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專門定製的,版型和設計都很好，沒有一片布料是多餘，晏時樾雖然想讓衣服變成“圓領”,但無法固定住，隻能一直調整。
化妝間不僅有他們，還有工作人員進進出出,林辭眠看著不停在他胸口忙碌的手，有點不好意思,壓低聲音說道：“你要不要去旁邊休息一會兒？”
晏時樾抬頭看向他，眼神溫潤,“你累了嗎？”
“我不累，”林辭眠說道。
晏時樾應了一聲，沒有絲毫的動作。
林辭眠沉默了幾秒，餘光瞥到有人在看他們,頭皮都麻了,連忙換了個角度,試圖用身體擋住目光，“我真的一點也不冷,不用麻煩了，而且你的身份也不適合做這些事情，萬一被拍了照片發到網上,讓你的員工看見了怎麼辦？”
“我現在是你的助理，”晏時樾並不在意這些,雲淡風輕地說道：“幫你整理衣服,是我的本職工作。”
“……”
這話的邏輯無可挑剔，林辭眠被堵得無法反駁，掙紮了幾秒後,最後妥協了，“要不我們去裡麵的房間整理吧。”
晏時樾剛剛還很堅持，現在卻立刻答應了，“好。”
關上門後，換衣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林辭眠鬆了口氣，剛想給“保守的老男人”科普下這是戰損裝，領口的設計是有用意的，就見晏時樾轉過身，朝裡走去。
林辭眠愣了愣，下意識追了過去，“你要去哪？”
“你今天要拍幾套造型？”晏時樾問道。
“三套，”林辭眠十分期待，語調都情不自禁地變高了，“其中一套是我跟寒鋒對戰時使用的合體技能，也就是最完整的九尾真身，官方還承諾我最後呈現的效果會和遊戲裡一樣。”
聽到這話，晏時樾腦海中浮現出那套衣服的樣式，語氣緩和了一些，問道：“那另外一套呢？”
“另外一套是你給我買的時裝，”林辭眠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官方本想找隻小狐狸，一起拍照，但做不出九尾狐的效果，隻能換成後期加特效，雖然可惜，不過也算是和寶寶在現實中，短暫相處過了。”
晏時樾人接著問道：“這兩套衣服也跟遊戲中的相似嗎？”
“我沒見過，”林辭眠不清楚晏時樾的真正用意，隨口說道：“感覺官方很用心，應該會還原吧。”
“嗯。”
晏時樾情緒掩飾得很好，像是並不將這放在心上。
林辭眠也沒有多想，隻是有些奇怪晏時樾為何突然放棄給他調整領口了。
他們兩個在房間裡休息了十分鐘，工作人員叫他們去拍攝。
晏時樾記得助理身份，一直跟在林辭眠身邊，貼身照顧，隻是目光經常在他胸口流連。
不隻是他，不少工作人員假裝無意地看過來，視線一定會停在他胸口上，眼神亮得出奇，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收回目光後，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聲音壓成公鴨嗓了，但仍然擋不
住嘹亮的笑聲。
有，有點可怕。
林辭眠覺得不好意思，但他隻露了一小塊胸膛，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就在他猶豫時，晏時樾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
林辭眠看到晏時樾的下頜線緊繃，表情仍然溫潤，但眸色晦暗，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圍，一副警惕著什麼的樣子。
林辭眠從未見晏時樾露出過這樣的神情，想問問他在想什麼，但他開口前，心頭一動，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輪到他的眼睛亮得出奇了，林辭眠輕輕扯了扯晏時樾的衣角，壓低聲音說道：“你給我整理領口，不會是不想讓他們看到吧？”
晏時樾在他麵前總是一副成熟穩重，溫文儒雅的樣子，林辭眠很少見到他如此幼稚的一麵，覺得新奇，眼神亮晶晶的，狡黠得像隻小狐狸，故意調侃道：“讓我聞聞你身上有沒有酸味。”
林辭眠早就把頭發染成了黑色，如今戴著白色的假發，像是重回到剛認識的那段時光。
晏時樾微微低頭，蓬鬆柔軟的假發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有種毛茸茸的質感，林辭眠的整張臉都被擋住了，隻能看到小小的鼻尖動了動，深嗅了一口氣。
晏時樾喉結滾動了一下，伸出手包住林辭眠的下巴，輕柔地將他推開了。
林辭眠試圖掙紮，“等一等，我還沒聞到醋味兒呢。”
晏時樾沒繼續掩飾自己的情緒，笑得十分縱容，“回家後再讓你好好聞。”
就等於默認了，林辭眠蹙眉盯著晏時樾，表情疑惑，像是在研究某個問題，“之前你看到直播間的昵稱，一點也不生氣，還有竹葉青……他那個樣子，你都沒說過什麼，而現在隻是領口大了一點，為什麼會在意這種小問題？”
“小問題？”晏時樾反問了一句，聲音如常，但林辭眠卻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他很有求生欲地說道：“不是小問題，是性質超級嚴重的問題！”
話音落後，兩人靜靜地對視了五秒，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不一樣，”晏時樾耐心地解釋道：“之前那些並未影響到你我，我也不想因為個人情緒，乾擾你的工作和正常交友，但是現在……”
晏時樾就連吃醋也是穩重體麵，姿態優雅的，“我有些介意彆人的目光，但會儘力控製的，也希望你能遷就一下我。”
林辭眠眼底倒映著晏時樾的身影，心裡有些觸動。
他如果有同樣的情緒，隻會憋在心裡，無法坦然地說出來，估計要自己難受得很久，也會讓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奇怪，不如像晏時樾這樣，有問題好好溝通。
年齡差距也會帶來性情和閱曆上的不同，林辭眠經常能從晏時樾身上，看到他沒有的東西，也會受到晏時樾的感染，變得越來越成熟。
“好，我也會……”
他剛張開口就看到晏時樾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他的胸口，繼而伸出手，執著地調整那兩片布料的位置。
……這就是他說的儘力控製
？！
林辭眠沉默了幾秒，突然意識到晏時樾的成熟隻表現在嘴上，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好了，我拍攝完就會換衣服，這樣就沒人能看到了。”
晏時樾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收回了手，沉默地站在他旁邊。
林辭眠挑了挑眉，笑眯眯地看著他，表情意味深長。
“怎麼這麼看我？”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晏時樾。”林辭眠抱著手臂，故意說道：“口是心非，比我還要幼稚！”
晏時樾沒有反駁，甚至欣然認領了，還以此向林辭眠示弱，語氣低沉透著失落，“抱歉，我不該這樣的。”
林辭眠一向吃軟不吃硬，酸澀的情緒蔓延開，心尖都在發顫，連忙說道：“沒事的，我並不在意。”
晏時樾深深地注視著他，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聲音軟了一個度：“真的嗎？”
林辭眠重重地點頭，生怕晏時樾不信，還握住了他的手，“當然是真的了！”
路過的李楠：“……”
他跟晏時樾合作了多年，此時像是突然不認識他了，自下而上地掃視了一圈，忍不住在心裡嘖了一聲。
還挺會的，以退為進這招用得挺妙啊！
李楠之前覺得以晏時樾的心性，兩人會相處成老夫老妻，但現在才發現，在林辭眠麵前的晏時樾是不一樣的。
果然，談戀愛時任何人都會變得幼稚。
李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好奇兩人相處的細節，晏時樾卻準確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轉頭看著他，表情淡然，卻透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李楠的眼睛轉了一圈，吹了口聲哨，假裝路過。
林辭眠也注意到了李楠的身影，問道：“是叫我過去拍攝嗎？”
李楠索性說道：“對，馬上要拍攝了，你先過去準備吧。”
林辭眠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跟著李楠走了。
林辭眠是遊戲玩家，十分熟悉合歡的造型，隻是簡單地溝通後，他就了解了攝影師的意思。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鏡頭中央。
他十分重視這次的拍攝，做了充足的準備，但因為缺少經驗，一開始的拍攝並不順利。
不過他慢慢地適應了鏡頭，還另辟蹊徑，用了演戲的技巧，把合歡當成角色，沉浸其中，演繹出了遊戲中的氛圍和感覺。
第一組拍攝十分順利，但比預料中的多花了點時間，為了能按時結束，工作人員立刻領林辭眠去改裝。
林辭眠來不及跟晏時樾說話，隻是朝他招了招手。
林辭眠忙得腳不沾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之後的拍攝也很順利，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套造型。
林辭眠看著鏡中的自己，聯想到了晏時樾送他這套時裝時的場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忍不住笑出了聲。
攝影師正在調整鏡頭，無意捕捉到這一幕，靈光一現，立刻按下了快門。
剛才雖不是正式拍攝，但他覺得這張照片很有氛圍，想當成禮物送給林辭眠。
林辭眠等了很久還沒有開始拍攝，他奇怪地看向工作人員，剛想去詢問原因，就聽到場地內突然變得嘈雜，不少工作人員都朝門口走去。
林辭眠好奇地往前追了兩三步，站在人群之外，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被擋得死死的，什麼都沒看見。
就在他的好奇心到達頂峰時，人群突然散開了，站在最後的兩個女生麵帶笑容地看著他，像是在暗示什麼。
林辭眠愣了愣，視線穿過人群落在了那道高大頎長，身著黑衣的身影。
！！！
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麼，瞳孔微微震顫，視線從下而上，最後落到了那張溫潤又熟悉的麵容上。
朝夕陪伴著他的黑衣俠客，穿過了次元的限製，來到了他的身邊。
林辭眠大腦一片空白，驚訝到忘記了呼吸，隻會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用目光追隨著晏時樾。
晏時樾停在林辭眠身前，輕笑一聲，“不認識我了嗎？”
“你……”林辭眠嘴唇張開又閉上，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你怎麼……什麼時候……我……”
林辭眠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晏時樾卻明白他的意思，“我想跟你一起，便讓李楠幫我爭取了這個機會，現在你是今夜不眠，我是日安，我們玩了這麼久的遊戲，應該留個紀念。”
林辭眠不知該怎麼表達他的情緒，隻是不停地點頭。
晏時樾自然地牽起他的手，跟攝影師打了一聲招呼後，走到鏡頭中間。
有晏時樾陪伴，林辭眠的狀態更好了，完全沉浸在其中，仿佛真的進入了遊戲裡的世界。
兩人站得近，晏時樾看著自己倒映在林辭眠眼底的身影，有種難言的滿足感。
林辭眠的目光、呼吸、心跳和情緒都圍繞著他，由他掌控，但他卻不想做任何事情，隻是沉浸在這種感覺中，感覺到了時光的溫柔。
攝影師看到這幕，心頭一動。
晏時樾的身材更為高大，看著林辭眠時需要微微垂眸，他們的身份地位，年齡，閱曆差距也很大，他一直覺得在這個關係中，林辭眠會處於更低的位置，現在卻覺得是晏時樾在仰視林辭眠，眼神中充滿了溫柔，像是祈求神明的回應。
兩人的情誼化為了實質，在空氣中慢慢流淌。
原來愛到極致，愛是可以被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