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劍上。
片刻之後,裴九枝的身形頓住:“你看我的劍,做什麼?”
烏素趕緊將眼睛閉上了,她沒想到裴九枝背後還能長眼睛。
“對不起。”她很會道歉。
“過來。”裴九枝命令道。
烏素不想動,但綁在她腳腕上的金鏈扯了扯。
啊這該死的縛靈索,烏素很無奈。
她磨磨蹭蹭地飛到裴九枝身邊,問:“仙君大人,您有什麼事?”
“手。”裴九枝的薄唇張開極小的弧度,他的聲線低沉。
此時,夜幕已完全降臨,烏素周身唯一的光源就是裴九枝身上閃爍著的月色清輝。
他真的……越來越耀眼了。
他的光芒,本就該照向這九洲寰宇。
烏素還以為他指的“手”,是她無名指纏著繃帶的那隻手。
這手上還有他的戒指呢。
她搖頭,下意識地拒絕:“仙君大人,不行,這是我夫君給的……”
“我知道這是你夫君給的。”裴九枝一字一頓說道,語氣極冷。
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咬著牙。
他腰間佩著的黑白長劍發出充滿銳意的鋒鳴,仿佛要尋個目標,放出那致死的一劍。
哎呀,他又生氣了。
以前烏素從沒見裴九枝與她生氣過。
看來,李綽還是靠譜的,她斬情絲,斬得很成功。
烏素如此想著,卻感覺自己的心口泛上了那酸橘子的味道,她後來真的不會再失去味覺了。
“伸手。”裴九枝的話與他的動作一齊出現。
烏素還沒反應過來要躲,自己那印著紅色彼岸花的右手已被他操控著金鏈給拽了出來。
她腕心的這朵彼岸花在月色下閃爍著邪惡張揚的光,似乎在對著裴九枝耀武揚威。
邪魔蚩予被裴九枝劍光擊中,那時這印記黯淡了許多。
現在看來,他恢複得不錯。
“我將這印記卸了。”裴九枝的雙指並起,朝烏素的腕心伸了過來。
烏素不想他碰她,也不想與他有任何的身體接觸。
她側過身,躲開了。
裴九枝的眸光微凜,似有不悅。
平時,他光憑著冰冷的氣息,就能將許多人嚇得不敢忤逆。
但很奇怪,這滿口胡言的小妖怪居然不怕他。
“仙君大人,不行的,那位白胡子的仙長說了,要用這印記誘他前來救我,你們仙洲正好將他也抓起來。”烏素靈機一動,一本正經說道。
他頓了頓,盯著烏素黑白分明的眼眸問:“你就是這樣對你夫君的?”
烏素的視線被他捕捉,逃不開去,她被迫與他對視著。
月色灑落,裴九枝身著日月白袍的身影極明。
烏素站在他高大身子投下的陰影裡,小小的一個妖,幽暗又不起眼。
她這次的回答,倒是情真意切,不含一絲虛假。
“仙君大人,是。”烏素坦然答道。
她就是這樣對她夫君的。
“果然是妖。”裴九枝道。
他的鳳眸眯起,視線轉向彆處,這語氣刻意變得有些譏諷之意。
烏素很樂意看到這樣的他,他越無情冰冷,便越符合她的期望。
他們沒再說話,裴九枝最終還是沒動她右手腕心上的彼岸花印記。
他想,這是彆人夫君下的,他卸了做什麼?
他隻是不願這無瑕仙洲染上妖魔邪氣罷了。
倚華樓的玄明宗長老已等候在此,見裴九枝前來,他趕緊行禮。
他將一封文書呈上:“尊上,讓烏姑娘過來簽個名,然後,在咱們玄明宗的陣法裡留個印記。”
仙洲對域內的妖類管理極嚴,許多妖幾乎隻能在妖穀與部分區域內活動。
若是妖類要外出,還要向玄明宗登記。
烏素乖乖地在文書上簽了名,那玄明宗長老接過,看著她的字,愣了愣。
平心而論,烏素的字跡十分好看。
隻是,她的學識是問緣教的,這位問緣,是李綽斬下的感情所化。
而且,問緣還教過一個學生——裴九枝。
雖然因為性格的不同,他們所寫字跡筆法都有不同,但,這字體的主要框架是相似的。
他們仙洲的人,多少也見過李綽與裴九枝的字跡。
烏素的字,與他們的也很像。
烏素見到那長老看著她寫的字呆住。
她還以為是自己太久沒學習,把問緣教的東西都還回去,一不小心寫錯彆字了。
於是,她柔聲問道:“怎麼啦,是我寫錯字了嗎?”
“沒有沒有,是姑娘你的字太好看了。”長老沒多想,隻把文書合上。
他又引導著烏素將自己的一點氣息放在記錄的陣法之上。
烏素都乖乖照做了,裴九枝站在倚華樓外,靜靜看著無邊的夜色,根本沒有理會他們這邊的動靜。
“你等一下,我去問問尊上要不要把你送到妖穀去。”
這長老走出倚華樓,與裴九枝說了幾句話。
裴九枝簡短地應了幾聲。
驟然間,烏素發現綁著自己的鎖鏈鬆了許多。
而裴九枝已孤身飛上夜空,頭也沒回地離開了這裡。
他的身影如隱沒入雲層的月亮,消失不見,無可追尋。
他走得倒是乾脆利落。
烏素愣住了,那長老小跑來到她身邊,對她說道:“尊上說了,先放你去妖穀。”
烏素興奮,心道還有這種好事。
“若是不犯事,他便讓你一直留在妖穀裡。”
“若你不太安分,尊上還是要收緊縛靈索範圍,將你帶回去。”
烏素當然想離他遠遠的,於是她猛點頭:“好的,仙長,我知道了。”
“你我去妖穀吧,我一定不犯事。”烏素乖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