什麼都不知道。”</br></br> 聽著他有些慌亂的聲音,季星海笑起來。這麼雇傭兵,卻隻留下這一個人,他當然有自己的考量。</br></br> 看看,這人若真的堅定不移,這時候痛苦什麼?</br></br> 季星海觀察過這些雇傭兵。他們生活在血雨腥風的環境中,早就不知生死,就算當時處於下風被他用槍指著,一個個也是悍不畏死的模樣,隻有這一個,眼中流露膽怯,正是最好的突破口。</br></br> 季星海笑了一會兒停下來:“你知道這裡什麼最多嗎?”</br></br> “什麼?”年輕俘虜本來不想回答,但還是忍不住好奇。</br></br> “毒蟲野獸,最易被血肉吸引的毒蟲和野獸。你是本地人,最懂它們的可怕。”冰冷的短刀貼著他的脖子,季星海還是笑著,但一點沒有了之前的溫和,這俘虜縮著脖子想要躲避這冰冷的觸感,卻不能。</br></br> 短刀很鋒利,輕輕一劃就是一條小動脈,血液湧出來,不多,卻一直在流。滴答滴答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那俘虜已經嚇得麵無人色。</br></br> “你不會立刻死,新鮮的血液最先吸引來的是林子裡嗜血的飛蟲,它們的個頭小小的,和米粒一樣小,還會鑽進傷口裡,一直吸一直吸。你說它們會鑽進血管嗎?……啊,你好像在流血,一時半刻止不住呀。”</br></br> 死亡並不可怕,但一旦過了那個時刻,需要慢慢等待死亡,死亡就變得十分可怕。</br></br> 季星海歪著頭想了想:“人體內的血液占體重的7~8%,你需要流多久呢?在真正死亡之前,會吸引來毒蟲嗎?還有這裡的野獸。你會不會活著看它們一口一口把血肉吃下去?”</br></br> 不知道是不是應了他的說法,這時候還真有一隻黑色的小蟲子飛過來,落到俘虜的脖子上,他想起山林中被啃食得隻剩下骨架的野獸,驚恐地大叫起來,淅淅瀝瀝,褲子都濕了,腥臊味飄出來。</br></br> 他,居然失禁了。</br></br> 季星海麵不改色,直接道:“我問你答,如果你配合,就給你一個痛快。並且讓你死後保全屍,不必吊在樹梢供野獸啃食。而這裡所有發生的事,都會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除了你我,天知地知。”</br></br> 【不,還有我們。】</br></br> 俘虜盯著他,半晌,將頭垂下,已是默認。</br></br>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突然就屈服了?我看海哥也沒做什麼呀?】沒有千刀萬剮,沒有拿什麼東西威脅,隻給了一個速死的承諾,對方居然就屈服了?</br></br> 【不然呢?彆看就幾句話,同樣是必死的下場,一個是生前被毒蟲鑽被野獸啃食受儘折磨,一個是無痛速死保全屍,所出代價不過是一些和死亡比起來微不足道的東西,你會怎麼選?何況這人早就心生怯意,他沒有那麼強的意誌力。】</br></br> 一個問,一個答,俘虜很快將自己交代了。</br></br> 他原本也是附近小村落的村民,因為覺得那些雇傭兵威風凜凜,很有錢,有女人,過得瀟灑,所以心生向往,還未滿十八歲就自願加入。</br></br> 那時候他就和原本的家人斷絕了關係——或者說他父母單方麵和他斷絕了關係。</br></br> 然而為人賣命的日子並不像年輕人想象的那麼好。</br></br> 雇傭兵們飲酒作樂肆意狂歡,是因為他們短命,有今天沒明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他們每天在煙花場流連忘返,因為好女人不會喜歡他們,更不可能和他們組建家庭。</br></br> 所以他們有錢就花,有時間就玩樂,醉生夢死從不去想以後。</br></br> 年輕人後悔了,他想回去卻回不去,不想殺人卻不得不殺。</br></br> 不敢殺人的人都死了,他要是不敢殺人,他也要死,所以他殺了很多人,老弱婦孺都殺,一邊殺,一邊騙自己,被殺的都不是人。</br></br> “你們所在的隊伍接了‘屠村’的任務?”</br></br> “是,我聽說是‘將軍’的侄子‘登’發布的任務。那是個大人物,又很有錢,很多人都來了。”作為底層雇傭兵,他知道的並不多。隻知道‘登’出師不利,而‘將軍’讓他早點解決這裡的問題,之後就有了這個任務。</br></br> 季星海又細細問了他們留在這裡的人數,大致人員配置和裝備配置,以及山下目前的具體情況。</br></br> 可能覺得自己已經開了口,俘虜破罐子破摔了,不但說了季星海想知道,還把他沒有問的零零碎碎的東西也說了。</br></br> 都要死了,不如說個痛快。</br></br> “我想回</p>

家種田,我想家鄉的父母親,我後悔了。”臨到死,他想起了曾經放棄的一切。年輕人痛哭流涕,他愚昧但並不無辜,可憐又可恨。</br></br> “閉上眼就看到了。”</br></br> 拿槍的劊子手溫柔地對著他說:“閉上眼,聽到砰的一聲後,就努力地往家鄉的方向跑。在我們國家的傳說裡,這樣可以回到家鄉,回到家人所在的地方。”</br></br> 砰的一聲過後,年輕雇傭兵的身體晃了一下,然後慢慢靜止。季星海忽然好奇,子彈從他腦子裡穿過的時候,他想的是家鄉和親人,還是這些年的刀光血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