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午後是悠閒的。
龍樟村的午後忙碌得熱火朝天,到處都是人。
水稻收割期前,需要把稻田裡的水放乾。
收獲稻花魚的同時,讓田裡的水曬乾,到時候才方便收割水稻。
一連幾天,生產隊長不在村裡,安排勞動任務的活落在劉工分頭上。
扒開放水的口子收了一小部分之後,剩下的魚需要人下田用抄網撈出來。
專門養稻花魚的稻田是有特定株距要求的。
隻是龍樟村的稻花魚是在插秧之後才隨著整治冷水田而附帶引進養殖。
株距和往年一樣,一般人下田肯定會踩壞已經成熟的水稻。
隻能讓一些幾歲的小孩來撈魚。
各個生產隊的小學隻教到三年級,老師們不約而同組織學生去龍樟村進行勞動課。
愛玩是孩子們的天性,但是下到田裡,他們開始小心翼翼。
每一束金黃的稻穗,是生活的希望,彌足珍貴。
都是挨過餓的,即便再調皮,在糧食麵前,刻進血脈裡的敬畏,會讓他們小心地在稻田間活動。
孩子們忙著,社員們也沒閒著。
各家的桶擺在田埂上,奮力擺尾跳躍的稻花魚送出來,倒進盛著水的桶裡,很快變成渾濁的泥水。
林玉珠分到的任務就是將魚兒按體型大小分類,大的放進特大木桶裡,小的放進乾淨的水桶裡。
一斤左右的養到明天早上,拉去各個縣城,小的送去集體魚塘寄養,等晚稻插秧之後再投放到水田裡。
一連幾天,林玉珠都沒見到宋毅。
心裡空落落的,乾什麼都覺得沒勁。
沒有防水手套,乾活的手被泡得發白起皺,頂著大太陽乾活,實在算不上什麼很愉快的體驗。
劉工分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渾身上下都是泥點子,整個人精神抖擻。
跑到魚塘邊笑著把林玉珠攔下,黑瘦的臉帶著一些討好。
“哎,林玉珠,問你個事啊。”
林玉珠乾了一天活,渾身臟兮兮的,汗流浹背。
把肩上的扁擔卸下來放在桶沿,抬袖抹了一把滿頭滿臉的汗。
“什麼事,你說。”
劉工分抬起沾滿泥漿的手指,指指旁邊的魚塘,飽經風霜的臉上既有興奮,又有為難。
“咱們生產隊這次收稻花魚,沒什麼人爭。但是到了晚稻,其他生產隊都要養魚,到時候,魚賣哪去啊....”
稻花魚養出來,肯定不是為了發給社員的。
一個生產隊最少能收一萬多斤,光是紅星橋就有十個生產隊。
更彆說其他大隊也在學著整改水田,再過一個來月,都要養稻花魚。
等晚稻的時候,稻花魚的數量就嚇人了。
彆的縣城也養,魚就賣不出去了。
林玉珠看著這個六十來歲的老人,他的臉上早已沒有初見時的針鋒相對和趾高氣揚。
布滿皺紋的臉曬得黑黑的,長著老年斑,法令紋耷拉著。
眼神很亮,整張臉喜憂參半。
“的確是個大問題,我之前初步考慮過了,隻是還沒有來得及跟隊長商量細節。”
她笑了笑,挑上水桶,指指旁邊的小竹林,示意他過去陰涼地方說話。
兩人走到小樹林,隨便找了地方坐下來。
林玉珠抱膝望向遠處忙得熱鬨的人們,眼裡盛滿溫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