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救命恩人(19) 晉江文學城……(1 / 2)

蕭非鶴眼睜睜看著她越走越遠, 他的嘴唇微微輕顫著,整個人隻覺得如墜冰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難以承受的寒意。

為什麼?明明片刻之前她還在他的懷裡撒嬌, 她還在親他,還在滿心歡喜地朝著他笑,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

她都答應了啊, 她明明都答應了!他們都已經交換了生辰庚貼,他們已經快要成婚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蕭非鶴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他的眼中不受控製地湧出一團一團的霧氣, 視線中,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他想追上去, 想跟她解釋什麼,可是整個人卻好像被硬生生釘在了原地似的,往日那些哄她道歉的話更是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讓他嗓子又澀又疼, 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嫣嫣……”

他想讓她彆走, 想讓她彆這樣對他,他是真心的啊,一開始是欺瞞,可是後來全都是真心實意的啊!

他踉蹌著往前幾步, 卻不小心踢到了那落在地上的小紅盒,裡頭的小金蟾一個個滾落,蕭非鶴的鼻間不受控製地就是一酸,眼淚也跟著瞬間就砸落下來了, 重重地砸在手背上化開成一片,他像是毫無知覺似的。

蕭非鶴恍惚間好似清醒了一些,他著急忙慌地趕緊蹲下身去,一個一個的去撿,動作迅速又小心,生怕漏掉任何一個,越撿眼中霧氣凝聚地便越濃厚,這些都是她喜歡的東西,他的庫房鑰匙還沒交給她的,他的世子府還少了一個女主人,她明明說好了,要來給他當夫人的,怎麼能不要他了呢?

蕭非鶴一時間隻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腦海中回憶著從前的一切……

她說她喜歡海棠花,他的世子府裡就種了她喜歡的各種海棠,很快的,到了三月份就能開花了,到時候會很漂亮的,她還喜歡放風箏,他已經偷偷給她做了一個很大很漂亮的絲絹就藏在書房裡,等到天氣好的時候,他們就可以一起去放風箏了,他還像從前那樣聽她使喚,爬上爬下地給她撿風箏……

他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蕭非鶴此刻心中湧出的無儘懊悔,那種無望的痛苦幾乎要將整個人湮沒了。

他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為了一己私欲去欺騙另一個無辜女子的感情,他怎麼可以這樣去傷害她啊,他真的很混賬、很自私,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在心中愧疚懊悔不已,可是他又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的啊。

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要告訴她真相,可是他真的很怕,那真相太傷人了,連他自己都不敢提起一句,何況是她!他怕她承受不了,怕她不肯原諒他,怕她會傷心難過,他已經不想再看她哭了,所以他以為,隻要他瞞得夠好,隻要他瞞得夠嚴實,她就可以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她可以永遠像從前那樣,可以毫無顧忌地跟他在一起,歡歡喜喜地對著他笑,可是怎麼辦啊?現在她知道了,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

他這輩子都不會得到她的原諒了!

蕭非鶴隻覺得胸口已經痛到快要無法呼吸了,眼裡甚至慢慢布上了一些血絲,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他明明早就已經愛上她了,那麼好的姑娘怎麼可能會不討人喜歡呢?和她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是他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時候。

他是真的好喜歡她啊,喜歡到拚儘全力也要改變自己,然後跟她在一起的那種程度,他怎麼可能舍得啊?

他不知從何時起就開始在意她,在意她的一舉一動,在意她的一顰一笑,在意她每一個表情,他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離開她,更舍不得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

蕭非鶴倉促著將地上散落的東西全部撿起,手指被碎石劃破了也毫無知覺,他大腦混亂地想著,那些都是嫣嫣的,是他送嫣嫣的聘禮,他給她準備了好多的聘禮還有漂亮首飾,全都是她喜歡的東西……

可是手指卻在觸碰到那張被扭曲的不成樣子的聘書時,瞬間僵住了。

那一瞬間,心口那忽然湧上來的一股劇烈的尖銳的刺痛,直疼得蕭非鶴險些站不住身子,痛到指尖都在微微發抖著。

聘書……她也不肯要了。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蕭非鶴喘了幾口氣,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寫有兩人名字的婚書撿起來,手指一寸一寸地撫平上頭的褶皺,可是怎麼辦?上頭沾上的泥漿跟血漬卻怎麼也擦不乾淨了,蕭非鶴哆嗦著嘴唇,隻覺得懊悔的情緒已經快讓他崩潰了,在他最期待的一天,在他滿心歡喜的這一天,這樣的打擊真的會讓他瘋的。

不行,不可以,他不能就這麼放棄的,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跟她說,還沒有求得她的原諒,他不可以就這麼放棄的。

原本就是他的錯,她生氣是很正常的,隻要他努力去解釋,隻要他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解釋清楚,她一定會原諒他的,她那麼心軟,又不記仇,平常被人欺負了也不會過多計較,這次也一定會原諒他的。

蕭非鶴這樣想著,心口好似在微微發顫著,他胡亂擦了一把眼淚,然後將聘書塞進懷裡,最靠近心口的位置,轉身就朝外追去了。

……

而在另一邊,南嫣剛走到府外,便看到不遠處的靳厭離在那兒站著。

他身上披著一件素白的披風,唇色很慘淡,沒什麼血色,臉色也是十分蒼白的,看到她時,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慌亂,緊接著便是下意識地走上前來,然後解開身上的披風將她整個人都裹了起來。

“嫣嫣……”

其實早在靳厭離聽到蕭非鶴帶著媒人到李府提親那一刻,他就已經著急忙慌地趕過來了,他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查到了蕭非鶴接近她的原因,那人從始至終就在欺騙她,接近她也隻是因為李清柔曾對他說過的一番話而已。

靳厭離懷揣著這個秘密,那一瞬間他心情甚至有些緊張,他原本想直接把真相告訴南嫣的,隻要告訴了嫣嫣,告訴她蕭非鶴的目的,他們就一定不會成親的了。

可是到了李府,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害怕退縮了,是真的怕了,他怕她再次受到傷害,怕她再次傷心欲絕,怕到甚至不敢將真相說出來。

那樣令人作嘔的真相和目的,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會絕望崩潰的。

所以靳厭離不敢說,他猶豫著在李府門前徘徊,直到後來才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隻要他能夠阻止這場婚事就行了!

比起讓她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在被喜歡的人欺騙後傷心絕望,還不如讓她隻恨他一個人就好了,隻要他阻止了這場婚事,她就不會再遭受到那樣的傷害了,起碼不會那樣的痛苦。

靳厭離做出這樣的決定時,心口仿佛如刀絞一般疼得厲害,可他寧願自己去忍受這疼,也不願意再讓她受到傷害了。

他們這樣的人,可能是身居高位太久了,所以變得格外的卑劣自私,從頭到尾都隻想著自己的利益,卻將彆人的真心踐踏的遍體鱗傷,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她哭泣了。

他已經傷害她太多次了,營帳那次,他眼睜睜看著她哭泣絕望,看她淪為所有人的笑柄,在她哭泣著求他抱抱她的時候一把將人推開,轉身毫不猶豫地去找了李清柔。

後來在意識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誰之後,他又開始後悔,他真的好自私啊,自私自利到以為,隻要自己後悔了就能挽回她!

可這種遲來的深情與愧疚,分明就是將她心上好不容易已經愈合的傷口再次撕裂了一般,讓她再疼一次而已!

他真的知道錯了……

他對她做過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害她哭泣了那麼多次,她每一次流得眼淚都是因為他,他怎麼敢?怎麼敢再惹她傷心啊?

靳厭離小心地用披風將人裹緊。

他原本是這樣想的,可是看著她如今這副心如死灰、情緒崩潰的模樣,他就隱約猜到了,肯定是有人欺負她了。

她這樣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傷心到絕望的程度,她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的,就像是營地那次被他拋棄的那樣。

靳厭離一時間甚至有些害怕,他害怕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做一些想不開的事情怎麼辦?

“你傻了嗎?不知道現在天氣已經很冷了嗎?衣服穿的這麼少,很容易感染風寒生病的,你忘記自己最討厭喝中藥了嗎?那味道很苦的,從前教訓我的時候一套一套的,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不聽了呢?”

靳厭離係緊了披風,明明嘴上說著訓斥的話,聲音卻愈發地輕柔緩和了。

南嫣緩慢抬起臉,眼尾泛著深深的紅,她眼睛一眨,眼淚便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然後啞著聲音問他,“靳厭離,你知道……蕭非鶴一直在騙我的事情嗎?”

靳厭離嘴唇動了動,心口忽然湧出一種酸澀心疼的感覺。

他捏緊了手指,強忍著想要將人擁進懷裡的衝動,然後壓低聲音沙啞說了句,

“剛知道不久,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南嫣忽然忍不住笑了,眼淚無聲無息地順著臉龐滑落,不小心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溫度燙的他手指甚至有些發顫。

“果然啊,所有人都知道,就隻有我被蒙在鼓裡,真可笑。”

靳厭離的心臟也跟著微微輕顫了起來。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突然就聽到她輕輕地說了一聲,

“對不起啊,靳厭離。”

“原來我一直都不知道,被人欺騙的感覺竟是這樣的,真是既痛苦又惡心。”

她麵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發絲淩亂著,整個人仿佛下一瞬就要支撐不住了似的,目光怔怔地望著他,

“從前你知道我騙你的時候也一定很難受吧,興許比我現在感受到的程度還要惡心百倍,因為我甚至還哄騙著你成功地跟我定下了婚約,那時的你應該比我要更惡心吧?”

她說著這話,忽然轉過頭來望著他,眼裡忽然露出一種極致的心酸與委屈,聲音哽咽著道,“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報應?”

“因為我從前欺騙了你,所以老天爺要來懲罰我,所以就安排了另一個人來欺騙我?讓我也嘗嘗這種被人欺騙的滋味,可是為什麼是他呢?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呢?”

靳厭離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泛酸了。

他想說不是的,不一樣的,他們怎麼能一樣呢?他這樣的人是罪有應得啊!

明明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的錯,是他自己不長眼睛認錯了人,僅憑一塊玉佩就主動接近她,照拂她,引著她一點一點地對自己動了心,最後更是在後山那片桃林裡主動吻了她……明明從一開始就沒有明確的問過她,甚至在她不明所以的時候主動為她尋找借口,以為是她為了維護名節故意裝作不認識他!一直到定婚之後,他才察覺到不對勁的,之後更是將她傷得遍體鱗傷,他怎麼能跟她是一樣的呢?

靳厭離用力握住她的手掌,然後貼在胸口的位置,目光愧疚又心疼地望著她,“不一樣的,嫣嫣,彆這樣說自己,惡心的人是我,是我眼瞎分不清自己喜歡的人是誰,也分不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是我胡亂地把所有的事情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是我該死!倘若不是我,他不會有機會傷害你的,一開始就是我欺負了你,是我讓你退婚淪為所有人的笑柄,從始至終都是我的錯!”

“你不需要自責的,你對我從來都不需要自責的,即便你是故意的,我都不會怪你,何況我傷你那麼深,彆哭了,求求你了?”

南嫣怔怔望著他,淚水幾乎將整個視線都模糊了。

靳厭離見狀便又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淚,他動作小心翼翼的,眼神中忽然帶了幾分祈求與試探的意味,“嫣嫣,忘了他好嗎?我們重新開始,我會帶你離開這裡,我們找個沒有是非的地方,過從前那種平淡的日子好不好?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守著你的,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好不好?”

但南嫣卻彆過了臉,她眼圈通紅的,然後伸手撥開了他的手,

“不行的,我忘不了他的……”

不僅如此,她往他心口狠狠插了一刀,讓他再無翻身的機會,永遠就隻能凝望著她的背影追悔莫及。

“對不起,我跟你之間早就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往後,不管我跟蕭非鶴之間會變成什麼樣,我跟你依舊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了。”

她抬眸看著他,語氣說的那樣肯定。

聽到這句話時,靳厭離的手指都僵住了,他嘴唇顫抖著,眼眶裡的眼珠子因為過度的絕望而微微抖動著。

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好絕望啊。

像是被困在了一望無際的海中央,到處都是冰冷苦澀的海水,將他整個人一點一點的湮沒了,渾身冷到發顫。

而說完這句話後,南嫣整個人麵色更加蒼白了,她伸手拂開擋在身前的這人,想要往前走去,但身子忽然不受控製地一軟,整個人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了,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靳厭離甚至還來不及為方才的回答而傷心難過,身體下意識地就做出了反應,直接將對麵陷入昏迷的人抱進懷裡。

“嫣嫣!你怎麼了?”

他手指幾乎下意識地去探她的鼻息,臉上神情因為過度慌亂而緊繃著,在確定對方隻是因為遭受的刺激過重而陷入了昏迷之後,靳厭離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便是將懷中昏睡的人摟得更緊,擁住的那一瞬間,他胸口又酸又脹,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他真的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抱著她了,她也很久沒有這樣乖順地靠在他懷裡了。

曾幾何時,他隻要一伸手就能擁抱她的,可如今,居然淪落到隻能趁著她昏迷不醒的時候才能這樣觸碰她。

靳厭離想到這些,胸口又不受控製地翻湧起了某種苦澀難言的情緒。

他直接抱著昏睡的南嫣回了靳府。

他已經不想把嫣嫣留在李府了,把她留在那裡隻會遭受無儘的議論與風波,還有眾人的追問與打擾,他不想讓她再遭受任何的打擊了,在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都不會再讓蕭非鶴接近她的了。

……

而在另一邊的李府,突如其來的取消婚約的消息讓李府上下都有些懵。

眾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為什麼大小姐明明答應了的婚事突然又後悔了?

不僅取消了婚事,甚至連蕭世子的麵都不肯再見了,最重要的是,大小姐還住進了靳府,這些消息還都是靳府的下人過來通知的,這都是什麼事啊?

好端端的為什麼又弄成這副模樣了?

李夫人聽到這個消息時,真是氣得恨不得把那個臭丫頭片子抓回來好好教訓一頓。

這樣糟蹋自個兒的名聲,她那破破爛爛的清白名節到底還要不要了?

她親自帶著丫鬟婆子去靳府接人,卻被靳府的下人的攔住了,說是李小姐病得很厲害了,大夫說了,這會兒不宜吹風、也不宜走動,還是讓大小姐先把病養好再回李府去吧。

李夫人原本還不相信,以為是那應靳的找的借口,故意把她家女兒扣住了,可等她真看到那屋內燒得麵頰通紅,昏迷之中還不停流淚的女兒時,那顆心頓時就軟成了一團發麵團,現在她相信了,自家女兒肯定是受欺負了,否則不可能病成這個樣子,還堅定的要退婚的!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夫人帶著外套風風火火的就趕回了李府,將女兒的貼身丫鬟招來一問,

問那天在院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蕭世子到底做了什麼惹大小姐傷心的事情?為什麼大小姐病成那個樣子都沒人知道?還有你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你說,把那天後花園發生的事情一樁一件地給本夫人說清楚!

丫鬟戰戰兢兢地都不敢抬頭,心裡怕得要死,後來還是哭喪著臉說道,那天在後花園中看到了二小姐跟蕭世子抱在一起了。

兩人之間似乎很親密的樣子,說了好些親近的話,最後這場麵竟被大小姐當場撞見了,然後吵了幾句,之後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李夫人當場心涼了半截,拍在桌麵上的力度重的讓府中所有在場的下人都嚇了一跳,最後李夫人麵色沉下來了,然後讓人去將二小姐請過來。

等到李清柔進入堂廳,看到主位之上的父親母親,周遭除了一些貼身伺候的丫鬟下人就再無旁的下人時,她便知道這二人是要三堂會審,替李南嫣討回公道了。

李清柔心中隻覺得一陣諷刺,在堂前站得身姿挺直,心中半分懼意與悔意也無,她就是要李南嫣也跟她一樣痛苦。

等到李清柔剛剛站定時,李夫人手上的那個茶杯就毫不猶豫地朝她砸了過去。

沒砸到人,但是砸到了腳邊,裡頭的茶水瞬間潑了出來,澆濕了她的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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