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是有點久。”【1更+……(1 / 2)

長春宮中, 銅芸一臉凝重地進了內殿,容昭儀臥在貴妃榻上,宮婢替她染著蔻丹, 聽見動靜,容昭儀不緊不慢地抬眸, 挑著眉眼往銅芸身後看了看,看了個空, 她情緒漸淡:

“人呢?”

銅芸砰一聲跪了下來。

見狀, 容昭儀收回被染著蔻丹的手, 宮人們立即退出去,很快,殿內隻剩下主仆二人。

容昭儀坐直了身子:“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她讓銅芸去中省殿把雲姒帶回來,中省殿的劉安順向來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說得難聽點,那就是個牆頭草, 風往哪兒吹他往哪兒倒, 明知她要人,不可能冒著得罪她的風險也不放人。

銅芸沒辦成事, 死死低著頭,不敢看向昭儀娘娘,她低聲道:

“娘娘,奴婢去中省殿時,遇到了永寧宮的人。”

聞言, 容昭儀蹙起細眉,狐疑:“靜妃?”

銅芸點頭。

稍頓,銅芸想起當時劉公公對她透露的消息, 她不敢隱瞞:“聽劉公公的言下之意,靜妃娘娘和咱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容昭儀一點點勾起唇,慢悠悠地道:

“咱們這位靜妃娘娘不是一貫隻往慈寧宮跑,不問後宮事宜麼,怎麼,如今也要插一手?”

銅芸不敢接這個話。

許久,容昭儀又想起那日禦花園中的一幕,她眸眼冷了冷:

“靜妃又如何?本宮要的人,還沒有要不到的!”

銅芸錯愕,她一急:“娘娘,您和靜妃娘娘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話音未儘,被容昭儀輕飄飄打斷,她輕諷地勾了下唇:

“她是不問世事的靜妃娘娘,本宮和她才能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皇上拿靜妃當表妹,她在後宮的地位自然特殊,如果靜妃不想要這個殊榮,她也不過是後宮中的一個不受寵的妃嬪罷了。

銅芸沒聽懂,卻是知道娘娘決定的事情很少會改變。

銅芸默默低頭,她有點不明白,娘娘有必要這麼忌憚那個雲姒嗎?

銅芸最終還是沒能把雲姒帶回來,等她再去中省殿,卻見劉公公對她苦澀搖頭:

“銅芸姑娘來晚一步,雲姒已經被帶去禦前了。”

聞言,銅芸臉色驟變。

******

五月海棠盛開,碎碎瓣瓣飄零落下,雲姒拎著一個包裹,被劉公公親自送到了養心殿。

談垣初在禦書房沒回來,許順福整日跟著談垣初也不在,很巧,給雲姒安排住處的人是常德義。

常德義和劉公公一般的年齡,見到劉公公互相打了聲招呼,視線落在雲姒身上時,眼睛陡然一亮,他隱晦地將雲姒打量了個遍。

雲姒隱晦地皺了皺眉頭,沒有想到常德義居然敢這麼肆無忌憚。

劉公公不著痕跡地擋在雲姒前麵,提醒道:

“許公公讓我帶來的人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聽到許公公三個字,常德義收斂許多,劉公公是中省殿掌事,算是握著實權,常德義對他很客氣:

“劉公公慢走。”

等劉公公走後,常德義看向雲姒,心底有點打鼓,這宮女是許順福親自要求的?

暫時摸不清頭腦,常德義也不敢動雲姒,他問道:

“新來的,你叫什麼?”

雲姒恭敬行禮:“奴婢叫雲姒。”

常德義心底念著這個名字,有點不舍地將視線從雲姒臉上收回來,他招來一個宮女:“秋媛,你帶她去收拾一個房間,先把行李放下。”

秋媛立刻走過來,她對常德義明顯有點怵意,帶雲姒離開的途中一直沉默寡言。

等到了西側的一排廂房,秋媛推開門:

“這間屋子是初兒姐姐曾經住的,她出宮後一直空著,你先住在這裡。”

雲姒點頭,彎眸抿出一抹笑:“謝謝秋媛姑娘。”

秋媛被她叫得一愣,再見她模樣,她抿緊了唇,許久,她扭頭說了句:

“在禦前伺候,你最好遮住你這幅容貌。”

她的語氣仿若不客氣。

雲姒卻聽得眸色稍閃,她如果不知道常德義的為人,許是會覺得秋媛在警告她,但正是她清楚常德義私底下都有什麼癖好,才理解秋媛話中的提醒。

她垂下眼瞼:

“多謝秋媛姑娘,我會仔細的。”

秋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悶悶地不再出聲,等雲姒收拾好後,她帶著雲姒回去,生硬道:

“養心殿很久沒有新來的宮女了。”

皇上不經常讓宮女伺候,所以和後宮在主子娘娘前不同,禦前多是太監得臉一些,宮女很少有能露頭的,出宮的初兒算是難得能讓皇上記得名字的宮女。

而且禦前的宮人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除非是得了出宮的恩典,否認很少有人願意讓出來,一個個都勒緊了皮,生怕會犯錯。

畢竟在禦前伺候,要比任何地方都得臉。

等快到養心殿,秋媛忽然又變得安靜,路過常德義時,也是一直沒有抬頭,雲姒掃了眼她握緊的雙手,眸色稍閃。

難道……常德義對禦前的宮女也會下手?

雲姒一顆心驀然下沉,她低垂的眸眼中閃過一抹嫌惡。

雲姒跟著秋媛走到遊廊下,皇上不在,四周宮人沒有那麼嚴謹,除去守門的,都三三兩兩地挨在一起低聲說話,雲姒沒落單,秋媛也放慢了腳步,沒把她撇下。

遠離了常德義視線,秋媛和她介紹:

“禦前伺候的宮女不多,加上你也隻有八人。”

秋媛和她說了一遍,雲姒一眼掃過去,隻大致記住了人名。

說到這裡,秋媛看了她一眼:

“在禦前伺候,最重要的就是謹言慎行。”

雲姒認真地點頭,見狀,秋媛臉色緩和許多,她低了聲音:“但你也彆擔心,相較而言,禦前的宮人要清閒得多。”

清閒是真的清閒,雲姒初來乍到,就一直和秋媛在遊廊下待著,聽著她和其餘宮人閒聊。

許久,秋媛看了眼時間,站起來:

“時辰要到了,秋寒去燒水。”

雲姒也跟著站起來,秋媛這才想起她,和她解釋道:“皇上一般都是這個時候回養心殿。”

雲姒記下這一點,就見整個養心殿都忙了起來,常德義把人指揮得團團轉,秋媛見狀,拉了她一把:

“你守在門口,彆亂跑。”

即使秋媛不說,雲姒也沒敢亂跑,和當初去和宜殿不同,那是她是掌事宮女,如今隻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相較而言,她要比當時拘謹很多。

雲姒回到中省殿後,又領了兩套夏季的宮裙,她依舊穿著一身鬆青色襦裙,低眉順眼地站在養心殿前。

一刻鐘左右,她終於聽見有動靜傳來,雲姒忽然有點緊張。

時隔半年再見皇上,雲姒沒有想象中那麼淡定,她一點點攥緊手帕,清晰地聽見心臟砰砰亂動聲。

她在想,皇上當真還記得她?

鑾駕停在了台階下,談垣初從鑾駕中下來,他疲倦地按了按眉眼,倏然,眼前掠過一片青色,他抬了抬眼。

女子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仿若半年前,她總是這般守著盧才人。

談垣初眉眼一鬆,許順福順著他的視線也看見了雲姒姑娘,他心底哎呦一聲,這麼快就來了?

看來劉安順那老小子辦事還是麻利。

談垣初踏上了台階,停在女子麵前,他表現得仿若沒有這半年隔閡,坦然自若地問她:

“什麼時候到的?”

話音甫落,禦前人都是一驚,常德義忍不住地抹了一把額間冷汗。

雲姒的眼瞼輕顫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認,在談垣初開口的一瞬間,她心底緊繃的一根弦陡然放鬆下來。

她錯愕抬眼,似乎怔住,片刻後,她恭敬地低垂著頭:

“奴婢來了一個時辰。”

心底鬆了口氣,人忽然又穩得住了,她美人頸稍垂,隻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頜。

談垣初站在她麵前許久,等來這麼一句話,他一點意外都沒有,許順福著急得不行,似乎要給女子使眼色,被談垣初攔住。

談垣初牽住了她的手,仿佛是自然而然的寒暄,又仿佛意味不明道:

“是有點久。”

他話中有話,雲姒卻是聽得懂,他一貫這麼輕描淡寫,和半年前沒什麼區彆。

雲姒無意識地攥緊了手帕,四周安靜,雲姒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悶響,躁動,透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順著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敢和他對視,倉促地想要低下頭。

談垣初回來時已經是傍晚,夕陽餘暉溫柔地漫入,淡淡地映在雲姒鬆青色的裙上、頸上,給她披上一層紅霞。

談垣初的視線和夕陽混在一起,久久停在她身上。

看見這一幕,禦前人忍不住錯愕,許順福也驀然噤聲。

許順福怎麼都沒想到,皇上會直接上去牽住雲姒姑娘。

不是說好,不給位份,隻是讓她做個宮女麼?

許順福輕扯了下唇,心底腹誹不斷,這一遭後,這養心殿中誰還敢把雲姒姑娘當做普通宮女看待?

許久,雲姒偏開頭,低聲很輕,含了些許道不清的情緒:

“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等他,還是沒有很久?

談垣初沒有去猜這句話的意思,女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對談垣初來說,也不重要,他輕挑眉,緩緩鬆開她的手,轉身進了殿內,仿若冷淡地撂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