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孟言不是那種容易多想的人,無奈自家男人是軍官麼,很多時候還是要多為他考慮,注意點影響。
“老顧家那位回去了?你怎麼不和她一起?”江少嶼找了塊乾淨的草地坐下,慢慢拆開網兜的線。
孟言在他身邊坐下:“我尋思走路得二十分鐘,有點遠不想走,正好小麥帶了乾糧,我正打算蹭一頓,下午再回家做。”
趙小麥捏著窩窩頭走過來,拍拍胸脯說:“嘿嘿,您不用擔心孟言姐,有我在呢!”
江少嶼看了眼離兩人不遠的青湖,再望向趙小麥手裡的窩頭:“乾一早上累活兒,怎麼不吃點好的?”
“嗐!乾糧不都這些麼,有啥好不好的。”說罷咬下一大口,享受地咀嚼起來,“而且這咋不好了?細麵做的窩窩頭,鹹菜也是我們自家醃的,多新鮮啊,你嘗嘗,可好吃了!”
怕他不信,主動把窩頭遞過去:“孟言姐都說好吃呢,你嘗嘗。”
江少嶼無奈推開她的手:“我不吃,你吃吧。”
慢慢咬著窩窩頭吃,孟言抬頭看向江少嶼:“你吃沒?”
江少嶼搖頭:“等會兒回去食堂吃。”
“沒吃就一起吃了吧,我和小麥吃窩窩頭都吃飽了,你帶的飯太多了我吃不下。”
“還有一個下午呢,多吃點。”江少嶼說。
“多吃也吃不下呀,胃總共就這麼點大。”孟言哭笑不得。
注視她的眼睛良久,江少嶼歎口氣。
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臉,忽而注意從各個地方發射來的視線,終是作罷。
最後江少嶼把米飯給解決了,留了一大半菜和肉給孟言下窩窩頭吃。
吃完又同她聊了會兒天才坐上吉普車走了。
小麥望著逐漸消失的吉普車,羨慕道:“江團對你可真好呀。”
孟言提醒道:“副團,什麼江團,被人聽見可不好。”
小麥嘿嘿撓了撓頭:“沒注意。”
種樹活動在下午五點鐘的樣子收工,孟言跟隨大部隊走回了家,一整天的工作確實累到不行,她回家沒著急做飯,躺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準備做晚飯時江少嶼正好回了家。
“累不動了?”手裡拎了一隻網兜,網兜裡是兩隻鐵皮飯盒,進屋後先把飯盒放到桌上,才把外套脫下。
“回來了?我正說去廚房做飯呢。”孟言抻了個懶腰,骨頭哢哢響。
這腰彎久了實在酸麻,孟言決定明天放緩節奏,慢慢地來。
“彆做了,我買了點菜,隨便捏兩個饅頭當主食。”看向自家媳婦兒,滿臉心疼:“累壞了吧?”
孟言上前打開鐵皮飯盒,兩盒都是菜,酸菜豆腐、豆角肉絲、黃瓜炒蛋還有一道清蒸蛤蜊,這玩意兒蘸醬油好吃。
吸了口菜香味,孟言沉醉道:“是挺累,但跟大家一起乾活其實挺有意思,比一個人在家有趣多了。”
捧住孟言的臉打量一番,她亮澄澄的杏眼俏皮地轉啊轉,瞳孔裡不見疲憊,卻有異常亢奮的精神。
笑著捏她一把臉頰:“這麼有意思呢?”
“嗯。”孟言環住他的脖子,又歪了腦袋說:“對了,明兒個我要起早,可能五點鐘就要起來,去紅沿灘種樹。”
江少嶼低下來撞了一下她的額頭:“五點?這麼早?有必要嗎?”
“對,玉珍書記說過不了幾天估計又要下雨,得趕在下雨前多種些,儘量種完,時間可不就趕了嗎?早點種完早點就能休息嘛。”
乾活的都沒說什麼,不乾活的反而擔心起來。
“太辛苦了,要不然你上午不去,下午去?”
這說法逗得孟言發笑:“種點樹能有多累,要說辛苦,你們部隊裡天天訓練才累呢。”
“那不一樣。”拇指在她下巴處無奈撫了撫:“大老爺們糙慣了,你不一樣。”
“一樣的,習慣了就都一樣嘛。”推開他的手,進廚房拿了碗筷出來:“在培蘭島生活,以後這種事情肯定少不了,現在就是適應的過程,知道不?”
江少嶼無奈又好笑,想說什麼話勸一勸她,話到嘴邊,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眸,瞬時又吞咽回去。
無奈歎氣:“你覺悟咋這麼高呢?”
孟言俏皮眨眼:“我可是軍嫂,覺悟當然要高。”
她都這麼說了,江少嶼再反對倒顯得他斤斤計較。
隻最後叮囑她:“能乾多少乾多少,不要為了掙麵子太拚命,過兩天說不定還要出大太陽,注意把帽子戴上,彆曬傷了。”
孟言輕輕擁住他,手指在他胸膛畫圈,笑眯眯地說: “我知道,我可不是為了榮譽不要命的人,你安安心心上你的班,彆總惦記我。”
“唉。”歎氣歎氣,有這麼個覺悟高的媳婦兒,除了歎氣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
兩天後,孟言種樹的消息以及江少嶼大中午跑大老遠給她送飯的消息被病人閒聊時傳到衛生所,呂春紅聽到的時候正在給一位生病的婦女打屁股針,一個沒留神紮歪了,疼得那婦女齜牙咧嘴。
“哎喲我說,呂大夫,您輕點!您這是要把我戳死啊!”
呂春紅嫌棄地睨她一眼,撇了撇嘴,慢吞吞收回針頭。
“裝模作樣,她從小城裡長大,會種樹嗎?彆亂種,到時候全給種死了。也不知道瞎摻和個什麼,顯擺精。”
呂春紅這嘴隨意習慣了,儼然忘記自己現在成了師長夫人,杜豔華連忙給她遞過去眼神,這才閉嘴。
婦女見呂春紅粗糙地收回針頭,心下對她的怨氣更深。
工作一點也不專心,聊天也就算了,好歹紮針的時候看準些,這不折磨人嘛!
打完針,連藥都沒拿,那婦女提前褲子就匆匆離開。
婦女帶著怨言把呂春紅和杜豔華在衛生所的聊天說給了自家姐妹聽,那姐妹又傳給另外的姐妹,一傳二二傳三,下午種樹的人收工後,基本上也都聽見了這消息。
有趣的是,好多人替孟言抱打不平呢,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都有人討論這件事。
“呂春紅自己不來幫忙種樹,還說閒話?有她這麼當人的嗎?”
“就是,天天在衛生所溜號摸魚,這麼閒咋不來幫我們,關醫生沒事的時候還來幫咱搬樹苗呢。”
正逢出海捕魚季節,島上大多青年壯漢都隨捕魚隊出海捕魚去了,剩下一堆青少年、老弱病殘和村乾部留在島內,種樹當然缺人手,要不然也不會連部隊的小戰士都出動。
正是這麼缺人手的時候,呂春紅不但不幫忙,反而背地裡說埋汰話,這誰聽了能高興?
甭管議論的人是不是自己,總歸這事兒誰占強勢誰占弱勢,大夥兒心裡都有數。
孟言妹子多好一女同誌啊,在呂春紅嘴裡咋就那麼不是人呢。
“嘖,人家現在是師長夫人,誰敢說她一句不是?你們敢上她麵兒說嗎?”
眾人麵麵相覷,都慫了。
以前呂春紅沒嫁給高國平的時候,確實有人會當麵同她爭執,說起來和她吵過罵過的人還不少哩!
可現在……說實話,真沒人敢去了。
“師長夫人怎麼了,那江副團的老婆、顧科長的老婆不都來了嗎,就他們師長家的特殊?”
“還真彆說,昨天嚴政委的夫人也來種了幾棵,沒想到中暑了,又給拖回去了。”
“嗬!政委家的真是受了罪。”
“誰說不是呢。”
“所以她呂春紅顯擺啥呢。”
“就是,小人得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