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鄰居應該是獨居,平時也沒什麼人來借宿。
“你先坐吧。”
真冬招呼鬱理坐下,自己走進臥室,提著一隻水壺走了出來。
她從桌上拿起一個乾淨的玻璃杯,倒了些水進去,然後將玻璃杯遞給鬱理。
“你聞聞,這水的味道正常嗎?”
鬱理接過水杯,微微低頭,仔細嗅了嗅。
“好像挺正常的。”
真冬:“那你喝一口?”
鬱理抬眸看她。
“怎麼了?”真冬眨眼。
這個人……簡直比賀柏還要沒有邊界感。
鬱理委婉地說:“這是你的杯子,我喝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這杯子我洗過了,是乾淨的。”真冬說,“而且我平時也不用這個杯子,你隨便喝,吐在裡麵都行。”
鬱理:“……”
她這麼不在意,反而讓她有點在意了。
不會在水裡放了什麼東西吧?
鬱理低頭抿了一口,確定這水沒有任何異味和其他不對勁的口感,才裝模作樣地咽下去。
“怎麼樣?”真冬盯著她,“有奇怪的味道嗎?”
鬱理:“沒有。”
真冬:“怎麼會這樣……”
她又提起水壺,給自己也倒了杯水,嘗了一口,然後皺著眉放下了。
鬱理:“有味道嗎?”
“沒有。”真冬搖頭,起身說道,“我們再去浴室看看。”
鬱理沒有拒絕,抽了一張紙巾,跟著真冬走進浴室。
她將之前抿的那一口水吐到了紙巾上。
浴室裡光線昏暗,真冬打開燈,鬱理發現這裡也有一盆綠植。
綠植散發著天然的草木香,將整個浴室裝點得很清新。
但鬱理還是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腥味。
血腥味極淡,掩蓋在清新的草木香之中,就算是嗅覺靈敏的動物也無法察覺。
鬱理神色平靜,仿佛沒有嗅到這縷氣味,跟著真冬在水池前站定。
真冬打開水龍頭,接了一小盆水。
“你聞聞這個。”
鬱理低頭嗅了嗅。
“也很正常,和我家的水沒區彆。”
真冬歎了口氣。
“真是奇了怪了,昨晚明明能聞到味道,今天又沒了。”
鬱理順著她的話問下去:“昨晚也是浴室的水有問題?”
“嗯。”真冬將盆裡的水倒進水池,“昨晚我在刷牙,明顯聞到水裡有股奇怪的味道。”
鬱理:“也是沐浴露味嗎?”
“不全是。”真冬看向她,“好像還有一點血腥味。”
鬱理聞言,頓時睜大眼,做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水裡怎麼會有血腥味?你是不是想多了……”
真冬緊盯著她:“你家裡真的沒有嗎?”
鬱理想了想,確定地說:“沒有。”
真冬深深歎了口氣。
“好吧。”她走出浴室,回到客廳,拿出一盒餅乾,“不管怎麼說,還是很謝謝你。”
她將餅乾遞給鬱理:“這個餅乾很好吃,要嘗嘗嗎?”
鬱理看了一眼。
是一盒全新的餅乾,沒有拆封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痕跡。
“謝謝。”她伸手接過餅乾。
然而下一秒,真冬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真冬的手和她一樣纖細修長,指骨漂亮分明,甲床是健康的粉紅色,此時正因為指腹用力而微微泛白。
鬱理看著這隻手,微微抬眸,對上真冬的目光。
真冬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平心而論,一般人被真冬這樣盯著,就算骨頭沒酥,腦子也得迷糊一半。
因為她長得太漂亮了。
和鬱理那種柔和無害的長相不同,真冬的美貌具有非常強的衝擊性。即使不化妝,不穿漂亮衣服,她在人群中也是最顯眼的那個,因為她的五官和身形沒有任何死角,美得非常張揚,自帶奪目光芒。
這樣的美人,平時隻要施舍一個冷淡的眼神,就能輕鬆迷倒一大群人。
而她此時卻緊緊扣住鬱理的手腕,眼神無比專注、無比熱烈。
鬱理保持冷靜:“你這是給我吃,還是不給我吃?”
“給你吃。”真冬看著她,身上散發出迷朧的幽香,“但是,我要先看清你……”
鬱理立刻分辨出這股香氣。
和昨晚的花香一模一樣!
她目光微動,手腕利落地往下一翻,瞬間門甩開真冬。
然而真冬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或者說,她注意到了,但這已經不足以讓她驚訝。
她的手仍然停在空中,指尖有淡淡濕氣,身上的幽香很快彌漫至整個客廳。
“看不清。”真冬似乎在自言自語,她微微眯眼,看向鬱理的目光逐漸變得危險,“我果然沒有猜錯。”
鬱理不動聲色和她拉開距離:“沒有猜錯什麼?”
真冬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發出一聲笑。
“被刺紮的感覺如何?”
幾乎是一瞬間門,客廳裡的綠植驟然翻動,無數根細長的藤條從那些翠綠的枝葉下方伸出來,如同擁有了新的生命,紛紛抽動著、呼嘯著向鬱理飛來!
鬱理終於知道昨晚勒住自己的東西是什麼了。
她矮身避開迎麵而來的藤條,抬頭看向站在原地的真冬:“我什麼都沒做,沒必要這樣攻擊我吧?”
真冬冷笑一聲,有種張揚豔麗的殘忍。
“你的確什麼都沒做,你隻是來的不是時候。”
她邊說邊後退,將廚房和浴室的門依次退開,更多藤條從這些房間門飛了出來,如同縱橫交錯的蛛網,將客廳交織得密不透風。
鬱理發現這家夥跟她很像,但又克製她。
和這些藤條相比,她的觸手雖然粗長強壯,但卻沒有用武之地。
因為藤條更細,相對也更靈活,而且數量極多,遠遠超過她的觸手,在這種狹窄的地方,優勢要明顯高於她。
隻能像之前攻擊年年那樣,直接攻擊對方的本體試試。
鬱理一邊躲避藤條,一邊隱去身形,同時放出腰後的觸手。
在真冬的眼裡,她就像一滴水,忽然融入大海,僅僅一瞬間門,便消失不見了。
想逃?
真冬眸光一閃,立即操控客廳裡的藤條,將桌上的水杯全部打翻。
根據之前兩次的入侵行為,她已經意識到鬱理可以通過水移動,甚至隻是水杯那點麵積也可以。
她不會讓她逃走的,無論她是什麼東西。
真冬的身上散發出更為濃鬱的花香,更多藤條從四麵八方的綠植中抽離出來,層層疊疊地遍布整個客廳。
在這些藤條的攻擊下,一道身形很快顯現出來。
是隱形的鬱理。
真冬可以清晰看出她的行動軌跡,看出她正在努力避開藤條,小心翼翼地向廚房移動。
廚房有水,她是想找到水域離開這裡。
真冬朝廚房看了一眼,廚房裡麵的藤條立刻急劇抽動,像瘋漲的野草般飛竄出來,將廚房的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這樣她就逃不掉了。
真冬收回視線,繼續尋找鬱理的身影。
然而,這次藤條卻沒有任何反應。
真冬微微凝眸,正要揮動藤條,下一秒,幾道沉悶的呼嘯聲轉瞬即至——
她的四肢被幾根冰涼又滑膩的東西纏住了。
纏住她的東西是透明的,真冬看不見它們,但卻能確定,昨晚從水裡鑽出來的,就是這些東西。
她能感覺到上麵有吸盤,還很濕潤,正在她的手臂上緩緩蠕動。
真冬嫌惡地皺眉:“這是觸手?”
鬱理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你很識貨。”
真冬覺得很惡心:“把你的觸手拿開。”
鬱理:“你經常這樣命令人嗎?”
“我讓你拿開。”真冬冷冷看著她,眼神無比殘酷,“聽見沒有?”
鬱理沒出聲,默默收緊纏繞真冬的觸手。
雖然她不喜歡虐待敵人,但昨晚真冬害她受傷了,禮尚往來,她今天也得還回去才是。
她可不會因為對方長得好看就手下留情。
觸手纏繞在真冬的手臂和膝蓋處,隨著觸手的不斷收緊,真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呼吸也漸漸急促。
她控製觸手,從桌上卷起一隻銀質叉子。從真冬的視角來看,這隻叉子就像自己升到了半空。
鬱理:“可惜我沒有長刺。你介意我用叉子紮你嗎?”
真冬定定地看著這隻叉子,忽然慢慢笑了出來。
她長得極美,這樣緩慢綻放微笑的時候,有種曇花盛放的驚豔感。
“我要殺了你。”
“我一定要殺了你。”
鬱理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其實沒打算殺了真冬,因為真冬是她的鄰居,如果突然死了,保不準又會把控製局的人引過來。
但如果對方一定要殺了她……
鬱理歎了聲氣,將叉子對準真冬,猛地向前一甩——
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叉子疾速飛了過去。
真冬看著這支飛馳而來的叉子,神色微微興奮,裸露在外的肌膚像剝落的蛋殼,浮現出細密的墨綠色紋理。
這個過程看起來很慢,如同花枝生長,有種奇異而瑰麗的美感。
但實際過去的時間門卻很短,短到不足一秒。
無數根深綠色的藤蔓從紋理中瘋漲而出,這些藤蔓長著枝葉和尖刺,尖刺密密麻麻,讓鬱理想起昨晚感受到的尖銳刺痛。
原來紮她的不是那些綠植,而是這些藤蔓。
真冬的腦袋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是一朵紅到發黑的玫瑰,玫瑰散發出濃鬱的幽香,幾乎讓人眩暈。
“我要殺了你……”
玫瑰發出真冬的聲音,緩慢而興奮,和昨晚一模一樣。
鬱理現在覺得,她或許應該找片水窪逃走了。
她環顧四周,目標鎖定桌上的那隻水壺。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有人在家嗎?”
真冬微微一頓:“誰?”
她的聲音已經恢複正常,不冷不熱,給人一種不好親近的感覺。
“警衛。”門外的人說道,“昨晚附近有人失蹤了,我們想了解一些情況。”
玫瑰變回了真冬的樣子,鬱理也隨之現出身形。
一人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