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會娶妻,因為我可能有一天就死在戰場上,我不喜歡讓彆人等著我,死亡也是辜負。”
裴華裳低眸,靜靜地看著屬於自己這位白小將軍,她說:“你不會的。”
“公主殿下會儘我所能救我嗎?”白珩煜問。
“我知道你不會死在戰場上,白小將軍,你很厲害。”裴華裳說。
“若我死了呢?”他問。
“我會親手為你寫上墓碑上的墓誌銘,為你填上墓穴上的最後一捧土,然後……每一年都去看你,給你帶你最喜歡的……誒,你喜歡什麼花?”
“你喜歡什麼,我便喜歡什麼。”白珩煜麵上露出一點淺淺的笑容,他對裴華裳說。
“我喜歡西域清河的月瑩花。”裴華裳說。
與其說她是喜歡月瑩花,倒不如說她是喜歡那花朵生存的土地。
她是天生的野心家,攻城略地,無所不能。
“好,我會為你取來。”白珩煜說。
裴華裳看著他笑,彎起的眼眸裡盈滿光芒,這讓白珩煜看不出,她喜歡的究竟是能為她達成一切的自己,還是他本身。
這個問題,裴華裳自己也沒有答案。
或許,心動是在她飄落絲帛的那日,又或許,是他為她爭得榮耀的這一日。
喜歡這種感情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萌芽。
但對於裴華裳來說,它要發展為愛,還需要一些功利的、冷血的元素。
例如:他要足夠忠誠,也要有足夠的能力。
再之後,白珩煜如約攻打下了西域。
在雲都城牆之下,所有人都看著裴華裳跑向了他,而他抬起手中的銀槍,槍尖之上是一朵盛放的月瑩花。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朵月瑩花佩在了她的鬢邊。
誰也不知道在那幾年的戰場生涯裡,白珩煜身上留下了多少傷疤。
這種事,隻有裴華裳知道。
他們還是成親了,而白珩煜也成為鴻羽軍的首領,成為裴華裳的左膀右臂。
在很久之後的某一日,裴華裳抬手,輕輕撫摸著他脊背上的傷疤。
她對他說:“西南諸多部落林立,局勢混亂,父皇想要趁此機會,將西南一帶的部落領地,也收到雲朝的版圖之中。”
“好。”白珩煜說。
“此戰,由我掛帥,你與鴻羽軍都要聽我的指揮。”裴華裳的指尖落下,對白珩煜沉聲說道。
“是。”白珩煜又點頭。
“早些年,我讓你從鴻羽軍中卸任,到皇城司去,你怎麼不肯呢?”裴華裳幽幽歎氣。
“我來雲都,就是為了保家衛國,護四海安寧。”白珩煜道。
不論是之前的西域,還是現在的西南,都是極混亂之地,域內百姓飽受折磨,所以雲朝才有充足的理由去攻打他們。
“這是你的願望,對嗎?”裴華裳問。
“對。”白珩煜頓了頓,他問,“華裳,可是遇到了什麼事?你擔心我在軍中不好調度?”
或許是婚後的甜蜜相處,讓他有些忘記了裴華裳究竟是怎樣的人。
“怎麼會?”裴華裳從未掩飾過充滿野心的、自私的自己。
她說:“我隻是擔心朝中有人說我掛帥,會偏頗於你,這風言風語,不好控製。”
白珩煜想,果然這才是她。
他握緊了她的手:“不必在意我,隻將我當尋常的將領便好。”
裴華裳的眼眸蘊起朦朧的霧氣,她隱隱感覺到了些許不安。
後來,果然如她所擔心的一樣,白珩煜所率領的幾千輕騎被困在西南毒瘴密布的山穀之中。
這幾千輕騎,可能是西南部落的戰果,但也可能是裴華裳故意布下的誘餌。
裴華裳一開始就製定好了戰術,她以此轉移西南部落的注意力,而後一舉攻破核心城池。
而她,確實不希望白珩煜死,所以一開始便交代了跟隨白珩煜的數千將士,讓他們誓死也要保護白珩煜。
戰中保護將領,本是天經地義之事,可是裴華裳早已經將他們當成了犧牲品。
或許,多年之後裴華裳會為了雲朝百姓拒絕祂的合作,堅守自己的底線。
但在這時候,她並沒有將那些無辜的將士當做需要保護的對象。
他們隻是一堆……微不足道的玩具棋子。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裴華裳不介意犧牲他們。
這一戰結束,完全奠定了雲朝的勝局。
但陷落山穀的數千將士,竟然毫發無傷地回到了鴻羽軍的臨時駐地。
當裴華裳看到那數千名將士朝她走來的時候,她手中慶功的酒杯跌落在地。
那些將士,將身受重傷與蠱毒的白珩煜帶了回來。
裴華裳朝那裡奔了過去,白珩煜的銀甲殘破,染上些許黑色的汙染物,他的全身被詛咒的蠱毒環繞。
她守了他天夜沒有合眼,才等到他蘇醒。
而當白珩煜蘇醒之後,裴華裳第一次看到他用這樣銳利且含著薄怒的眼光看著自己。
他忍著疼,抓住了她纖細的手,張了口,連名帶姓地喚出她的名字。
“裴華裳,你怎能如此?”他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