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點光 一吻Σ( ° △ °|||……(1 / 2)

烏素的手裡攥著這張紙條, 她保存得很好,裴九枝按下的折痕鋒利清晰。

裴九枝低了頭,能清楚地看到這紙條上那串孟浪荒唐的文字——他親手寫的。

他自然不好意思當麵對烏素說這樣的話, 便將之寫了下來。

但……他沒有想到,烏素並不識字。

她怎麼能不識字呢?雲朝到底有沒有在鄉野各處開設學堂!

裴九枝的手指還按在烏素肩膀的傷處上,烏素抬眸, 認真看著他。

她看到,裴九枝的側臉紅了起來, 仿佛明麗的晚霞落在雪山上, 映出點點緋色。

裴九枝沉默著,烏素低下了頭, 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識字,許多人類都看不起不識字的人。

烏素攏著這張紙條, 低了眸,有些失望。

她正待將紙條收起, 裴九枝卻起了身。

他用白帕將沾了藥膏的手指擦淨,從烏素手上接過紙條。

兩人指尖相觸,他的指尖微涼, 在觸到烏素手指的時候,他用指尖勾了一下她屈起的指腹。

“你都沒看懂?”裴九枝側過身, 坐在烏素身邊。

他的嗓音很低,帶著些許啞意。

烏素是屈著腿坐在床上的。

她身上披著的聖潔白袍從床榻上垂落,耀目的日月刺繡堆在她的身側。

誰能想到,這樣神聖無瑕的衣物, 內裡緊緊裹著的,卻是一個小妖怪呢。

她點頭:“小殿下,有些字我不認得, 就都沒看懂。”

裴九枝白皙的手指緊緊捏著這張紙條,他的視線一觸到他親手寫下的字,便飛速移開。

他依著烏素的意思,給她念了出來。

“烏素。”他說,嗓音低緩如雪山剛化凍的泉流。

“我認得。”烏素連忙說道,“這是我的名字。”

“你的右……”裴九枝的聲線驟然間凝滯,仿佛那和緩流淌的泉流遇到了阻礙。

許久,他接上前半句:“胸下。”

這句話尾音,低啞極了,幾乎要讓人聽不到。

烏素馬上將自己裹著的衣袍撩開,低頭看了一眼,她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於是,她抬頭,疑惑地看著裴九枝。

烏素發現,落在裴九枝這座雪山上的雲霞愈發熱烈了。

他的膚色本就如玉潔白清透,不染塵埃,如今他麵上的緋色愈發明顯。

她的衣衫沒攏好,裴九枝視線又落在那殘破衣衫下的那枚痣上。

他飛快地將烏素的衣領拉好,緊得令她差點一口氣沒吸上來。

裴九枝繼續說:“有一顆痣。”

烏素的眼眸原本懶懶垂著,在裴九枝如此說的時候,她黑白分明的眸驟然睜大。

“小殿下!你看到了!”她有些驚慌,她將自己的衣袍緊緊攏著。

裴九枝知道她的意思,他側過頭去,索性都承認了:“不是方才看到的。”

烏素忽然覺得自己麵頰發燙,也不知是怎麼了。

她以為裴九枝念完了,便道:“小殿下,我……我知道紙條的意思了。”

烏素往後躲了躲,裴九枝卻傾身靠了過來,他兩手按在烏素的身體兩側,定睛看著她。

“我還沒念完。”他說,帶著些許灼熱的氣息落在烏素麵龐上。

烏素的眼眸微微眯起,她被這氣息撩著,感覺眼底有些水意,或許是她太緊張了。

“我說,那天晚上,若你醒來之後覺得疼,那便是我咬的。”

裴九枝低了頭,他束得齊整的墨發落在肩頭,也落在烏素的頸間。

他用很低的音量,在烏素耳邊如此說道。

裴九枝甚至在這句話的末尾,補了他寫下的落款:“——小殿下。”

這句話,帶著些許濕潤的熱意,竄進烏素的耳朵裡,將她灼得快要昏過去。

烏素的身子不知為何,軟了下來,靠在他的身上。

她的內心飄過無數思緒,最終卻下意識回道:“原來是你咬的?”

她就說那天怎麼回房一看,右胸下多了一串牙印,疼倒是不疼,但痕跡確實在那。

“是我。”裴九枝盯著藏在她亂發間的耳垂說道。

烏素愣成了一尊雕像,原來是他!

她就說他貴為皇子殿下,怎麼回來親自查這事,原來這就是他本人。

烏素被他沉沉的氣息逼著,感覺有些呼吸不上來,她眼底的濕意湧上,竟被逼出了眼淚。

裴九枝的手指屈起,替她將這一點淚水擦去,問:“怎麼了,我很可怕?”

烏素點頭,裴九枝按在她眼底的手指僵住,些許涼意泛了上來。

“小殿下,那晚我不是故意的。”烏素開口,輕聲解釋。

“我那天,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香味,然後,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你是中了藥,我也中了。”裴九枝回答。

烏素低頭,將自己的麵頰捂住,她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

“嗯……”裴九枝應了聲,他看到烏素的模樣惶恐又可愛。

他騙她:“既然冒犯了我,自然要負起責任。”

“嗯,任憑小殿下發落便是。”烏素認錯倒是十分積極。

裴九枝沒想到烏素還真信了。

他的手指撩起烏素耳邊的鬢發,忽地俯身,在她的眼角處吻了一下。

他冰涼的唇貼上來的時候,烏素的身體又僵硬許久。

她在認真思考,這是小殿下自己主動的,可不算是她冒犯了他。

裴九枝的薄唇抿著,他的視線餘光落在烏素不斷眨動的長睫上。

——他不過是做了那天晚上做過的其中一件事。

烏素的胸脯起伏著,她的呼吸有些亂,那雙一貫平靜的眸泛起些許漣漪。

裴九枝還是坐在她的身邊,他低眸,手指勾著她落在身側的發絲。

他問:“任憑我發落?”

“嗯。”烏素想,就算小殿下刺她一劍也沒事,她還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逃跑。

裴九枝似乎能看穿她內心的想法,他繼續問:“現在不躲了?”

烏素想起自己為了瞞過這件事撒的許多個謊,最為蹩腳的就是那個魚目和櫻桃梗。

她輕輕歎氣:“小殿下,我不是有意要騙你。”

如果小殿下拿不出證據來,她還真不會承認,可是,他連那樣隱秘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她的衣衫還破著,一低頭就能看到那明晃晃的證據。

烏素解釋不通。

她低著頭,就這麼安靜坐著,直到她想起了什麼。

“小殿下,那你的傷好了嗎?”烏素想到那天晚上他受了傷的手掌。

那血,濕淋淋的,糊著她的手臂和身體。

“好了。”裴九枝朝她攤開手掌,他想起那天醒來之後,烏素還給他包紮了傷口。

烏素撇清責任:“小殿下,這不是我傷的。”

“嗯。”他合起手掌,順帶將烏素的手也給攏了起來。

他沒解釋這傷是他自己劃傷的,那一晚,他確實沒能抵擋得住那神秘香氣的作用。

其實,那旖情香隻是一個引子。

若那一天,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任何一位其他妖類,他都能保持冷靜。

但來的是烏素。

雲都之下,鎮壓萬千妖魔。

在那夜旖情香散開的瞬間,所有被壓在封印下的妖魔都被激起了,無比躁動。

但當烏素嗅到這香氣的時候,所有妖魔的躁動便被安撫下來。

旖情香默認她是方圓八百裡之內,最強大的妖物,

前來的妖類越強,裴九枝便越不能抵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在烏素麵前,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當然,這些烏素都不知道,裴九枝也不知道。

烏素的手被他攏著,她努力往回拉了一下,沒能將自己的手拉回來。

他攥得有些緊,似乎是真的怕她跑了。

烏素認真道歉:“小殿下,對不起。”

裴九枝從袖間摸出那一枚烏素遺落的珍珠耳墜,問她:“是你的?”

“是靖王府的。”烏素糾正他的話。

“我隻能戴一個晚上,這首飾貴重,招待完貴客之後,靖王府就要收回去。”

裴九枝轉過身,將這單枚珍珠耳墜佩在她的耳垂上:“那現在是你的了。”

烏素問他:“那這件事,靖王殿下知道嗎?”

“我要他府上一些東西,他不會介意。”裴九枝知道靖王是位大方的兄長。

“好吧。”烏素抬手,碰了一下垂在自己耳邊的珍珠。

裴九枝的視線隨著那搖搖晃晃的瑩潤珍珠移動。

在他眼前的烏素,身上裹著他的衣服,在那聖潔的白袍下,她的衣衫破爛,幾乎快不能遮住身體。

這……

裴九枝思及至此,呼吸一滯,待繼續吐息時,他的呼吸已變得有些灼熱,不似平常的清冷凜冽。

烏素靠著他,沒察覺到什麼,隻感覺他伸出手,將她的身子擁住了。

他們最開始遇見的時候,本就是那樣的關係,所以,現在做起某些事,也更加順理成章。

“小殿下?”烏素扭過頭去,輕聲喚他,顫抖的唇卻碰到了他高挺的鼻尖。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相融,糾纏著不知名的情愫。

“嗯,在。”裴九枝認真應她,他低眸的時候,長睫險些觸到她的麵頰。

他抬了頭,冰冷的唇瓣略微上移,即將落在烏素的唇上。

烏素瞪大著雙眼,她在思考小殿下做這件事的目的與意義。

人類,靠得這樣近,是要做什麼呢?

做那天晚上的事情嗎?

她感覺自己的麵頰發燙,但並不知道它代表的意思。

就在他即將吻上她的時候,門外卻傳來小心翼翼的“篤篤”敲門聲。

仿佛是被什麼驚醒,裴九枝鬆開了烏素,利落站起身來。

他身著的白色單衣勾勒著他身體的輪廓,顯得他寬肩窄腰。

從衣褶的走向上看,可以看出漂亮的肌肉輪廓。

烏素想,小殿下的身體,是一具很完美的人類軀體。

裴九枝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烏素的衣袍有沒有裹好。

他甚至將她坐著的床榻旁的簾幔也給放了下來,將她遮得嚴嚴實實的。

烏素把這評價為眼前的這位小殿下可能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把她關住。

裴九枝喝了桌上備著的熱茶,將喉頭熱意壓下,而後才去開了門。

許陵知禮數,隻敲了一次門,便拿著裴九枝需要的東西候在門口。

“九殿下,這是您要的衣裳,大夫一會兒便過來給她看傷。”許陵將手中的錦盒遞給裴九枝。

“好。”裴九枝接過錦盒,應了聲。

“要派人過來伺候那位姑娘換衣嗎?”許陵又問。

“不用,我……”裴九枝這個“我”字說了出來,才發覺自己想要說的那句話有多麼孟浪。

他改了口:“她自己可以。”

許陵展現出自己畢生最強大的毅力,這才忍住了沒有開口問裴九枝這個問題——

“您是說您可以來?”

他換了個角度詢問:“九殿下,您對大公主與太子殿下說的事,是真的?”

“真。”裴九枝對他人說話,吐字吝嗇。

許陵聽了,險些沒暈過去,換皇室哪一位殿下說出這樣的話,他都不會如此震驚。

可這是九殿下啊,他就像是天上的仙,山上的雪,不沾染任何俗事。

他怎麼能……要娶妻呢!

尤其,他要娶的還是一位靖王府裡的普通侍女。

許陵覺得天塌了。

裴九枝隻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又將房間門給合上了。

他道:“讓大夫晚些過來。”

許陵一聽,又冷靜不下來了,讓大夫晚些過來是什麼意思,九殿下你想在裡邊做什麼!

啊!許陵內心發出無聲的呐喊,想要到外邊去瘋狂地大叫。

他在想,如果皇上知道此事,會不會嚇得直接暈過去。

裴九枝將裝著新衣裳的錦盒拿了進來,屏風後,烏素的兩隻腳已經伸到簾幔外。

烏素本想下來透透氣,但裴九枝走了過來,俯身將她的腳踝捉住了。

他掀起簾幔一角,將烏素的腳放了回去。

烏素躲在床榻上,屈起雙腿,抬眸安靜地看著他。

她喚了聲:“小殿下,你回來了?”

“現在走得動路了?”裴九枝打開錦盒,替她將衣裳取出,問道。

烏素之前確實沒什麼力氣,將那惡妖拖了那麼久,她的能量都快支撐不下去了。

但現在休息了那麼久,她也有了些力氣,便想著下去走走。

“嗯。”烏素輕聲應道。

“是被那惡妖嚇得才這樣?”裴九枝問。

“是。”烏素順著台階下。

裴九枝將烏素不久之前的恐懼全部推到那惡妖身上。

他安慰她:“他已經被我殺了。”

烏素身子一縮,連忙點頭:“嗯嗯。”

她不得不承認小殿下斬妖除魔是有幾分本事。

可她就是妖。

裴九枝將折疊好的衣裳遞給她,烏素接了過來,她的指尖觸到那精貴的柔軟布料。

嗯,這衣服真好,比靖王府裡統一發的還要更精美。

烏素低頭,將這白裳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問裴九枝:“小殿下,這個要收回去嗎?”

如果要收回去的話,她就小心一點穿,免得哪裡臟了。

裴九枝看著她微垂的安靜眼眸說:“不用。”

烏素點了點頭,就這麼在裴九枝麵前,將他裹著自己的祭服袍子給解了下來。

裴九枝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他馬上轉過身,衣物摩挲著,發出利落聲響。

“你在彆人麵前,也是這樣?”裴九枝背著身問。

烏素略抬高了頭,將自己肩上落著的碎布給扯了下來。

她有時不太記得人類的禮數,但在靖王府的時候,她都是獨處,所以,她也未曾在意過這個。

這不是小殿下一直在她麵前站著,不肯走嗎,她就隻能當他不存在了。

烏素想了想,回答裴九枝:“小殿下,靖王府裡,與我朝夕相處的都是女眷。”

裴九枝麵對著外側的屏風,他看著屏風上的青竹,平靜說道:“你不能在外人麵前如此。”

他覺得烏素天真又純粹,真就傻得什麼也不知道。

烏素自然是依著他:“好,小殿下。”

“我……我在的時候,便不用拘束。”裴九枝想了想,又補了句。

“嗯?”烏素好奇求問,“為什麼在小殿下麵前可以?”

裴九枝被她這個直白的問題噎得喉頭微微滾動。

他說:“因為我會轉過去,彆人不一定。”

“嗯。”烏素應道,尾音帶著些許疑惑。

烏素是想不明白,如果他最後要轉過身去的話,那她一開始乾脆不那麼做不就好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繼續問,便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

烏素將自己的壞衣裳脫了下來,還有些惋惜,這衣服本來還能穿很久,沒想到被那惡妖弄壞了。

如果他隻弄壞一個洞,她還能想辦法修補,但那惡妖氣急敗壞,弄壞了好多處。

烏素發現,自己背上還有幾處傷痕,火辣辣地疼,應該也是在掙紮時磨破的。

她不想告訴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