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連芳滿臉驚慌, 如果放在平時,她這幅表情看起來一定無辜又可憐,可今天這身不倫不類的醜陋打扮, 叫人看了隻覺得作嘔,想扇。
“什、什麼推孟言下海?孟言什麼時候掉海裡了, 我根本不知道啊!”
周茹一口老血梗在喉口,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 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還想狡辯,她親口說的!”
章連芳腦子糊成了漿團,隻一個勁兒重複:“不、不是我,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啊……”
“她無緣無故的,推江少嶼老婆乾啥。”上一秒剛來吃瓜的呂春紅,瓜都沒吃全便口無遮攔地說:“你們不會是想訛周茹兩口子吧。”
誰不知道鄒慧是他們的表妹,如果是鄒慧推的,周茹兩口子肯定要負責任。
呂春紅最喜歡最擅長的就是火上澆油,可顯然今兒個澆錯了。
江少嶼推開人群, 精準無誤地走到呂春紅麵前, 一巴掌呼過去:“你他娘的嘴巴放乾淨點!”
臥槽——瞳孔地震!
眾人的第一想法是, 完了, 江少嶼完了, 他居然打呂春紅,他居然打軍嫂!
這可不是一般的軍嫂, 是高師長的老婆啊!
這簡直比聽見孟言掉海裡還要來得讓人驚訝!
呂春紅疼得慘叫一聲, 雙唇顫抖,氣得兩隻眼球要炸了似的鼓出,憤怒而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江少嶼:“你, 你打我?”
眼裡已然遍布紅光,飛快張望四周企圖找到什麼東西發泄一通,可周圍除了人還是人。
呂春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委屈!
“江少嶼!我跟你沒完!”
眼淚止不住狂飆,捂著臉極速跑開,留在這裡隻能叫人看笑話,她呂春紅什麼時候被人看過笑話啊!
江少嶼你給她等著!
杜豔華尷尬地追過去,滿臉寫著恨鐵不成鋼:“哎呀春紅,你剛才在說什麼啊!鄒慧是冒牌貨,她真正的名字叫章連芳,不僅冒充吳參謀長的表妹,還把江副團他老婆推下海,她是壞人啊!”
杜豔華忽然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會跟呂春紅這種大蠢貨當朋友,顯得自己都掉價了。
“什麼?你說什麼?她、她不是鄒慧?”猶如一道驚雷劈中,呂春紅跑不動了,無可抑製的憤怒在她的血管裡翻滾奔騰。
她剛到衛生院就聽人說鄒慧被抓了起來,現在正在接受組織上的拷問,也沒來得及細問鄒慧犯了什麼事,便匆匆忙忙趕到部隊。
關押鄒慧的房間被太多人圍住,她壓根擠不進去,擠了半天好不容易擠進人群,就聽見周茹問鄒慧是不是把孟言推下了海。
聽見鄒慧否認後,呂春紅連人都沒見著,想也沒想就替她辯駁,結果挨了江少嶼重重的一巴掌,扇飛她自尊的一巴掌。
到頭來自己居然給一冒牌貨、殺人犯幫腔?
老天爺啊,要是她看見了鄒慧那一身的打扮,她是絕對不敢輕易出來替冒牌貨說話的!
隻能說蠢人做蠢事,呂春紅遲早被她的豬腦子害死。
……
鄒慧的問題不止是冒名頂替身份這麼簡單,還涉嫌殺人,嚴重危害軍人家屬的生命安全,不用江少嶼說,組織上也會對她作出嚴厲處理!
審問環節孟言到現場沒有參與,組織上派了幾個人到衛生院詢問她落海的具體情況。
江少嶼為了不讓孟言的聲帶進一步損壞,特意拿了紙和筆,讓她把情況寫在紙上。
鄒慧的結果也不需要孟言來操心,相信部隊和江少嶼會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答案。
一連經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章連芳的心理本就瀕於崩潰狀態,心理防線正脆弱著,眼見著沒有了逃生的希望,她什麼都招了。
“我有錯,我錯在不該鬼迷心竅頂替鄒慧,可真不是我把她殺死的!我也是無辜的啊!他們把我賣給傻子,我養父也虐待我,我好不容易跑出來,我死也不願意回去啊!”
假鄒慧本命章連芳,濱市二十歲女性失蹤案本人,經過調查和她的口述,在兩歲時,章連芳被親生父母拋棄,後被養父母撿回家當作童養媳。
養父從小就對她不好,非打即罵,十六歲的時候讓自家兒子把章連芳侵犯,如此行為持續了一年她的肚子也沒有動靜,於是養父母和養父兒子便將她囚禁在房間日日侵犯,企圖早日生下孩子。
肚子仍舊沒有動靜,直到兩年後,章連芳被村裡“神醫”判定為“無子症”,養父母氣自己白養了她十六年,白浪費了十六年的口糧,一氣之下將她發賣給隔壁村的大傻子。
那村就是鄒慧所在的鄒家溝,而章連芳所嫁的傻子家,正好就在鄒慧家隔壁,兩人成為了鄰居,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直到章連芳二十歲那年,也就是今年,鄒慧的母親去世,收到表哥的來信她準備前往培蘭島投奔親戚,臨走前不舍章連芳留在村裡受苦,於是商量之下偷偷將她帶走了。
一路上兩人東躲西藏,吃了好多苦終於到達了濱市,距離目的地隻差一搜輪船的距離!
鄒慧握住她的手,頭頂是金燦燦的太陽:“阿芳,我表哥表嫂都是好人!我現在寫封信寄過去,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帶你,那你就留在這裡,我每個月給你寄錢,等我安穩落腳了,就給你在部隊上找個好男人嫁了,反正你不說,他們不會知道你的遭遇。”
章連芳當然感動過,也一度把希望寄托在鄒慧身上,可信還沒來得及寄出去,她養父的兒子竟找到了這裡!
原因是傻子爹娘發現章連芳逃走後,跑去她養父母家鬨,非要他們家退錢,養父母哪裡肯退錢,親自跑了一趟隔壁村,了解到章連芳和鄒慧之間情同姐妹的關係,以及她投奔培蘭島親戚的事情後,連夜派兒子追人去。
她拚命逃,他拚命追!
男人也不看眼前人是誰,抄起刀子砍下去——
章連芳沒事,鄒慧這倒黴蛋被砍倒在了血泊中。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葬送在了男人的手裡。
“連芳……救我……救、我……”
蜿蜒的青石板磚院牆上,是鄒慧最後留下的紅指印。
這些經曆都是章連芳的口述,至於真相無從得知,但她養父的兒子把鄒慧殺害是事實,她見死不救也是事實,說難聽點,是借刀殺人也沒錯。
她明明可以趁早把鄒慧帶去醫院治療,可她沒有,非要等到鄒慧死透了再喊救命。
她明明可以在鄒慧死後把事實告訴吳錫城兩口子,即使表妹的死因與她有關,可念在她也是個可憐人,念在她們倆曾是好姐妹,吳錫城兩口子說不定會為她找一份糊口的工作,怎麼也不會把她送回狼窩。
可她沒有,她選擇了頂替鄒慧的身份,她走了最不該最危險的一條捷徑。
章連芳跪在吳錫城兩口子麵前,跪在江少嶼麵前:“看在我們相處了這麼多天的份兒上,你們行行好,可憐可憐我,我不是壞人也不是故意做這些事,我隻是逼不得已,我縱使有錯,我也罪不至此啊!”
“罪不至此?如果不是孟言命大,你身上又得多背一條人命!”
殺人未遂構成故意殺人罪,依據刑法規定,嚴重的情況下處以死刑或無期徒刑,再加上她間接殺人、冒名頂替、偷竊錢財,數罪並罰,就是死刑也不為過。
還有她養父的兒子,殺人償命,一個也彆想跑!
江少嶼當然不會讓鄒慧死得痛快,比起孟言在海裡所承受的痛苦,他要她千倍萬倍償還!
……
處理完鄒慧的事情後,江少嶼馬不停蹄趕往衛生院。
周茹提前離開現場,回家給孟言做了頓營養晚餐,孟言邊吃著,周茹在旁邊看著她,表情好像快哭了似地。
她說:“我真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