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答。
少年似乎厭極了他,下意識想要關門,又記起這不是自己的家,再沒多瞧他一眼,轉身便走。
付澤連忙伸手去拉對方。
卻被少年背後長眼似的,利落閃過。
宋岫其實知道外麵按門鈴的是付澤,小十二早早發出了警告,但他覺得,原主和自己都沒做錯事,要躲也不該是他。
“許樂,”礙於霍野的脾氣,付澤沒敢直接追,匆匆脫鞋,邊換邊道,“樂樂,你等等我。”
宋岫寒毛倒豎。
在此之前,付澤很少會叫原主的名字,畢竟,對方需要的是一個用來慰藉心靈的替身,而非男朋友,會跳戲的點自然越少越好。
聽到響動的廚娘走出來,“付小先生?您和樂樂認識?”
“他……”隻這麼一晃神的功夫,少年已經快步上了二樓,不好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太出格,付澤強迫自己停住腳,“是我朋友。”
也是他後知後覺喜歡上的人。
沈青文,確實是貫穿了他整個年少時期的夢想,但夢想成真的日子,並沒有付澤想象中幸福,甚至充滿了矛盾。
情緒爆發會帶來信息素波動,最後所有的問題,都變成了在床上解決。
許許多多個夜裡,付澤常常懷疑,沈青文需要的到底是他,還是一個alpha,如果自己變成beta,對方眼底的愛意又能剩下多少。
每每這時,許樂的形象,在他腦中就愈發鮮活。
越是和沈青文相處,付澤越能發現兩者的不同,比如,前者會或直白或隱晦地要求他幫扶沈家,在確定自己和霍野徹底鬨翻後,展露出毫無遮掩的失望;
許樂心中卻僅有他。
——不是alpha,不是霍野的外甥,僅僅是付澤。
從一開始的討厭,到後來的暗戀,再到強顏歡笑的成全,一切皆與外在無關,偏偏他有眼無珠,直到對方離世許久,才敢麵對自己的真心。
堪堪收回思緒,付澤定了定神,問:“張媽,許樂他怎麼會住在舅舅家?”
“樂樂是來替霍先生調理身體的。”清楚老板對付家向來照顧,廚娘如實。
調理身體?
付澤深表懷疑,他知道,許樂讀的是什麼民族體育專業,雜七雜八的課程一大堆,其中就有中醫養生。
可霍野是什麼人?隻要對方需要,國內國外的名醫,全都等著被隨意挑選,一個大二學生的腳貓功夫,如何能讓霍野相信並看重?
雙腿於霍野而言,雖算不上逆鱗,卻也是旁人絕不會主動提起的禁忌。
腦中忽然冒出個猜測,付澤又問:“樂樂是哪天來的?”
廚娘想了想,說了個日期。
正是付澤剛重生的那天。
因為當晚發生了太多事,所以他記得非常清楚,自己低聲下氣拜托霍野幫忙找人,對方卻瞞著他把許樂帶回老宅,簡直是把他這個外甥當猴耍。
但緊接著,廚娘的念叨便像一盆涼水潑下,澆滅了他的惱怒,“當時樂樂受了傷,纏著厚厚的紗布,小臉慘白慘白的,這不,我天天變著花樣給他和霍先生補身體,才養回了一點肉。”
付澤的心陡然提起,冒出個不妙的猜測,“受傷?哪裡受傷?”
廚娘悄悄壓低音量,“手腕。”
她講這些,並非想嚼許樂的舌根,而是希望付澤這個相對同齡的朋友,多多少少開解下對方。
活了快五十年,她當然能猜出少年左腕的傷是怎樣造成。
付澤頓時如墮冰窖。
他以為成功避開的事,到底發生了,霍野滿口謊言,不僅把自己耍得團團轉,還私下帶走許樂,害他遲到這麼久。
說曹操曹操到,很快,大門開合,秘書小哥熟練將老板推進來,瞧見家裡的客人,禮貌頷首,“付少爺。”
付澤看都沒看對方,徑直走到霍野麵前,“樂樂為什麼會在你……在舅舅家?”
同為alpha,他年輕英俊,身形亦十分高大,偏偏,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絲毫未落下風,隨意後靠,指尖敲敲扶手,“你是在質問我?”
無形的信息素溢散開來,帶著排斥性極強的威壓,本能地,付澤後退一步,脖子仍梗著,語氣卻軟下,“許樂是我男朋友。”
霍野:“用錢買來的男朋友?”
眼觀鼻鼻觀心,秘書小哥默默吃瓜。
雖然他也很奇怪,先前一直追著沈青文跑的付少爺,怎麼突然就轉了性?
根據自己調查來的資料,許樂自殺那天,付少爺還忙著給沈青文辦生日會,提前半個月計劃的方案,聲勢浩大,幾乎把整個S市的二代都請來捧場,唯獨自己沒露麵,鬨得不歡而散。
沈家亦因此壓下了早早準備好的相關通稿。
僵持間,二樓探出個粉嫩嫩的小腦袋,“霍先生,您回來了?”
付澤聞聲望去,便見剛才對他冷淡如冰的少年,此刻正關切望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踩著拖鞋,步兩步下到客廳。
風一般,目不斜視地路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