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聽他說話語氣嚴肅正經,便立馬老實不動了,不過還是朝他瞧了一眼,“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話音還未落,便聽耳畔一陣勁風掠過。
原是身旁枝乾上正盤旋著一條拇指粗的黑蛇,那蛇通體漆黑,幾乎與枝乾融為一體了,若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清。
而此刻兩人侵占了它的地盤,黑蛇氣勢凜然,忽而騰空支起身子,正要一口咬上離它最近的南嫣,幸好蕭觀雪伸手擋了一下,這才免去南嫣被蛇咬上一口的風險。
隻不過他自身就沒那麼好運了,黑蛇一口咬上他的手背,蕭觀雪吃痛,隨即掐過蛇的七寸,用力將其拋遠。
這事發生的太突然了,南嫣還沒反應過來,那蛇就被他丟遠了。
而等南嫣緩過神來,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看了一眼他的手背,立時急得眼圈都紅了,“蕭大哥,你的手……被蛇咬了。”
那乾淨白皙的手背上赫然留下了兩個極深的蛇牙印子,傷口周圍泛紅微腫,流出的血液隱隱發黑,明顯是有毒的。
蕭觀雪也覺得眼前有些發黑,但還是硬撐著說了句,“無事……”
“怎麼可能沒事,傷口都變黑了。”
南嫣聲音裡帶著哭腔,捧著他的手背麵露憂色,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她眼神一凝,似乎想到了什麼,正要低頭幫他把毒素吸出來,卻被人一把抵住了腦袋。
“彆亂來,這法子不行。”
南嫣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雙手緊緊握著他的手背,委屈又可憐的望著他,“那要怎麼辦?蕭大哥,你中毒了,還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我不想你死……”
死了任務就完不成了。
蕭觀雪聞言卻不自覺瞧了她一眼,平常這人氣他、惱他巴不得他早點去死,如今這般替他擔心,他心底反倒生出了一絲微妙情緒,隻下意識地安慰了句。
“彆擔心,我是大夫……”
說完,便瞧他從袖中掏出幾枚銀針紮在傷口附近,那手背上的瘀血順著指縫流出了幾滴,興許是傷勢太重了,蕭觀雪在施完針之後便覺得意識有些昏沉,體力不支漸漸暈了過去。
而南嫣則哭哭啼啼、情真意切喊了他幾聲,待確定對方毫無動靜之後,這才將人隨意推開,死不了就成。
她瞧了一眼兩人此刻的處境,此處距離地麵約莫丈高,兩隻野狼在樹底下來回盤旋,遲遲不肯離開,兩人暫時被困住了。
南嫣又瞧了眼蕭觀雪的傷口,那一爪正好抓在他後背上,爪痕頗深,血肉外翻,瞧著十分駭人。
她想著這人還不能死,便又從包袱裡翻出傷藥,替他隨意包紮了下,這才稍稍放心了。
兩人在樹上依偎著休息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蕭觀雪才從昏睡中恢複了一些意識。
不過意識仍有些模糊,昏迷中隻聽得有個聒噪且熟悉的聲音不停在耳旁打擾著他,隱約帶了些哭腔。
任他怎麼避讓,那聲音仍舊是不依不饒,一個勁兒的隻往人腦海裡鑽,叫人煩不勝煩。
“蕭大哥,你怎麼還不醒?”
“你是不是要死了,我以後都聽你的話,絕不惹你生氣了,你彆死了好不好?”
“蕭大哥,你快醒醒啊……”
這人也不知是故意咒他還是怎麼的,說出的話裡句句不離死字,隻怕是活人也給她硬生生氣死了?
眼見這人哭訴不停,蕭觀雪被吵得頭疼,這才伸手揉了揉發疼的眉心,隻是稍一動彈便感覺後背傳來一陣撕裂拉扯般的疼。
而南嫣察覺到他動靜,便立馬伸手將人扶起來,“你醒了,蕭大哥。”
耳畔突然傳來女子驚喜的聲音。
蕭觀雪蹙著眉,略微睜開眼睛。
入眼的便是女子哭得微紅的眼眸,此時的光線正灑在她的肩上,她逆著光,發髻有些鬆散,臉頰兩邊落了幾縷細碎的發絲,整個人仿佛被日光鍍上了一層光暈。
那瞳仁的顏色極淡,鴉青色的眼睫輕顫著,珠淚盈著粉腮,蒼白的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
蕭觀雪看怔了一瞬,回過神後心下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是因為那太過刺眼的光亮,還是因為那如花綻放般的容貌,隻覺得越看她,心跳便越有些加快。
他輕咳了一聲,乾澀的喉嚨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蕭觀雪隻得輕輕嗯了聲,隨即聲音沙啞說了句,“……水……”
興許是他聲音太低,南嫣沒聽清他說的話,便又追著問了一句,“蕭大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咳……我說……”
“你說你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水……”
南嫣有些緊張的望著他,生怕他又因此而昏睡過去,“誰?你說誰怎麼了,蕭大哥你能不能把話清楚點,我聽不明白。”
“……”
唉,他就是口渴了,想喝口水而已,為何會這般艱難呢?
這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怕是這輩子都沒照顧過彆人吧,叫她拿個水,磨蹭半天居然連他說什麼都沒聽清。
蕭觀雪咳嗽一聲,乾脆撐著一口氣將話全部說完,“我說,我要喝水,勞煩……咳,大小姐你將包袱裡的水囊遞給我,這麼說夠清楚了嗎?”
隻是說完之後,喉嚨也痛得愈發厲害了,蕭觀雪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他捂著胸口,連帶著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嫌棄。
南嫣一聽這話立馬就明白了,她手忙腳亂從包袱中翻出水囊,匆忙遞過去,也不知是怎的,那水囊剛碰到他指尖的時候。
南嫣手一鬆,水囊便“啪”一聲落到地麵,正好砸在那灰狼的尾巴上,兩狼圍著槐樹轉了幾圈,對著這從天而降之物頗不耐煩地磨了磨爪子。
二人對視一眼,頓時相顧無言。
蕭觀雪:“……”
若不是這大小姐臉上的神色這般蒼白委屈和無措,他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與他作對的了。
“你……”
他責備的話還沒說出口,大小姐便因為愧疚率先哭出聲了。
她眼巴巴看著墜落的水囊,越看越覺得委屈難過,原本積蓄已久的眼淚瞬間就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怎麼辦,我自己都還沒喝呢。”
蕭觀雪:“……”
這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先同他道聲歉嗎?
蕭觀雪被堵得麵色有些蒼白,冷眼瞧著哭哭啼啼的大小姐,這一瞧就發現,自己氣著氣著好像也就不氣了。
大概是看到自己手背上那被包紮得極醜的繃帶,亦或者是那哭的微紅的一雙眼睛看向他時眼裡閃過的焦急之色……
原本看這大小姐不順眼的地方也變得稍微順眼了一些。
也罷,這女子天生就是來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