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湖篇(16)(1 / 2)

蕭觀雪最終帶回了解藥, 救了整個村子的性命,同時也救活了那些在義莊內瀕死的村民們。

還有在半山腰上陷入昏迷狀態的謝遇。

謝遇醒來的時候還有些頭疼,看著這簡陋熟悉的屋子, 一時間有些怔神,腦中卻是不自覺地回想起從前他和南嫣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來。

他撐起身子四處看了一眼,桌上擺放著的一碗湯藥還冒著些許白色霧氣, 想來是有人剛送過來的。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從前生病的時候, 因為嫌棄湯藥入口苦澀難聞,所以總是磨磨蹭蹭不肯老實喝藥的事情來。

而這時候,小青梅就會趴在床邊, 湊近他耳畔用溫柔細軟的聲音一遍遍地哄他, 聽她一口一個阿遇哥哥的哄著……

哄得他滿心歡喜,眉眼舒展,嘴角繃都繃不住了,偏偏麵上還要做出一副為難不耐煩的模樣,最後大發慈悲地將藥一口喝完,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

每當這時, 小青梅就會笑著從腰間掛著的小荷包裡掏出幾粒甜絲絲的蜜餞, 一顆接一顆的塞進他的嘴裡, 塞得他一張俊臉鼓得不成樣子,直到最後滿嘴都是甜味……

還偏生拿人一點法子都沒有。

其實他是知道的, 他不是怕藥汁苦澀不堪難以入口, 隻是想多聽那幾聲阿遇哥哥的哄罷了, 她哄了,他便聽了。

少年時的動心總是這般直接且不懼臉麵的, 他那時候想著, 他就是想要小青梅哄著他, 他就是這般沒出息,畢竟他往後要娶她的,她既是他未來的夫人,哄哄他這個未來的丈夫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遭人取笑就取笑唄……他們還沒得被人哄著的機會呢。

往後無數次他和師兄弟們切磋受傷昏迷後,醒來的第一時間,床邊永遠都會趴著一顆烏黑又毛茸茸的腦袋,等待著他一醒來,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她歡喜又難過的模樣。

歡喜的是他平安無事,難過的是他身上又多添了幾道疤。

有時傷太重了,他自己覺得無大礙,反倒是那個小姑娘,看他被揍的鼻青臉腫的模樣,抽抽噎噎哭個不停。

他以前還壞心思地覺得很麻煩,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那麼愛哭鼻子呢,習武之人哪有不受傷的?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自己都不嫌疼呢,她哭個什麼勁?

可現在她不在了。

醒來的第一眼隻有這空蕩冷寂的房子,身旁再沒有那個不停哄他照顧他的人了,讓他心底一陣陣發慌。

他現在才覺得,被人惦念著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可是怎麼辦?

他好像把自己的小青梅弄丟了,謝遇心頭一陣子酸楚,他覺得自己好像要失去最重要的寶貝了。

謝遇撐著身體跌跌撞撞的下了床,他此刻身體還有些虛弱。

可謝遇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迫切地想要見到南嫣,想要確定什麼,想要徹徹底底地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他知道錯了,他後悔了,非常後悔,他喜歡的是她,他對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兄長對妹妹的占有欲,那分明是對心上人的愛慕和對旁人的嫉妒,他喜歡嫣嫣,一直都喜歡的。

所以能不能……再原諒他一次?

這一次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她的,他要帶她回明月山莊去向顧伯父請罪,他不退婚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會一力承擔的。無論顧伯父要如何罰他,師兄弟們要如何揍他,他都不會躲避的……

他再不會惹她傷心難過了,他會好好的保護她,寵著她,從今往後隻做她一個人的阿遇哥哥。

謝遇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正要掀開簾子,卻冷不防聽到院子裡傳來兩道熟悉的聲音――

“不許胡鬨,嫣嫣,銀針不是拿來玩的,而且你不懂行針,容易傷到自己。”

“我何時胡鬨了,蕭觀雪你莫非不記得了?曾幾何時你便是用這銀針狠狠紮了我的手背,你自己瞧瞧,這麼長的銀針用力紮上去的,疼的我眼淚都出來了,你現在還凶我,姓蕭的,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

大小姐將她胡攪蠻纏秋後算賬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說出的話更是句句紮心,叫人聽了簡直要愧疚心疼死。

蕭觀雪聞言,眼裡果然流露出自責懊悔的神色,隻是他那時一心想著蘇茉,所以覺得這個大小姐做什麼都是錯的,連帶著看她的目光也帶了三分偏見。

明明她根本無錯,他卻因為蘇茉的緣故而將她看作是心計深沉的惡毒女子,時不時地嘲諷她、瞧不上她。

就連那次替她解毒也是如此,心底存了幾分讓大小姐吃吃苦頭的心思。

現在想來自己真是小肚雞腸,竟跟著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作對,尤其是想到自己曾經做的事情,心下更是悔得不能再悔了。

人都是自私的,蕭觀雪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免除在外,他從前因為喜歡蘇茉時有多討厭南嫣,如今喜歡上她之後就有多後悔和心疼。

但那些事情怪不了彆人,隻能怪他自己。

其實他心底一直是擔憂的,他從前對待嫣嫣的態度並不算好,因著這個緣故,他怕嫣嫣舊事重提,怕她離開自己,或許隻有在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被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所操控。

而那種胸悶的情緒興許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會懂。

蕭觀雪瞧著笑靨如花的心上人捏著一枚細長的銀針在他眼前亂晃,他知道她是無意,想逗弄他而已。

但從前那些事情他卻沒法全然忘記,心底總留著個疙瘩,讓他每想起一次,心底就難受後悔一次。

於是他伸手握住南嫣的手,手掌稍一用力,那枚銀針直接紮上了自己的手背。

紮了一次不夠,他又拔出,再繼續下去,如此來回重複了好幾次,那白皙瑩潤的手背很快沁出了血珠,殷紅一片。

“你這是在做什麼?”

南嫣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眼裡立時露出震驚又委屈的神色,待回過神後便是立刻掰開他的手掌,將手上的銀針一把扔掉。

“你是傻了麼,蕭觀雪?我隻是說說而已的,你好端端為什麼要紮自己,不疼嗎!”

“你這顆榆木腦袋,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非得用這種方法讓我難受?”

南嫣急忙止住他的動作,一手握住了他的手掌防止了他再亂來,另一隻手則快速地從袖中掏出乾淨的帕子,替他清理著傷口。

南嫣心想,這人對自己下手時是真的毫不留情,興許是他紮得太深了,而且專挑的血管附近,那手背上沁出的血珠很快就將帕子染紅了。

麵對這樣的情況,南嫣眼圈又紅了,聲音緊張又難過的詢問道:“你、你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你這個傻子,你忘記自己是個大夫了嗎?你的手還要行針的,本來在崖上就已經傷得夠重了,你還這麼亂來,以後是不想要這隻手了麼?”

她伸手摸進他的懷裡,想找找有沒有消腫止痛的傷藥,才剛摸到點什麼,就被人一把按住了。

蕭觀雪彆過臉,臉色有些薄紅,他低聲地哄:“彆……摸了,嫣嫣,這樣不太好,我、我們回屋去。”

南嫣先是一愣,繼而瞧他滿臉通紅的樣子,也有點明白過來了,當即也羞的麵色通紅,不過大小姐素來不肯服輸,於是在他胸口尋了塊軟肉用力掐了一把。

又氣又羞道:“登徒子,你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是在給你找藥,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南嫣臉色通紅的將手抽出來,這一抽出來不要緊,卻帶出了一枚做功精致的小荷包,那荷包落在他的袍子上,愈發顯得那布料發舊褪色了。

那荷包上頭繡著逼真細致的花草仙鶴,角落繡了個“蕭”字,繡工十分精細,顯然是傾注了不少心思。

隻是瞧著那發白的邊角,也不知他這樣貼身藏了多久了?

南嫣伸手將荷包撿起來了,放在手中仔細打量一番後,頓時氣得臉頰微紅,隨即恨恨瞪了他一眼,語氣氣悶又埋怨衝他道。

“好你個蕭觀雪,這是哪家小姐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值得你這般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每日貼身帶著不算,居然還藏在最靠近胸口的位置。”

她越說越覺得氣悶,眼角都泛紅了,瞧著可憐兮兮的,還偏偏要指著那荷包上的花草好一通嫌棄。

“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小荷包嗎?這繡功也不如何,這是什麼品種的雜毛鴨子,顏色都不對,脖子還繡那麼長,醜死了,我繡的都比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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