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個短暫的午覺,下午上工的鐘聲敲響,林玉珠不得不爬起來乾活。
臨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石灰蓼藍汁,估計等下工回來可以開始染色。
下午的勞動任務是補種高粱,天氣已經逐漸熱起來了,被太陽一曬,林玉珠蔫蔫的嗬欠連天。
連日來睡眠不夠,林玉珠的黑眼圈明顯。
和神采奕奕的林玉蘭站在一起,她就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哎喲~這不是天天去趕圩的資本家麼!”
一道熟悉且吊高了嗓門的聲音在側麵響起,林玉珠保持著一步一坑挖地姿勢,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她實在想不通劉小紅這種人菜癮大愛挑釁的,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等她眼角餘光瞥見劉小紅腳邊的畚箕時,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怪不得要來找人出氣。
原來她的任務是下底肥。
這活,得用手抓。
那可是發酵腐熟的豬屎糞。
一般人無所謂,都是乾慣了的。
劉小紅卻不同,畢竟是劉家的團寵,什麼時候乾過這種臟活。
“怎麼,資本家羞愧得不敢說話了?你家有什麼要天天趕圩賣啊,難道是偷了集體的東西拿去投機倒把!”
劉小紅越說越來勁,嚷嚷得很大聲,吆喝著周圍乾活的人一起罵林玉珠。
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劉小紅發現社員們不買她的帳。
隻有幾個和她玩在一起的小姐妹幫腔,其他人仿佛沒聽見,隻管乾活。
大家又不傻,生產隊裡隊長最大嘛....
宋毅這些天偏護林玉珠已經很明顯了,隻要不觸碰他們的利益,誰管林玉珠和劉小紅打生打死。
“你們都瞎了嗎?林玉珠走資本主義道路你們不管嗎?這種害群之馬我們要強烈譴責啊!”劉小紅漲紅著臉高聲怒罵,不知道是氣得還是臊的。
挑著一擔水過來的林玉蘭聽了個半懂,抓住了幾個關鍵詞。
水桶咚地一聲放在地上,叉著腰走到劉小紅麵前,居高臨下瞪著她,深吸一口氣,“矮冬瓜,關你屁事!”
噴濺的口水噴了劉小紅一臉。
林玉蘭心裡爽得不行,總算把學會了的方言罵出去了,氣場兩米八!
“你說誰矮冬瓜!”劉小紅抹了一把臉,氣得跳腳,對上高她半個頭的林玉蘭,氣勢明顯矮了一截。
林玉蘭嗤笑了一聲,立馬擼袖子,“想找打?”
“你敢打我試試!”
“嘁~我…我tui!”林玉蘭嘴角抽搐了幾下。
心裡暗罵了一句:尼瑪…
從沒聽過你這種無理的要求…用這裡話怎麼說來著!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尖銳急促的哨子聲遠遠地傳來。
林玉蘭聳聳肩,算了,給黑臉汪一點麵子,先放過這個矮冬瓜。
她挑起水桶,走到地壟那頭開始澆水。
劉小紅一聽這哨子聲,翻了個大白眼,老老實實挑起一擔糞去了另一個方向。
哼!
惹不起!
林玉珠直起腰嫌棄地望著劉小紅慫如狗的背影,懶懶地打了個嗬欠。
口渴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
索性放下鋤頭走到一邊掀開蓋在小籃子上的布,隨便在衣服上擦了幾下手上的泥,給自己倒了一碗水,一邊喝水一邊啃紅薯補充體力。
宋毅大步走到她麵前,臉上帶著被太陽曬得發紅的印子,渾身汗津津的,沉著臉掃了一眼劉小紅的背影,轉頭瞪著跟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的林玉珠。
“你來一下我辦公室。”
“嗯?”
林玉珠仰起臉茫然地眨眨眼,臉上那道泥印讓她看起來有點傻氣。
沒犯事也沒打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