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鎮定地坐著未動,正當作追劇的夏安夷,沒忍住小聲問:“不去看看嗎?雖然有火藥在,但杯水車薪,萬一蒙恬他們抵擋不住怎麼辦?”
難道老祖宗還有什麼反套路?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對方始終沒有動靜,選擇了在這裡看著不安分的臣子們,沒有前去支援的意向。
聞言,嬴政漆眉微動:“贏成蟜一派皆是鼠目寸光之輩,自然不成氣候。”
若是有了印信就能造反成功,也不至於讓一群臣子在寢殿外守著了,直接用實力說話便是。
呂不韋和蒙驁等人的人馬也過去了些,應當拿下他們隻是時間問題。
他頓了頓,沒什麼情緒著道:“何況,若是連如此境況、都對付不了。”
“蒙恬憑何在日後北擊匈奴?甘羅又憑何出使趙國、官至上卿?”
夏安夷默了默。
理智告訴她,隔著不同的時空和千年的光陰,哪怕麵前的不是秦始皇本人,她也最好不要去乾涉他人的想法和因果,從而陰差陽錯改變曆史。
何況麵前的是秦始皇,對方性格堅定而自我,不可能因為三言二語輕易改變。
不把她拖下去砍了,靠的是砍不到她這一客觀事實。
對方方才的弦外之音,便是想借此試探蒙恬本人的本事。他不會因為後世的劇透,便全然相信一切,所以試圖曆練著幾人。
理論上挑不出什麼錯來。
但想到幾日僅有的同窗友誼,以及一起寫過題的情分。
她頓了下還是開口:“但曆史不是一成不變的,當一個小細節發生變動,後邊的大事也會隨之變動。”
“如果蒙恬他們失敗或者出事了,你是打算、再換一個人嗎?”
蒙恬和公輸等人也就算了,甘羅那小胳膊短腿的,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如果還是曆史上的秦始皇,應當便是順手換一個工具人的打算。
但這是平行時空的老祖宗,這些時日來他與幾人的相處,她都看在眼裡。
雖然老祖宗經常麵對蒙恬等人,有種帶不動的嫌棄,但偶爾還是能瞥見心情的愉悅和縱容。
並非真的隻是利用。
昏暗的燭光搖曳,半明半昧著,嬴政的側臉瞧不起神情。
麵對對方這樣的問題,先前的他要麼懶得搭理,要麼便是斬釘截鐵地回答一句是。
但當一些鮮活的畫麵浮現在眼前時,似乎大都栩栩如生,不像在邯鄲那段無聊又乏味的記憶。就仿佛眼前的燭光,微弱而帶點暖意。
他淡淡回應道:“他們不會失敗,連這群宵小都解決不了。”
“你有閒情在這裡關心他們,不如多寫幾道題。目前公輸他們寫題之快,都已超過你了。”
夏安夷:“……”
又揭她短。
不過,老祖宗不會是反駁不過了吧?所以避重就輕地繞過了話題。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嬴政微眯了下眼:“你似乎很高興?”
她哦了聲,彎了彎眼:“還好吧。”
就是發現了麵前的人,也沒全然將小夥伴們當純純的工具人,而是活生生的同伴。而且他也沒變成傳聞中的喜怒不形於色、心狠手辣的模樣。
這是不是代表著,老祖宗有點人情味後,說不定她乾的那些事或許能一筆勾銷?
夏安夷深刻演繹了樂觀派的心態。
對方並不像表麵的麵無表情、而沒有波瀾,想到什麼後問了句:“曆史課似乎隻講了,蒙恬北擊匈奴的那些事跡。”
對方像是慢慢地不把蒙恬等人,當初曆史上沒有血肉的角色。開始有興致了解,其它更多的事情:“那日後呢?”
夏安夷再度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告知對方:“蒙恬一生效忠秦帝國,後來戍守邊關。趙高和李斯扶持胡亥上位後,因為忌憚他手握重兵。”
“於是製造了假詔,先後逼迫公子扶蘇和蒙恬自殺。”
氣氛刹那陷入死寂,而老祖宗的包子臉上,也瞧不出更多的情緒變幻來,隻是一雙眼漆黑而沉沉。
關於這段曆史,一直眾說紛紜。而關於扶蘇和蒙恬為何不反,最主要的觀點便是來自秦始皇作為帝王的威懾。
極端皇權並非輕飄飄的一句話。
曆史上的蒙恬,並不像這個時空每天嚷著吃夜宵、還敢給老祖宗投喂黑暗料理的憨憨。
或許對方遇見曆史上的秦始皇,僅是一介將軍麵對君王效忠。得到假詔時,也隻有順從帝王旨意的忠心和悲涼。
她覷到老祖宗不好的神色,試圖補救兩下:“人的充滿主觀能動性的,說不定這些都能改變呢。”
看,在對方的潛移默化下,她都能學以致用了。
既然曆史有概率能重新書寫,因此也不知麵前的人。
是會繼續孑然地、走那條孤獨的帝王之路,還是這一回,能多一批同伴並肩作戰著。
殿中央層疊排列的燭光搖曳,光滑的台階上,這群趁勢逼宮的臣子已經被守衛製服,麵對刀戟便噤若寒蟬。
下完指令後,嬴政言簡意賅著道:“這邊暫且先交給文信侯了。”
他帶了些人手,轉身走向外邊的黑夜裡,順著宮門和曲折的小道,辨認著隱約火光的方向、和劍鳴聲的來源方向。
夏安夷明知故問般悄悄道:“不是說,不去找他們嗎?”
“開了外掛的話,還怎麼好好曆練他們啊?”
嬴政語氣淡淡,深刻演繹了口是心非的表現:“我並非去找他們,不過是去收拾殘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