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從部隊走向樹林,中間會路過江少嶼家,遠遠的還沒走進,那隻原本趴在小木屋裡睡覺的小黃狗眼特彆尖,嗷的一下撲騰起身。
“嗷嗷嗷——嗷——”
狗沒拴繩,一路從小木屋跑到院子木門邊。
門是柵欄形式的,原本很寬,因為養了這條小黃,江少嶼又重新給每根柵欄之間多插了一根,就變窄了,即使瘦弱如小黃,依舊無法鑽出。
孟言指了指院子裡的小黃狗:“你家狗。”
“沒事,不管它。”
江少嶼隻輕飄飄瞥了眼,視線便落在了自家對象身上。
怎麼也看不夠。
小黃狗看起來好可憐,嗚咽了好久,甚至扯出了夾子音,也換不來變心主人的回眸。
好委屈,好傷心。
“它吃飯了嗎?”孟言蹲下來,想隔著柵欄摸狗頭,無奈小黃防備心極重,壓根不給她碰,反而露著大門牙,嗷嗷叫。
“吃了,早上把中飯晚飯都倒給它了。”江少嶼也蹲下,手伸進去拍了拍狗頭:“彆動,聽話!”
孟言向院子裡張望去,果然,木屋外的小搪瓷盆裡,還剩有一半食物。
小黃扒拉著木柵欄格外亢奮,又是嗷叫又是扒拉木條,無奈腿短且力氣小,門又上了鎖,壓根不可能出得來。
孟言心神一動,推開鎖把門給它打開了。
小黃像脫韁的野馬,腿兒瞧著那麼短,跑得還挺快。
哧溜一下如風般躥了出來,非但不感恩孟言的“開門之情”,出來後第一時間反而衝孟言嗷叫了兩下。
聲音不大,是小奶狗的那種尖銳。
吼完孟言後,竟飛快跑到江少嶼腳邊,親昵地蹭他腳脖子。
“嘖,不懂禮貌。”輕輕一踢,就將小黃推開:“以後見到她要像見到我一樣,不許叫知道嗎?”
“嗷嗷嗷~”衝著孟言又叫了兩下。
於是江參謀長一拳頭錘在它的狗腦袋。
嗚——主人,小黃委屈!你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小黃狗自打被江少嶼撿來,向來狗仗人勢,誰來都要咬兩口。
可每次隻要孟言出現,它可憐的腦袋瓜就會被主人錘一坨子。
狗仗人勢徹底仗不起來了!!
孟言看著江少嶼和小黃打鬨,露出姨母笑:“這小狗真逗,有名字嗎?”
“有。”
孟言好奇地問:“什麼名字?”
孟言以為按照江少嶼的性格,怎麼著也會給小黃狗取個特彆點的,高級點的,有內涵點的,再不濟取個普通大眾的,萬萬沒想到,他說這小黃狗叫做:
“翠花。”
孟言:“……”
江大參謀長您認真的?哪有狗叫翠花的啊!
“它是母狗?”孟言問。
“對。”所以取了個翠花。
孟言簡直哭笑不得:“如果是公狗呢,你要取什麼?”
江少嶼十分正經地說:“狗蛋。”
孟言:“……”
賤名好養活是吧?
看她一臉無語,江少嶼笑著揉了揉翠花的狗頭:“反正它還小,你要是覺得翠花不好聽,換一個名字也行。”
“這名字算不上不好聽,就是覺得有點搞笑。”孟言想了想:“算了,翠花就翠花吧,反正它也聽不懂。”
繼而彎腰拍手:“翠花,來,來姐姐這裡。”
“嗷嗷嗷——”
大膽!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翠花嗷叫著蹬腿,兩隻前腿翹得老高,一蹦一蹦,時而後退,時而前進,叫得耀武揚威,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是虛張聲勢,這狗膽兒小得很呢!
“翠花真可愛,來讓姐姐抱抱。”
“嗷嗷嗷——”做你的美夢去!全培蘭島隻有主人能抱我——
“嗷——!!”
下一秒,翠花就被江少嶼掐住脖子提了起來,溫柔地塞進了自家對象懷裡。
翠花:“……???!!”
“好舒服呀,毛都是軟的。”孟言一直以為農村長大的小土狗都是硬毛,沒想到也挺軟的嘛。
皮毛油光水亮,一看就曉得平時沒少吃好東西。
江少嶼不但會照顧人,還會照顧狗呢!
翠花女士剛才還凶巴巴衝孟言叫,這會兒被她抱在懷裡了,一聲也不敢吭。
孟言發現了,翠花就是一隻勢力狗,看誰好欺負就咬誰,你要是表現出怕它的樣子,它準得向你張開銳利的牙齒,以示威嚴。
……
午間烈日最是灼熱,即使有樹林的遮蔽,孟言仍舊覺得難受。
此時,翠花委委屈屈窩在孟言懷裡,雙眼皮下是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嚕轉著,打量周圍陌生的環境。
好在身邊還有江少嶼跟著,不至於讓翠花覺得孤獨。。
翠花起先也是不願意讓孟言抱的,在她懷裡掙紮嗚咽,直到江少嶼喂他吃了一記鐵拳才老實。
事實證明翠花是一隻識時務的小狗狗,隻要乖乖聽話不就不用挨打了嘛!
而且雖然孟言這個女人奪走了主人的注意,可當她柔軟的指腹輕輕撫摸它的腦袋和身體時,舒服地想翻肚皮
不知不覺,翠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直到徹底眯上,享受般哼唧了起來。
好吧,本狗收回之前的話,這個女人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良久後,孟言抱累了,把翠花遞給江少嶼。
江少嶼才不想抱狗,隻想抱自家親親對象。
於是接過翠花往草叢裡一拋。
翠花:“???!”
主人你不是人!
好在雖然身體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四腳穩穩落了地。
還沒等翠花回神,那邊主人和孟言已經拉著小手越走越遠了。
它不得不賣力前進——
隻是樹林裡鋪滿了落葉,每走一步,翠花的小爪子都會深深陷入其中,追到主人時,四隻爪子已經鑲嵌了好多片爛葉子,走起路來沙沙響,怪有意思。
直到主人和孟言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翠花終於追上了他們!
“嗷嗷嗷——嗚——”
委屈!這輩子沒這麼委屈過!
踱著迷人的小步伐,晃著尾巴在兩人的腳邊打轉。
孟言笑著揉它腦袋,輕輕地,把頭靠在了江少嶼肩上。
就這麼順其自然,江少嶼心裡美滋滋的。
“你好高,有點靠不上。”
正偷摸嗅自家對象身上香香的味道,江少嶼立馬坐到大石頭更低一截的位置。
“這樣呢?”
“嗯,剛剛好。”
就這麼乾坐著,聽海風吹拂樹葉的簌簌聲,看翠花在腳邊忙活來忙活去。
江少嶼一隻手垂在身前,另一隻貼著孟言的手怎麼放都不舒服。
一會兒爬到她身後,抬起來想攬她肩膀,又怕這動作唐突了。
一會兒又想著要不握住她的手……
坐了好一會兒後。
“家裡的菜夠吃嗎,還需要什麼?”江少嶼問。
“上回拿來的菜還沒吃完,不用了。”孟言搖頭:“對了,你剛才說有事情跟我說,不會就是問我菜夠不夠吃吧?”
“當然不是。”江少嶼忽然想起正事,才道:“下星期五,我請了幾個朋友來家裡吃飯,都是結了婚的,可能會拖家帶口地來。”
幾乎在他說完的同時,孟言就領悟到了他請客吃飯的意思。
吃飯不止是吃飯,更是為了把他的朋友介紹給她吧?
想著來海島這麼久了,也沒正經認識過幾個人,而且總歸結婚後要認識,不如現在就介紹了,培養感情。
該說不說,既然江少嶼有這樣的想法,說明他心還是挺細的。
“那我早點過來幫你做飯。”主動挽住他的胳膊,笑著說。
江少嶼順勢將他扣緊,心裡美滋滋的。
“哪能讓你做,我來。”
“你還會做飯呢?”孟言狀似驚訝。
“嗯,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試過。”
原來洪嫂沒開玩笑,這年頭也有男人會做飯!
“沒關係,一起做嘛,哪有讓你一個人累的道理。”
六月海島的午間,烈日高高懸掛,把藍色海水照得明媚透明得像玻璃,波光粼粼,又像藍寶石一樣熠動。
靠在男朋友肩上,一邊擼狗,一邊看海景,孟言心中說不出的愜意。
“太美了,我來了這麼久,我感覺這海怎麼看都看不膩。”
放在孟言肩上的那隻手,已經捂熱地出了汗。
“我都來十幾年了,也沒看膩。”
孟言調侃他:“還挺專一。”
江少嶼笑了一下,笑出了聲。
“要是有彩色照相機就好了。”孟言感歎。
“彩色照相機沒有,不過宣傳部有一台黑白照相機。”
孟言搖搖頭:“黑白的照片不出這海的萬分之一美。”
大海很美,美就美在它的顏色,它的壯闊,海可以失去壯闊,但不能失去顏色。
失去顏色的大海就不美了,像濱市的那片海,又黑又黃還帶點綠,跟泥巴水似地哪有什麼美感。
“以後有機會,我給你買台彩色相機。”
有時候也不怪女人愛聽男人的甜言蜜語,那種被寵著,惦記著,想方設法哄你開心的感覺,怎麼能不喜歡呢。
孟言抿唇笑了一下,她抬起頭時剛好江少嶼也在這個時候低下頭來看她。
近在咫尺的兩張臉此時的距離是那樣近,近到呼吸可聞,近到他們的瞳仁裡,滿滿的都是對方的麵容。
很久都沒有人說話,直到江少嶼一點一點低下腦袋,孟言明明白白將男人眼裡的愛意看清楚後,才開始想——這次是不是真的要親了。
簌簌簌——
這曖昧的火花裡,不知從哪裡響起樹葉窸窸窣窣的動靜,孟言下意識把江少嶼推開。
直到扭頭瞧見後邊的情況,她無比慶幸這個舉動!
尼瑪!哪裡來的熊孩子啊!
“哎呀!怎麼人家談戀愛也偷看啊!”
羞得站起來,變成了風一樣的女子——
江少嶼哭笑不得追上去。
“怕什麼,正大光明談對象,偷偷摸摸反而顯得我們有鬼。”
上回還純情得隻敢拉手,這會兒就敢正大光明談對象啦?
男人果然最善變。
“小孩子嘴最多了,到時候回去告訴他們家長……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孟言沒好氣地睨他。
雖然被熊孩子打斷了好事,心裡當時閃過了一絲惱意,可瞧著自家對象這幅嬌羞樣,江少嶼又覺得值了。
他對象真可愛!
倉促的約會以倉促收場。
匆匆忙忙離開樹林後,孟言發誓,以後在外麵約會堅決不做親密舉動了!
要麼怎麼說孟言是純情姑娘呢,回去的路上甚至不敢跟自家對象走得近。
江少嶼追過去,她就往前小跑兩步,他長腿一邁,她再跑。
江少嶼懊惱了。
唉,怪他怪他太著急了,怎麼就情不自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克製,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