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才會如此。”裴九枝認真說。
裴華裳又笑了聲:“但我見那麼多鴻羽軍,隻有他一個人是活的。”
在方才裴華裳的絮絮叨叨中,裴九枝已經知曉了自己這位皇姐公主今日的經曆。
他想了想說:“鴻羽軍裡規矩森嚴,皇姐你的東西落在他身邊,他才敢動。”
“他倒是……有些特彆。”裴華裳道。
她低下頭去,把玩著自己手裡的藕荷色軟紗。
等到裴華裳成年,這鴻羽軍就會正式轉到她手下,裴楚一開始定下的繼承人,就是裴華裳。
這鴻羽軍,是他扶持她登上帝王之位的第一個禮物。
裴華裳野心大,在裴楚對她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已經將這百萬將士,視作她的所有物。
她在公主府裡收藏了很多珍寶,閒暇時,她也會去擦拭、把玩這些珍寶。
顯然,鴻羽軍成為了她感興趣的新寶貝。
裴華裳來到鴻羽軍的駐地,時不時視察軍中情況。
營帳之中,她抿了一口茶,仔細閱讀名冊上的內容。
她天賦異稟,過目不忘,隻是掃一眼,便能卷宗上的內容全部記住。
裴華裳知道,今日被安排來給她送茶、隨侍身邊的小將軍叫——白珩煜。
這名字好聽,裴華裳記住了些。
她翻閱著手裡的卷宗,知道營帳外傳來銀甲金屬的碰撞聲。
裴華裳抬眸看去,隻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端著茶走了進來。
他將自己的銀槍搭在營帳旁,或許是身著銀甲的緣故,他的身形顯得格外高大。
但藏在這肅然銀甲之下的,是一張略顯稚嫩的英俊麵龐。
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子長得快,但閱曆沒上來,便會露出些許稚拙。
裴華裳看著他,愣了愣,正巧將他與卷宗上的名字對上了。
“白珩煜,白小將軍。”裴華裳將卷宗合上,對他說。
白珩煜愣了一下,他不知裴華裳是從何處知曉他名字。
他點了點頭,沉默地將手裡的茶放在了裴華裳的桌前。
十五六歲的小公主,身著精致的裙裳,眉宇間門露出些凜然的貴氣。
她已經頗有些後來的模樣。
裴華裳將桌上茶端了起來,細眉微挑,隻冷聲道:“見了本公主,也不行禮?”
年輕的白珩煜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他俯身,單膝跪下,正待對裴華裳行禮。
但裴華裳已經將手裡的卷宗冊子卷成圓筒,伸了出來,將他低下的肩膀攔下。
白珩煜抬眸,與裴華裳對視著。
“也就比我大兩歲,怎麼這麼高?”裴華裳小聲嘟噥。
這卷宗上將白珩煜的生辰、籍貫等信息都寫了出來,裴華裳看了一眼便記住了。
白珩煜低著眸看裴華裳,隻老老實實說了一句話:“鴻羽軍入營,對身高有規定。”
言下之意,就是太矮的男子還進不來。
裴華裳氣得踮起腳看他:“我這不是進來了?”
“公主,自然不一樣。”他對裴華裳說。
“本公主有哪裡不同?”裴華裳來了興致,便問。
白珩煜是個耿直的人,他上下打量了裴華裳一眼,便道。
“公主身份尊貴,就算矮些,出入鴻羽軍也沒什麼關係。”
裴華裳踮起腳,將卷宗拍在他腦袋上。
“還說我矮?”裴華裳氣死了。
眼看著裴九枝的身形也漸漸大了,她很快就要成為雲璃宮裡最矮的人了。
白珩煜馬上又要跪下了:“是我胡言,請公主責罰。”
“責罰?”裴華裳眯起眼看他。
“那就罰你陪我去鴻羽軍裡視察吧。”她從桌案後走了出來。
她將自己曳地的長裙拽起了些許,她個子矮,穿這樣華麗的裙裳顯得她格外嬌小。
白珩煜將裙擺從裴華裳手中接了過來,這綢緞入手的感覺與那日他觸到的軟紗觸感類似。
他沉默地替裴華裳提著裙擺。
隻是,這個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小小的動作,會成為他幾十年的習慣。
裴華裳回過頭,看了眼這高大的小將軍一眼。
她要他陪著她的原因很簡單。
那日她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鴻羽軍,被那些上過戰場的冷肅士兵嚇到。
是他將她帶出了從那道道鋼鐵人牆裡走了出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裴華裳知道,就是他給了自己一種很特彆的安全感。
這種感覺,與父皇牽著她手的沉穩溫度不一樣。
它更像是一種,讓人的心忍不住砰砰亂跳的……安定感覺。
裴華裳的認知裡,幾乎沒有感情二字,所以她說不清自己眼下的感受是什麼。
她隻知道,在那一日,他跟在她身後,她走進鴻羽軍駐地每一個角落,再沒有感覺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