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之前山羊人說的那番話, 鬱理猜測,如果這裡還存在第三隻異常,那多半也是山羊人和小醜的同事。
難怪山羊人不把玩具屋的那群怪物放在眼裡。
和他的這些“同事”相比, 那些怪物的確隻能算是他的玩具。
至於他是否也將自己看成了一個玩具——那就不得而知了。
鬱理的心情不算很好。
這種被打量的感覺還真是令人不爽。
咖啡館裡,典雅舒緩的音樂聲搭配柔和明亮的暖黃色燈光, 在這片漆黑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溫馨、美好。
甚至美好到了格格不入的程度。
周屹:“他們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不確定。”岑如欣搖頭,“我一收到她的訊息就過來了。當時她也是這樣,除了中途續過一杯咖啡,其他時間門幾乎沒有變化。”
“難道問題出在咖啡上?”
“我也這麼懷疑過。”岑如欣說,“但後來進去的那兩個, 在喝上咖啡之前就已經被影響了,所以應該不是咖啡的影響。”
鬱理默默觀察咖啡館裡的其他人。
確實,這裡麵的人也並非都在喝咖啡,但他們臉上的表情卻很一致。
賀柏伸手在窗外晃了晃:“唔……好像完全看不到我們啊。”
窗內,徐樂仍然手捧咖啡, 神色愜意, 目光恬淡地注視著窗外, 卻沒有落在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身上。
“是的, 看不到, 也聽不見。”岑如欣嚴肅道, “就好像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
鬱理:“和玩具屋一樣嗎?”
在場這麼多外勤人員,隻有她去過玩具屋,因此,也隻有她能聯想到這一點。
“不太一樣。”周屹低聲道, “玩具屋是物理隔離,這個更像是……”
鬱理接過話頭:“作用在精神層麵的?”
周屹:“嗯。”
對能力者和異常來說,精神力至關重要。
一旦是涉及到精神力的異常事件, 處理起來往往會更麻煩。
“我來看看。”
賀柏走到咖啡館門前,探頭向裡望去。
咖啡館的客人全部都是徐樂帶領的外勤人員,除了岑如欣安排進去的那兩個,沒有其他任何一位普通人類。
很顯然,這家咖啡館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吧台前的咖啡機還在運作,但卻沒有服務員,隻有一隻半人高的兔子玩偶,它的身上套著墨綠色的圍裙,正在一絲不苟地調配咖啡。
賀柏挑了下眉:“那個是服務員?”
“什麼?”岑如欣聞聲過來,然後點頭道,“對,我們觀察到現在,隻有這隻兔子在工作,而且一直沒有離開吧台。”
“好方便。”鬱理也湊過來,“真希望我家也有一隻這麼實用的兔子。”
“你喜歡喝咖啡?”
“不喜歡。”鬱理搖搖頭,“但是也可以讓它幫我做家務嘛……”
她話未說完,忽然意識到剛才那是周屹的聲音。
她一側頭,正好對上周屹的目光。
周屹的瞳色很深,是偏冷冽的沉黑色。被暖黃色的燈光映照,像打了一層柔光,淺淺映出她的麵孔。
他什麼時候也過來了?
兩人對視半秒,周屹率先移開視線。
“……異常可能藏在後廚,也可能就是這隻兔子。”周屹聲音略低,“還是得進去才能展開調查。”
賀柏提議:“那不如直接射殺這隻兔子?”
岑如欣:“我們的人還在裡麵,這不安全。”
賀柏“嘖”了一聲:“麻煩。”
鬱理也覺得可以試試射殺那隻兔子,但考慮到徐樂和幾十名外勤人員都在裡麵,這麼做確實風險極大。
她抬手敲了敲窗戶。
徐樂還是沒有反應。她將咖啡杯放回桌上,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開始翻看相冊裡的照片。
大部分照片都是她的妹妹,有些是單人照,有些是她們的合照,還有上次在巨隆動物園和小動物站在一起的照片。
周屹:“給她打個電話試試。”
岑如欣撥通了徐樂的電話。
出人意料的是,電話居然打通了。
徐樂看著來電顯示,平和地接起電話:“喂,如欣?”
連稱呼都變了。
徐樂平時都是客氣地稱呼“岑隊”,除了文森特,她從來不會對其他特遣隊隊長直呼其名。
其實她以前也是會稱呼“文森特隊長”的,但在文森特多次直白表現出對她的厭惡後,她便不再這麼客氣地稱呼對方了。
岑如欣緊盯著窗內的徐樂:“徐樂,你現在在乾什麼?”
“我在喝咖啡呀。”徐樂的語氣很悠閒,“我不是叫你一起來嗎?你人呢,到了沒?”
岑如欣:“你還記得我們正在執行任務嗎?”
“記得呀。”徐樂還是慢悠悠的語氣,“但是我們是人,又不是機器,偶爾也是要休息一下的嘛。”
鬱理默默點頭。
周屹瞥了她一眼。
“休息可以,但不是現在。”岑如欣說,“徐樂,你能不能先出來,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這個……不行呀。”徐樂麵露為難,“我的咖啡還沒喝完呢,現在出去的話,咖啡會冷掉的。”
她很少拒絕彆人。
就連上次在巨隆動物園,即使當時的異常事件與她毫無關係,隻要周屹提出請求,她也會笑眯眯地答應。
但她現在卻因為一杯咖啡拒絕了岑如欣。
岑如欣:“那你現在就把咖啡喝完。”
“那也不行。”徐樂緩緩搖頭,“咖啡是要細細品嘗的,怎麼可以一口喝完呢?如欣,你還是再等一等吧,等我休息結束,就去跟你彙合。”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她端起咖啡,淺啜一口,然後看著窗外,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鬱理大概看明白這個咖啡館的情況了。
簡單來說,不是進去的人出不來,而是他們自己不想出來。
這個咖啡館仿佛有什麼奇特的魔力,隻要是進去的人,都會變得平和、安逸,進而拋卻一切事情,全心全意地沉浸在這個溫馨美好的小天地裡。
這種情況下,或許可以強行將他們拉出來。
但問題是,這樣會不會出現其他後患?
賀柏突然打了個響指:“你們玩過套圈嗎?”
岑如欣:“你該不會是想……”
“對。”賀柏笑著說,“既然不能進去,那就用繩子把他們套出來。”
岑如欣:“……”
這一刻,她忍不住思考。為什麼此時在咖啡館裡的人是徐樂,而不是賀柏呢?
她深吸一口氣,本想讓賀柏少出餿主意,周屹卻淡淡出聲:“試試吧。”
岑如欣:“……你也被賀柏帶溝裡了?”
“反正暫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周屹說,“時間門緊迫,總是要試試看的。”
賀柏:“這才對嘛。”
岑如欣考慮一會兒,無奈答應。
“好吧。”她說,“那你們小心一點,一旦發現不對勁,就得立刻停止。”
周屹點點頭,轉身向後走去。
賀柏站在門外,饒有興致地看著咖啡館內的光景。
鬱理:“你也想進去喝咖啡?”
“才怪。”賀柏語氣輕鬆,“我隻是有點好奇,如果進去的是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鬱理想象了一下:“大概會和徐隊坐在一起喝咖啡?”
“我也不喜歡喝咖啡。”賀柏側頭,對她笑了一下,“你下河了,對吧?”
他的話題轉換得太跳躍,前後毫無關聯,就連鬱理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這家夥……
鬱理鎮定地看著他:“很明顯嗎?”
“不明顯。不過……”賀柏微頓,忽然湊近她,在她頭頂輕嗅了嗅,“你身上有河水的味道。”
鬱理下意識蹙眉:“你是想說我的身上有臭味?”
“怎麼會?”賀柏笑了,“放心,沒有奇怪的味道。但我記得,你好像不會遊泳。”
記性真好。
鬱理終於明白這家夥為什麼要盯著她了。
“我的確不會遊泳。”鬱理坦然地說,“但那是之前。”
“哦?”賀柏嘴角上揚地看著她。
“從11區回去後,我就有在努力學習了。”鬱理說,“現在雖然遊得不說有多好……但遇到突發情況還是夠用的。”
賀柏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鬱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賀隊,你對所有人都這麼關注嗎?”
“當然不是,但我們可是同生共死過的朋友啊。”
賀柏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水果硬糖,然後從裡麵挑出一顆紫色包裝的糖果,遞給鬱理。
葡萄味的。
鬱理接過糖果,卻沒有吃。
“賀隊,你以後還是彆這麼說了。”
賀柏一臉好奇:“為什麼?”
鬱理:“因為我嫌丟人。”
賀柏:“……”
兩人這邊對話剛中斷,周屹和幾名外勤人員也走了過來。
外勤人員的手裡拿著打好結的繩索,繩索很長,緊實地擰在一起,看起來很牢固。
這是出外勤時的必帶裝備,和槍械、手電筒、無線耳機一樣必不可缺。
岑如欣伸手握住門把:“要開門嗎?”
周屹:“先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