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萬人嫌的對照組(14) 晉江文學城……(1 / 2)

不管南嫣抗拒了多少次, 也不管也被眾多同門按著肩膀掙紮不開的南嫣哭得有多難過,風寂雪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解開了情蠱。

以心上人的眉間血作為誘引, 在胸口處畫出了一道牽引符咒,肌膚之下有什麼細小的東西在細微鼓動著。

風寂雪極力平複心頭混亂複雜的情緒,然後毫不猶豫地劃破了那道嫣紅的六瓣花印記,鮮血流了出來, 他不動聲色,最後用力一挑,挑出了一粒種子般大小的蠱蟲。

蠱蟲被挑出的那一刹那,腦海中瞬間有種被什麼撕扯的疼痛蔓延開來,就像是有人揪住了裡頭的筋脈,用力一扯, 血液瞬間衝進了頭頂,那種痛意讓他險些站不穩。

腦海中翻湧的那些片段記憶瞬間如潮水一般湧出,翻江倒海似的, 讓他的腦袋愈發混亂脹痛。

而那些記憶前段全都是從前跟小師妹在一起的過往, 風寂雪的嘴唇被咬得溢出血來,他用力捂著頭,額頭冷汗涔涔,腦海中的記憶卻不受控製地翻湧而出。

由最開始的林中,小師妹捧著紅豔豔的果子歪頭對著他抿唇一笑的場景。

小師妹惱羞成怒、假裝生氣的樣子。

還有她膽大包天跟人出去廝混,卻被他狠狠教訓, 最後又哭得可憐兮兮的模樣。

到最後,小師妹穿著鮮紅嫁衣,滿心歡喜地在他麵前轉著圈,豔麗灼人的裙擺如花瓣一樣展開, 最後她撲進他懷裡,問他好不好看的場景……

等到風寂雪捏緊手掌,掌心那粒毫無動靜的情蠱蟲子也徹底消失,一絲痕跡也無。

那一瞬間,腦海深處似乎有什麼被強行抽離出去了,那些混亂的記憶慢慢變得服帖清晰,腦袋裡的劇烈鈍痛也終於平複下來。

風寂雪輕吐了一口濁氣,整個人好似從水裡撈出來了似的,終於睜開了眼睛,而那雙眼裡也徹底恢複了清明。

與之一同被抽離出去的明顯還包括了那些因情蠱所致的對小師妹的感情。

風寂雪低頭,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的位置,傷口上的六瓣花印記變得越來越淺,最終還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記,無法抹去。

而那些原本聚集在胸腔內的某種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愫好似如蒸發了一般,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胸口空蕩蕩的,偏偏腦海中清醒得連一絲不舍懊悔的情緒都沒有。

從前的事情他全都記得,與小師妹在一起相處的過往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畫麵都印在腦子裡,隻是原本心中,對她的那份情意與愛意全都消失了。

風寂雪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緒,隻覺得和小師妹之間的過往就像是看完了一整遍另一個人的記憶一般,那種感覺讓他覺得生疏不適應,所以毫無情緒波動。

他對小師妹的感情徹底消失了,應該說,從一開始那就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感情,隻是被情蠱操縱著喜歡上了一個原本自己就不會喜歡的女子。

他此刻甚至回想起來,在他並未喜歡上小師妹時,他心中曾對另一個女子有過一絲微末的好感,風寂雪想到這點,目光竟下意識地朝著堂下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林師妹眼中的怪異,還有她朝他看過來時,眼中偶爾含帶著的一絲怨恨。

風寂雪不自覺地垂了眼,他現在根本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跟失了智一樣的喜歡上小師妹,但想到那些過往的記憶,看到畫麵中的自己將小師妹壓在身下,曾經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情,還有如今的情形。

風寂雪的視線終於緩慢地落到了對麵的小師妹的臉龐上。

看她眼尾濕紅,烏發淩亂的散在肩頭,纖細的眉骨處還沾著幾滴殷紅的血珠,映襯著如雪似的肌膚,愈發顯得淒婉清豔。

她身上原本穿戴齊整的嫁衣也在掙紮的過程中被扯得散開了,鮮紅的裙擺微微散落在地上,襯得膚色愈發蒼白。

風寂雪下意識地皺了眉,胸口處隱約有些發悶,心頭本能地湧出一股煩躁的情緒。

他不知道這種情緒是因為解蠱之後,愛意消失的本能不適,還是對過往那些不受掌控的感情產生的厭煩心理。

但風寂雪還是朝著小師妹走了過去,他的眼神平靜的與小師妹的視線對上,但眼中曾經的柔軟情意早已消散。

“小師妹,我會對你負責,過往的事情我全都記得,我們之間的結契並不是欺騙,我隻是沒來得及告訴你,對不起。”

南嫣聽到這話,唇色忽然變得更蒼白了,她抬起眸,不知何時止住了眼淚,淚意在眼眶中打轉,她眼尾濕紅,固執地盯著他,然後一字一句問,“負責是什麼意思?”

風寂雪輕蹙了眉,眉間折出淺淡的痕跡,那雙墨色的眼眸就這麼平靜地望著南嫣,眼中沒有任何情愫,不起波瀾。

隻含了些許愧疚歉意,“對不起……”

他沒有多說什麼,但這個態度顯然已經表露得很明顯了,這人因為過往的事情要對她負責不是因為曾經的情意,隻是出於自己心中的那份責任感跟愧疚罷了。

隻因兩人從前有過親密的關係,所以他才這麼做罷了,原來他對她的喜歡,還真的全都是受情蠱影響。

而情蠱解開之後,從前愛慕在意她的大師兄徹底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陌生人了。

小師妹抬起眸,眼中儘是化不開的悲涼與脆弱,仿佛難以承受。

“所以,那些喜歡全都是假的?”

風寂雪看她這副模樣,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心頭隱約泛起了一抹微末的不適,他將那點情緒壓進心頭深處,儘力去解釋,“感情不是假的,隻是那並非我願意。”

倘若不是受情蠱影響,可能他與小師妹這輩子都不會有任何接觸,更不可能對她做出那些事情。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去思考這種假設的話毫無意義,他會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往後守著她、護著她一輩子。

大師兄沉默了半晌,又說,“小師妹,我說過了,解蠱之後,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棄你於不顧,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會改變。”

關係是不會發生改變,但人已經變了,一個人在愛你的時候跟在意你的時候區彆太明顯了,明顯到他甚至想裝,身體也在透著一股莫名的排斥。

小師妹似乎明白了這一點,她看著眼前的大師兄,在確認他自己真的再無一絲情意之後,眸中的光彩霎時全都黯淡了。

“嗬……” 南嫣輕笑了聲。

她眉眼彎彎,清豔卓絕,眼裡好似盈著一汪春水。

可笑著笑著眼淚就不受控製地落下來了,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怎麼都無法看清眼前這人的表情,“師兄說這些話是因為愧疚嗎?既然你對我的情意全都是受情蠱的影響,那麼情蠱解開了,你又怎麼可能會喜歡我?不喜歡我卻還非要堅持與我結契……”

南嫣說著臉上的表情停住,抬手用力擦了把不停落下的眼淚,她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恨不甘,聲音卻變得冰冷無比,“是因為,師兄看我哭得可憐,所以想要來施舍我嗎?”

大師兄微皺著眉,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他現在的心底有些複雜,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什麼才好?

他對小師妹的情意似乎真的全都消失了,如今看見她這般傷心難過的模樣,心中竟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若是按照從前的情況,他看到小師妹這樣傷心的話,肯定會將她小心翼翼抱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安撫著,但如今情蠱已解,他根本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風寂雪沉默了一瞬,隻覺得心頭空蕩蕩的,生不出一絲漣漪來,“小師妹,我並非施舍於你,解蠱一事我有苦衷,並未提前告訴你,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

他低頭對上了小師妹的視線,兩人就這麼對視著,聲音輕緩而認真,“但我既然答應要與你結契,便不會食言後悔,往後我會儘我所能去彌補你、照顧你,這樣可以嗎?”

他說著,似乎想學著記憶中的模樣,伸手去牽小師妹的手指。

可是對方卻麵色蒼白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對他厭惡抵觸的情緒,眉眼間都透著明顯的抗拒。

風寂雪頓了下,手指僵硬在半空中。

那一瞬間,他心中甚至冒出了一種很奇怪的念頭,小師妹怎麼會……排斥他呢?

他知道自己這次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可是當他想要彌補的時候,對方卻不想要了,這讓他隱約有種不太舒服的怪異感。

“不用這麼麻煩了。” 南嫣抬眸直視著他,她的眼裡是一片死寂,眼淚卻沒有再落下來了,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不會跟一個不愛我的人結為夫妻。”

風寂雪抿了抿唇,視線落在那張麵龐上,明顯有些不適應,他想說些什麼,然而對方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既然師兄從未真心實意的喜歡過我,又何必為難自己跟我糾纏呢?”

“與其勉強自己與一個不相愛的人互相折磨,倒不如就這麼算了,反正結契儀式尚未完成,你我之間,就這麼結束不也很好麼。”

“更何況,現在的你,也不是我從前喜歡的大師兄了,明明嘴上說著那麼喜歡我、在意我的一個人,可結果呢?還不是從來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還不是照樣傷我最深。”

南嫣聲色喑啞地說著,她抬手摸上發髻上的流蘇冠飾跟頭紗,停頓了一下,又毫不猶豫地扯下,然後抬眸,用力朝著對麵的站著的男人扔了過去。

因為力道過重,砸過去的首飾過於尖銳,一不小心就劃破了大師兄的左邊臉頰。

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溢了出來。

那上麵甚至還纏繞著幾根被扯斷的烏黑發絲,隱隱約約散發著小師妹身上的清淡香氣。

這些首飾跟蓋頭,全都是他那日親自去山下挑選的,他依稀記得當日的情形,可如今,也全都被她扔回來了。

看到這樣的情形,還有小師妹臉上平靜卻蒼白的臉色,風寂雪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努力壓下了心頭的那股細微的不適。

一抬頭看她轉身要走的架勢。

風寂雪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抓住了那隻纖細柔軟的腕骨,“為什麼?我們之間其實不必鬨成這樣……嫣嫣,不要衝動好嗎?”

他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緊,不自覺地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在怪我,你心中若是還有怨恨,可以打我罵我,不需要這樣決絕地拒絕我、跟我劃清界線。我說過了,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我們會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道侶,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誓言。”

“嫣嫣,我沒想過拋棄你的……”

風寂雪確實是真心的,他真心的想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而已,興許在他眼中,結契與解蠱並不違背他的承諾,即便從前的喜歡全都是情蠱所致,情蠱解開之後,那些喜歡的感覺全都消散了,可他對她仍舊有一份責任在,所以他才會選擇繼續跟她在一起。

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跟驕傲,尤其是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的變局。

在所有人的指責下,到最後的“真相揭露”時的慘淡,她這個小師妹怎麼可能容忍大師兄對她的喜歡全都是虛假的?

明明從前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愛人,可現在他卻告訴她,那些甜蜜的過往並非出自他本心,全都是被情蠱影響的而已。

這讓她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於是南嫣抬眸看著他,眼底似乎透露出了一種心如死灰的絕望神色,裡頭再無一絲愛慕。

她眉心的血跡已經結痂了,轉過頭的同時,也緩慢地伸出了另一隻手,然後以一種冷漠的態度,毅然決然地掰開了他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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