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人吃飯熱鬨,肖大嫂又是個好客的,自己的飯沒動幾下,光給彆人勸菜了。
贛南人吃辣吃得凶,家裡有倆剛出院的傷員,做菜的時候收斂了不少。
“哎呀,侄媳婦這茶飯做得真不錯,這才是人吃的飯菜嘛~我在衛生院住了半個來月,可被我家兔崽子整怕了,天天都是那兩三個菜,看到都害怕....”
洪大叔吃得滿嘴流油,一個勁地伸筷子夾菜。
在部隊養成的習慣,他吃飯很快,彆人半碗還沒下去,他已經吃完一碗了。
“我一個沒見識的鄉下婦女,也就會那幾樣菜。”肖大嫂客氣地笑笑,“大叔愛吃什麼菜跟我說,我儘量給你做。”
“噯,你這話我愛聽!”洪大叔笑嗬嗬地夾了一塊粉蒸肉,“我不挑食,做什麼我都吃!”
“那你剛剛抱怨什麼。”洪鐵鬆默默接了一句茬。
洪大叔握著筷子深吸一口氣,咬牙尷尬地衝大夥咧開嘴角,額角青筋突突跳。
要不是在彆人家做客,今天非得抽死這個混球!
一般人家裡做飯就算吃不起肉,那也是想著花樣做菜。
他在衛生院吃的都是啥?!
清燉白水五花肉、肉沫蒸蛋,最多再來個什麼豆腐湯,沒了。
彆的病友羨慕得流口水,他吃得熱淚盈眶,一個下飯的都沒有!
連個青菜都懶得給他做!
洪鐵鬆懟完老爹悶頭吃飯,眉毛都沒抬一下,一點都沒在怕的。
林玉蘭沒空管彆人,桌上的菜都是她愛吃的,抱著碗吃得頭也不抬,臉頰一鼓一鼓的,像隻快樂的小鬆鼠。
吃過午飯,她幫著收拾了碗筷,剛拎起壓水井的手柄就被肖大嫂趕走了。
“玉蘭呀,碗筷放著給春明洗。東明手腳不方便,你去那邊幫忙招呼一下客人。你們又是在衛生院就認識了的,更熟悉,有話聊。”
“好吧。”林玉蘭洗了手,回房拿了一個針線笸籮往後院走。
後院屋簷下擺了小桌子,洪大叔美美地靠在躺椅上和肖東明閒聊,洪鐵鬆乾坐在一邊望著遠處的果樹發呆。
林玉蘭坐在一旁納鞋墊,時不時搭兩句嘴。
吃飽喝足就愛犯困,後院又是個清靜涼快的好地方,他們聊天也不大聲,絮絮叨叨的,風吹得人昏昏欲睡。
“小肖哇,你家小丫頭在啄米嘞~不聊了,我也該睡午覺去嘍~”
洪鐵鬆一聽,二話不說把人背起來就走。
肖東明早就發現旁邊的傻丫頭困了,因為她一犯困就不願意說話。
“困啦?”他轉過身湊近了笑盈盈地看她,迷迷瞪瞪的小模樣越看越可愛,把針線收好放在桌上,捏捏她的手,“走吧,回房睡覺去。”
林玉蘭強打起精神把他攙回去往床沿一放,一步路都不想走了,踢了鞋子爬上床倒頭就睡。
肖東明哭笑不得,伸手輕輕捏她的臉,“你這小迷糊....”
跟她說了她的房間在裡麵那間。
犯起困來六親不認,睡覺最大。
他看了一眼還敞著的門,下床單腳跳過去關好又跳回來。
坐在床沿翻開賬本,十幾天的賬目並不多,主要是春明臨時頂了他的活,沒那麼快適應。
眉頭微微蹙起,垂下眼睛盯著吊在脖子上的手臂和打了石膏的腳,情緒明顯低了下來。
解了脖子上的繃帶默默躺下,看著眼前睡得香甜的小臉,伸手一點一點描繪她的五官,心裡又甜又愁。
老醫生說,幸好他還年輕,骨頭斷了一兩個月就能恢複正常生活,隻是以後就不能長期乾重活了。
他倒也沒多少重活,隻是收糧食的話肯定是要挑擔子的。
要是能買輛自行車就好了。
他的傻丫頭嘴刁,愛吃肉愛吃零嘴,不努力一點都怕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