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烏素情況特殊,什麼也聽不見,他總要帶著她一起才安心。
皇城司統領蕭寧又看到九殿下領著烏素一道,有些不太習慣,但又不敢表現。
他依言將這幾日搜查的結果告訴裴九枝,他們果然沒找到那梳著麻花辮的小姑娘。
——因為薑然前幾日根本沒有出門賣花,今天她剛出來,就撞上了裴九枝與烏素。
“全雲都的花匠,都要查。”裴九枝將他收集到奇怪藥水的瓷瓶和放著花藥的瓶子一起放在桌上。
“這是?”蕭寧疑惑。
“我們碰見了那位賣花的小姑娘,她並不知情,不過她家裡的花確實出了問題,想來應當與培育花朵的藥水有關。”
“雲都內有用藥的花農不少,他們售賣的花,可能……都有問題。”
裴九枝話音未落,外邊的皇城司衛兵便跑了進來,行禮報告道。
“九殿下,蕭統領,我們在城北發現一具屍體。”
“是一位花農的屍體。”那衛兵的語氣緊繃。
除了上次惡妖作亂,雲都已經很久沒出現過如此明晃晃的命案了。
烏素感受著小殿下在她手背上寫的字,她想,城北還是太遠了,不然她沒準能感應到那裡死了人。
“什麼時候死的?”在獲取到情報之後,裴九枝幾乎是第一時間門來到了皇城司。
他不希望因為調查得太慢,導致有人死去。
“三日前,夏季屍體發臭了,鄰居才發現。”衛兵回道。
“怎麼死的?”
“被……他花房裡的鮮花藤蔓縊死的。”衛兵的聲音驚恐。
花確實有問題,不是讓植物出問題,便是讓嗅到花香的普通人出問題。
但是,在花被邪氣侵染之前,它們表麵上不會展露出任何異樣。
就比如烏素鬢邊戴著的那朵,從始至終,它都沒有任何變化。
想來,花朵裡的邪氣會與一些負麵的情緒產生共振,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蕭寧一聽衛兵的報告,便知裴九枝帶回的情報沒有問題。
他趕緊命人將裴九枝帶回的藥水線索拿去調查。
同時,他準備命人在整個雲都城內巡邏,不許再有人售賣鮮花。
裴九枝聽著他的報告,懶懶掀起了眼睫。
他隨手牽著烏素的手——他一直在她掌心裡寫字,給她傳遞信息。
現在他說話,不需要寫字了,他便捏著她的手玩。
烏素任由他去了。
他愛什麼樣就什麼樣,反正,他不要臉。
“禁止花農賣花,他們種了一季的花,怎麼辦?”
“雲都內百姓們的安危更重要。”
“皇城司下命令的時候,不想一想這樣行事對百姓帶來的後果嗎?”
“九殿下,可……為了查明真相,這是必要的犧牲。”
“犧牲是犧牲,但你們皇城司,就沒有對此備有相應的解決方案?”
“回收鮮花,或是,給予補償。”
“九殿下,這隻是雲都,若此事發生在整個雲朝,我們都賠償花農,這會是一筆很大的支出。”
“你也知道這隻是雲都?”裴九枝反問。
“範圍小有範圍小的解決辦法,皇城司為這決策善後,不算困難。”
蕭寧無奈地歎氣,他想,這位九殿下可真是天真。
皇城司上下都要資金,哪來的經費來為花農善後?
“皇城司,窮。”他歎氣。
裴九枝才剛回雲都不久,從未管過這些事,他隨手取來桌上的皇城司經費支出的賬目看。
“我看皇城司經費充足。”
裴九枝隻大略瀏覽了一遍賬目,便將皇城司一年行動的經費盈餘算了出來。
“剩下的,送禮費、日常經營費、補貼費……”裴九枝的聲線越來越冷。
官場之中,上下打點是正常情況,隻是不好拿到台麵上說,他這是為了皇城司行事方便。
蕭寧擦了擦頭上的汗。
裴九枝將賬本往桌上一丟,他起身,有些動了怒。
蕭寧馬上跪了下來:“此事……大公主不知情。”
“回收的花都送到日月閣,我成親需要布置,資金便從我的賬目上扣。”
裴九枝道,他沒再對蕭寧說什麼。
這種情況是常態,蕭寧能做事,自己也沒犯錯,也不好罰他。
“是。”蕭寧行禮說道。
他咬了咬牙,從懷裡掏出一些銀票,遞給裴九枝。
“九殿下破費了,這些是我自己的儲蓄,也一道拿去用。”
“到時當我婚禮的禮金送上就好。”裴九枝沒拒絕,他的聲音依舊冰冷,但也緩和了不少。
蕭寧:“……”好了,知道你要成親了。
他牽著烏素的手往外走,臨走之前,烏素回頭看了一眼蕭寧。
後麵裴九枝說話的時候,就沒給她寫字了,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隻是最後這蕭統領還掏了好多錢出來,看起來怪可憐的——小殿下又凶他了。
烏素正看著,裴九枝已將她的臉給捧著扳正了。
“不許看。”他在她手上寫。
“你們說了什麼?”烏素問。
“說了一些本該由皇城司辦好的事。”裴九枝寫。
烏素沒聽太懂,她坐上馬車,看著皇城司的衛兵在雲都內各處巡邏。
原本每年夏季都會飄在雲都大街小巷的馥鬱花香都慢慢消失了,然而幕後黑手還在調查中。
回了日月閣,許陵正在命人將皇城司那邊送來的花給整理好,裝飾在日月閣各處。
烏素知道這些花可能會有問題,她小聲問裴九枝:“小殿下,你不怕這些花影響日月閣裡的人嗎?”
“你佩著沒事。”裴九枝在她手背上寫。
“內心沒有邪念,自然不會被影響,若有人被花香影響,生出邪氣,那也不用在我手底下做事了。”
烏素抬手,碰了一下自己鬢邊的茉莉花。
今日事多,等他們回到日月閣徹底歇下的時候,已是深夜了。
烏素沐浴之前,本想將自己鬢邊彆著的茉莉花摘下,但裴九枝讓她彆摘。
“我戴上的,我來摘。”他在烏素手背上寫。
烏素將束發的銀簪取下,滿頭青絲傾瀉而下,她盯著裴九枝看了許久,最後點了點頭。
小殿下,壞得很,她如此想道。
日月閣最高層的地坪窗前,烏素懶懶地撥弄著自己的長發,她有些困。
今夜月明星稀,月色灑落在她的肩頭,她看著外邊雲都的風景發呆。
她鬢邊的茉莉花還散發著幽幽清香,裴九枝要睡的時候,果然來到了她身邊。
“小殿下,要睡了嗎?”烏素打了個哈欠,她一般都會等到裴九枝把事情忙完。
裴九枝從後擁著她,越過她的肩頭看著雲都的夜色燈火。
他環著她的身子,在她手背上寫:“是。”
他的呼吸變得有些重,隻是嗅著烏素鬢邊的馥鬱芬芳。
烏素想起他今日偷偷給自己寫的話,他說他要替她把這朵花咬下來。
她以為他在開玩笑,但她沒想到,他真的打算要這樣做。
烏素被他抱著,微涼的氣息落在耳側,讓她的身子發軟。
僅僅是片刻的肢體相貼,就讓兩人有些意亂情迷,放在身後劍架上的長劍又開始發出劍鳴聲。
灼熱繾綣的氣息環繞在一人之間門,烏素的胸脯起伏,她感覺自己的呼吸亂了起來。
而他其實也沒做什麼,他隻是抱著她,輕輕蹭了蹭她。
她的身子輕顫著,側過頭去,垂眸落下的餘光注視著小殿下環在她腰上的手。
他的薄唇貼近她的耳邊,清悠月色搖晃,他知道烏素什麼也聽不到。
所以,他的鳳目閉著,將他此時的所思所想,全部誠實地說了出來。
他的長睫垂下,顫抖的唇咬著她的耳垂,濡濕的氣息凝成一句令人麵熱心跳的話。
他說:“烏素,你很香,我想嘗一嘗。”
這句話的尾音顫著,無比沙啞,滿含情與欲的味道。
他的聲音天生溫潤冰冷,如雪山冷玉,以這樣的嗓音說出這樣的話,令人招架不住。
他確實沒再掩飾自己。
在他身後,曳地長袍上,繡著日月紋樣,聖潔冰冷。
而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卻如此狎昵親密。
隻是他在叼下烏素鬢邊那朵花的時候,動作溫柔又克製。
他有些涼的唇貼上她的額角,他發現烏素的麵頰極燙。
裴九枝沒發現的是,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烏素的身子羞得從頭紅到了腳。
在月亮從雲層後露出一角的時候,她今日失去的聽力正好恢複。
她的小殿下說了什麼,她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