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裴曉曉微笑著開口, “好像沒有見過你哎。你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嗎？”
裴曉曉笑容清純, 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像是山澗清澈的溪水, 令人心曠神怡。
陸時年看了她一眼, 她看餘心苒的眼神, 沒躲過陸時年的觀察。何況, 陸時年既然對餘心苒上了心, 對她身邊的人自然也會關注。
裴奇峰的妹妹，餘心苒一起長大的‘閨蜜’。
當然，‘閨蜜’兩個字需要打引號。過去那些事，孰是孰非, 陸時年不在意。他對女生之間的勾心鬥角不感興趣，但是她如果對餘心苒心懷惡意, 那就另當彆論了。
陸時年的眼神透著涼意, 裴曉曉嘴角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正在她思索著開口再說點什麼的時候，陸時年輕輕勾了下嘴角, 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被冷落了的裴曉曉依舊溫婉地笑著, 好像陸時年的舉動壓根不會影響她的心情。若非小伍看見
她因為用力而捏白了的手指, 隻怕也會這麼認為的。
有的時候，不發脾氣的人，反而比那些有氣就撒出來的人更難伺候。深有體會的小伍努力地當著隱形人，生怕自己被點到名字。
還好，這時工作人員喊了裴曉曉的名字，讓她準備下一場拍攝。
“好, 馬上就來~”裴曉曉立即擠出一個笑容，柔柔弱弱地應了一聲。
“拿著。”裴曉曉將手裡的劇本交給小伍，拿起了一邊的小鏡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裴曉曉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裴曉曉飾演的郭曉媛是郭衝的妹妹，一個鄉下丫頭。哥哥郭衝因為天資聰穎，舉全家之力供他一個人讀書。郭曉媛身為丫頭，自然沒這個待遇了。
郭曉媛不僅不能讀書，還要幫著母親做活，給父親送飯……
所以，裴曉曉的扮相是淳樸的鄉下丫頭，兩根馬尾辮，一身粗布做的旗袍，這還是因為父親要帶她來城裡看哥哥，母親連夜用自己的舊衣裳改製的。
這樣的裝扮，當然不夠精致、不夠美麗，甚至為了還原郭曉媛的樸素，李豔輝在給她上妝的時候特地選擇了比較暗淡的粉底，以此突出郭曉媛經常日曬雨淋的人設。
和餘心苒精致的扮相一比，裴曉曉簡直被襯托到了塵土裡。
收起鏡子，裴曉曉臉上早已換上溫柔的笑。她一邊和工作人員打著招呼，一邊走向拍攝場地。
“心苒，辛苦啦。”裴曉曉走到剛剛結束上一場戲的餘心苒身邊，滿臉俏皮地打招呼。
餘心苒扯了下嘴角，剛剛和‘父親’劉斐的那場戲，讓她也收獲了不少，餘心苒急著回去記錄下來，更加沒有心情與裴曉曉應付，隻是隨意一笑後，就和裴曉曉擦肩而過。
裴曉曉回頭看著餘心苒纖瘦的背影，耳邊傳來劇組工作人員們的竊竊私語。
“沒想到啊，這個餘心苒是顏值和演技成正比的，顧導眼光果然好啊！”
“就是說啊，以前還有人說顧導是因為她長得好才選她做主角，我當時就不相信，我們顧導怎麼可能這麼膚淺！”
“我本來期待這部電影是因為顧導，現在還得加上一個女主角！好想看她和顧導的對手戲哦，感覺超級配的！”
“哎，一想到兩個人最後沒有好結局，我就好難過啊嚶嚶嚶！”
裴曉曉看著身邊工作人員滿臉期待地討論著，袖子中的手忍不住掐住了手心。
原本，她還可以安慰自己，心苒的演技不行，她來演玉娘就是最大的風險，所以她才要想辦法換掉她，她是為了所有人好。
可是現在，餘心苒用事實狠狠打了她的臉。她能演好玉娘，甚至好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裴曉曉心中的心中那些不平，此刻轉化為深深的嫉妒，如雨後竹筍一樣飛快地滋生著。
她也能演好玉娘這個角色。如果不是心苒非要和自己爭，她的表現不會比她差勁。那麼，現在被眾人稱讚的人就是自己了。
裴曉曉低下了頭，她不能讓彆人看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一定不夠好看。
“下一場準備。”工作人員在那邊喊人，裴曉曉緩了下神情後，立即走了上去。
這一場戲，裴曉曉飾演的郭曉媛和父親來到阮家探望哥哥郭衝。第一次走進高門大戶的郭曉媛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充滿好奇和自卑……
裴曉曉想要演好，她要讓所有人看到，她不比餘心苒差。可是顧瓚是天生的演技派，飾演她父親和阮父的劉斐也都是實力派的老演員，裴曉曉站在他們跟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所學的那些所謂表演，幾乎不值一提……
***
結束了剛剛幾場戲的拍攝，餘心苒退到一邊休息，剛剛坐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就遞過來一個
保溫杯。餘心苒抬頭，正好對上一張溫和淺笑的臉。
他不笑的時候，禁欲高冷，可是他若是一笑，就好比群星璀璨，動人心魄。
餘心苒聽到周圍傳來的短促的抽氣聲，無奈一笑，拿過他手中的保溫杯後，淡定地喝水。
“咦……你怎麼還在啊？”餘心苒問他。
“晚上想吃點什麼嗎？”陸時年一隻手插著口袋，長身而立，就這麼站在餘心苒的視線之內，神情閒適地問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答非所問。
他來探班，算是工作。結束後吃飯，卻是私交了。餘心苒收起保溫杯，神情變得公事公辦起來：“磊哥呢”？”
話裡帶了逐客令的意思。陸時年卻仿若不察，淡然回答：“磊哥有事離開一會。”
“你……還是去忙吧。”餘心苒不太確定地看著他。蛟川集團的總裁助理，這麼明目張膽的翹班真的好嗎？
陸時年看著她認真的模樣，決定繼續逗一逗她：“哦？我不是正在上班嗎？”
餘心苒一時語塞，無言反駁。好像也對，人家是聽老板的話來劇組視察的，她有什麼資格乾涉？
看著餘心苒無言以對的模樣，陸時年又按捺著笑意補充：“放心吧，老板不會炒我魷魚的。”
誰擔心你了？餘心苒在心裡本能否認，他在這兒，馬上就要引起圍觀了，餘心苒還是決定送客：“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我去補妝。”
說著，餘心苒就準備往休息區走去，陸時年在她身後露出微笑，略提高了點聲音：“有什麼需要記得告訴我。磊哥請我暫代半天你的助理。”
餘心苒：……
這個磊哥，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
“哥，這個送給你！”裴曉曉飾演的郭曉媛將一隻精致的鋼筆送給顧瓚扮演的郭衝。這支鋼筆是玉娘委托她送給郭衝的，可是郭曉媛卻謊稱是自己送的。
郭衝當然忍不住懷疑。
“你哪來的錢買鋼筆？”郭衝看著手裡的鋼筆，臉色肅然，目光忍不住懷疑地打量著自己的妹妹，仿佛害怕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裴曉曉需要演繹出郭曉媛心虛又緊張，偏偏又要做出理直氣壯的模樣。
“難道我就不能……不能……”
裴曉曉一下卡詞。顧瓚收回情緒，示意她再來。
裴曉曉漲紅了臉，水潤的雙眸歉意地看著顧瓚，在顧瓚鼓勵的目光中重新開始這一段……
***
“卡！”又一次NG後，顧瓚做了個手勢，彭俊立即喊道：“大家休息一下，等會再來。”
顧瓚轉身看向裴曉曉，裴曉曉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
“顧導，對不起……”裴曉曉不敢去看周圍人的眼神，他們一定都在笑話自己。尤其是餘青和顧瓚，他們都是知道當初陸氏集團想用她換掉餘心苒做女一號的人，裴曉曉感覺他們的眼神中似乎都透露出不屑，仿佛在說：就你？也想跟餘心苒比？
“沒事，你先找找狀態。”顧瓚的語氣還算溫和，和他對戲的演員演上十七八遍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
但是裴曉曉卻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剛才餘心苒的那幾場戲，要麼是一條過，要麼就是兩三遍就過，她和顧瓚對戲的時候，是強強對抗，是精益求精，而自己，卻成了顧瓚的拖累。
雖然顧瓚沒有責怪她，可是裴曉曉卻覺得自己根本抬不起頭來。她的助理小伍拿著水杯上前，小心翼翼地開口：“曉曉，你先休息一下吧？”
裴曉曉失神地搖了搖頭，忽然間咬了下嘴唇，推開小伍，朝著顧瓚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顧導！”
聽到聲音的顧瓚回過頭，就看到氣喘籲籲的裴曉曉停在自己麵前。她跑得很急，急促的喘息著，旗袍將女孩的胸脯勒得緊緊的，一喘一呼之間，顯現出無儘的少女姿態。
顧瓚停住：“什麼事？”
“顧導，您可以幫幫我嗎？”裴曉曉眼巴巴地看著他，癟著嘴滿臉自責，“我不想拖後腿，可是我好緊張……我也想好好演，可是您和……您和心苒都表現得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控製我自己……”
裴曉曉說著就要掉下眼淚來：“我知道我比不上心苒，可是我也……我也想好好努力，想要成為顧導您稱讚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