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南嫣眼眶瞬間紅了。
仿佛再也忍不住了,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下意識拿起身後的枕頭用力朝著那人扔了過去,眼尾浮現出絲絲縷縷的淚光,聲音輕顫道,“你們忘恩負義,卑鄙無恥。”
她屈辱望著眼前這人,身子氣得微微發抖,“你們還自詡名門正派,結果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嗎?我不僅幫過你們,還幫你們救走了你師兄的未婚妻,可現在,你居然要拿我去換你的心上人,你簡直無恥!”
慕容拓被罵得臉龐微紅,瞬間惱羞成怒,抓著她手腕的力道更緊了些,“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什麼心上人,那是我師兄的未婚妻,我拿你去交換怎麼了?”
“彆忘了我們昨天也救了你一次,算是抵消了從前你對我們的幫助了吧。”
慕容拓咬牙盯著她,“昨天下午,倘若不是我們及時出現,你以為自己現在還有命活嗎?一個大小姐不好好待在家裡繡花看書,出來亂跑什麼?你以為自己是女俠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南嫣表情僵硬了一瞬,麵色瞬間蒼白了幾分,似乎想到了什麼令人傷心的事情,眼淚滴落的更快了。
“我……”
她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還有,你知道你那個好夫君這幾天對我們做的那些事情嗎?夫債妻還,你沒瞧見我師兄那麵色慘白,到現在還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嗎?那都是你夫君打傷的!”
話說回來,你當著你師兄的麵這麼詆毀你師兄,不怕他跟你斤斤計較啊?
南嫣聽著這話,目光下意識地就落到一旁的趙修言身上,看他麵色蒼白,唇上也是毫無一絲血色,眉心微蹙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目光和她對上的時候有一瞬怔愣。
然後眉頭鬆了鬆,朝她輕搖了搖頭,正要說話,“不用擔心,我沒事……”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人又打斷了,慕容拓哼了兩聲。
說到這裡,其實心中早就已經沒什麼氣了,就是嘴上硬撐著不肯低頭而已。
“再說了,你那個好夫君到現在還一直派人追殺我們,反倒是我們不計前嫌救了你,又照顧你,到底是誰更無恥過分啊?更何況,你是魔教的妖女,我們是正道人士,本就互相對立,談什麼道義嘛?”
話說到最後,在師兄那冷冰冰的責怪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低。
尤其是看到眼前這個女人低著頭落淚的模樣,心中忽然又有些懊悔,莫名的煩躁,他也知道自己這次說的是有些過分了。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對上這個女人吧,情緒就很容易失控,尤其是看她區彆對待師兄的時候。
再說了,他說的那些好像也沒說錯吧?
他們本就是立場對立的人啊。
慕容拓看著這人情緒低落的模樣,一種心煩意亂的情緒忽然就從心頭湧起了,他盯著人,心中猶豫著要不要跟人說聲對不起?
畢竟他是個男子,欺負女人這種事情實在太沒品了。
而且他居然又把人家又弄哭了,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好像從初遇開始,他就一直不停地把人弄哭來著。
這種情況也真是離譜。
慕容拓麵上又露出那種糾結煩躁的表情了,抓著頭,然後放開了一直捏著她腕骨不放的手掌,結果他剛放開手,對麵的人便下意識地伸手牽住了他的袖子。
慕容拓有些怪異,低頭看她,看她微微抬起頭,麵色蒼白得好似有些透明了,臉龐上還有淚水滴落,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柔弱可憐的氣息,慕容拓隻覺得更窘了。
他張了張嘴,一句話都還沒說呢。
然後就聽到底下那人聲音輕啞地開口,“對不起,剛剛那一巴掌我不是故意的,你們救了我,是我忘恩負義,還打了你……”
“你說得對,我夫君做的事情……確實很過分,昨天要不是你們救我,我隻怕早就沒命活著了,不是你們忘恩負義,明明是我不對,你們拿我去換你師兄的未婚妻吧……”
話剛說完,南嫣那滴眼淚便順著臉龐滑了下來,直接就落在了慕容拓的手指上。
慕容拓被燙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抽開了手,他這下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實在是太過分了。
整個人窘迫尷尬至極,白皙的臉龐漲得微紅,覺得自己好像在仗勢欺人,還欺負的是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心底莫名湧出一股心虛懊悔的情緒。
他真的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其實這件事情他也就是嘴硬隨口一說而已,根本不是真心想要這麼做的,可是現在,話已經說出口,而且這人似乎還當真了。
這讓慕容拓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他急得張了張嘴,又抓了抓頭發,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於是下意識地轉過頭,目光求救似的看向師兄。
趙修言則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看他一眼,目光中隱隱露出一絲不愉。
尤其是看到對麵的姑娘低著頭無聲落淚的模樣,頭一次覺得這個口無遮攔的師弟聒噪麻煩,真不該帶他一起出來的。
惡語如利刃,傷人於無形。
人在衝動易怒的時候確實是會口不擇言,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難道這些自己都不知道嗎?
趙修言輕吐了口氣,從懷中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塊還沾了一絲血跡的帕子,倒也不算太臟,正要替她擦拭眼淚,忽然間又想到什麼,動作停頓了下,就這麼遞了過去。
南嫣抿了抿唇,抬眸望了他一眼,眼裡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
趙修言直接坐在了她對麵,看著她,略微平淡的聲音裡透著些許真誠,“抱歉,我師弟說話向來不過腦子,他性子比較衝動易怒,一直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但其實心底沒有多少惡意,更不會真的拿你去做交換的。”
他說完這些又輕吐了口氣息,一如既往的平和溫潤。
“彆擔心,你在玄蒼教的時候幫了我們,我們又救了你,如今算起來,這已經是我們的第四次見麵了,我們應該也算是朋友了。”
他說著忽然朝南嫣輕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溫和,“你夫君是你夫君,你是你,我們還沒眼瞎到那種地步,更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將你夫君做的事情算到你頭上,彆哭了。”
“這次的事情本就是我師弟口無遮攔,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惹你生氣,若是你還不高興的話,不如再踩他幾腳出出氣,他那樣的人雖然看著氣勢洶洶,但其實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癟的,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
聽到這話,一旁的師弟明顯有些難以置信,眼睛睜圓怒氣衝衝瞪著師兄,這還是他師兄,當著他的麵揭他的老底!
而南嫣似乎也想到了那天踩他手指的事情了,大概是那人的憋屈的樣子太好笑了,讓她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笑完之後又有些懊惱,抬眸看了身旁站著的那人一眼,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的塑造的氣氛又被破壞了,真是麻煩。
倒是一旁站著的慕容拓有些羞惱,看著那人又哭又笑的樣子,轉過臉低低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羞惱?總之那耳根子莫名有些紅了,真是,師兄說這些乾什麼,還嫌他不夠丟人嗎?
趙修言看她笑完之後又低著頭懊惱皺眉的樣子,這表情似乎格外的生動,臉上一時間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許笑意。
又看到她下巴上掛著的那顆晶瑩淚珠,欲落不落的,便下意識地伸手擦拭了一下。
也是這一下,讓南嫣表情一愣,下意識地抬頭,正好對上了趙修言此刻格外溫柔的眼神。
兩人的眼光就這麼直直對上,南嫣有些意外且不自在地瞧著他,眼裡除了窘迫跟為難之外似乎就沒有什麼彆的情緒了。
倒是趙修言,望著那雙水潤的,仿佛含著一汪細密春水的眼眸,眸光微閃了下。
他彆過臉,烏黑的眼睫細微顫動了下,心底好似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情緒。
兩人的距離其實隔得挺近,近到趙修言明顯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溫熱氣息停頓了一瞬,然後才慢慢平複下來。
他眼睫微垂著,那一瞬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心底湧出些柔軟的情緒,便下意識地就伸手了。
但他跟性子衝動的師弟不一樣,他不該做這種衝動且親密的事情的。
想到這些,趙修言又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似乎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舉動有些無奈。
看著這人這樣怪異的眼神,
南嫣表情微頓了下,麵上露出些許不自在的神色,然後將那隻帕子匆匆塞進了他手心裡,低著頭說了句,“謝謝。”
趙修言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舉動有些過於親近了,他的手還有些尷尬的舉在半空中。
那隻帕子就放在他的手心,上頭還殘留著一些綿軟濕意,那是她的淚水。
趙修言沉默的將帕子收了回來,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一眼,確定她沒有抵觸後,這才麵色平靜地“嗯”了一聲。
隨後又岔開話題,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對了,我們還不知道,你昨天為什麼會離開玄蒼教,且淪落到那種任人欺負的地步,你夫君……沒有讓人守著你嗎?”
南嫣心想,守肯定是守著了,就是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自己離開了,要不然也沒那麼容易遇見你們倆了。
不過這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南嫣聽到他問的話後,麵色微微有些發僵,然後轉過臉,乾巴巴地隨意解釋了一句,“我隻是下山來找夫君,一不小心走失了而已,你們也知道的,我從前一直待在教中,平日裡很少出門,就連這山下也沒怎麼出來過,所以走著走著一不小心就迷失了方向,所以才差點被人……”
“昨天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救我,我可能早就……”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那樣的結局很明顯大家都心知肚明。
於是一旁的慕容拓低哼了聲,語調有種怪異的緩和,大概是在服軟,“你知道危險還敢到處亂跑,你以為這江湖上是好混的嗎?是過家家嗎?那樣的惡人在這世上還不知有多少呢?”
“你自己一個人偷跑出來了,你家那個魔頭夫君就不擔心你嗎?”
南嫣聽到這話的時候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微微捏緊了手指,指尖被掐到有些泛白。
她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慕容拓就以為這人還在生悶氣,不肯搭理自己,於是哼了一聲,低頭也不知道叨咕了一句什麼“小氣鬼”,轉過身去也不肯搭理她了。
倒是坐在她對麵的趙修言心思細膩一些,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看她說話時的語氣有些奇怪,神色也不大對,不似往常那副歡喜親密的模樣,雖然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但應該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
尤其看著她露出的那樣低落的神情,趙修言微低著頭,既然她不肯說實話,那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問了。
隻是想到她的身份,趙修言又忍不住輕皺了下眉,既然她是禦流雲的妻子,那麼她是不是遲早都要回到玄蒼教的?
……
眼見屋內氣氛終於緩和了不少,南嫣也終於從床鋪上爬起來了。
她昨日受了驚嚇,夜裡是合衣睡的,早晨起來洗漱的速度自然也是很快,而且混跡江湖的男女們,自然不像世家貴族那般講究禮儀,南嫣知道如今的情況,自然也不會鬨著要過那種精細的生活,就跟這兩人一樣,怎麼方便怎麼來。
趙修言去樓下拿些吃的去了,這兩人原本是打算將她送回玄蒼教的,南嫣心裡尋思著,這要是真讓他們倆把她給送回去了,那她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折騰了嘛。
這可不行,得想個法子糊弄過去。
大概是人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來了。
偏偏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一陣混亂的動靜,南嫣透過門縫看到那群圍攻的人,明顯是玄蒼教追殺的人又追過來了。
一群人圍著底下的趙修言,還有另外一批人直接朝著二樓的方向衝了過來。
看到屋內的慕容拓時自然是提刀就砍,這群人興許是教中級彆較低的下屬,根本沒有見過南嫣的容貌,瞧著屋內還站著另一個女人時,立即就當成了這兩人的同夥。
一刀砍下來的時候,不止南嫣愣住了,就連一旁的慕容拓也傻眼了。
他咬著牙,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衝過去了,抱著人就地一滾,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你怎麼回事,不知道躲嗎?還有,你不是教主夫人嗎?這群人怎麼連你也敢殺?”
南嫣就抿著唇,立馬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裡還隱隱泛著一絲淚光,“我……”
隻可惜現在情況危急的根本不能等她把話說完,慕容拓就抱著她在地上又滾了一圈,避開那人落下的一刀,然後拉著她一躍而起,直接帶著人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
“師兄,我去將那些人引開。”
他眸色冷凝地看了一眼師兄,確定師兄一個人應該能解決留下的那部分人後,又看了一眼懷裡這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女人。
想著這人留在這裡除了挨刀子之外根本沒有彆的可能。
於是也不猶豫了,直接拽著人朝著右邊的林子裡躍去,身後還跟上了一批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