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嶺要結婚的消息確實很快在圈子裡傳開了, 之前鬨得要死要活的,為了一個小公主跟鐘家都差點鬨翻了,結果轉個身跟阮瀟瀟要結婚的消息就傳出來了。
消息傳出來的時候, 幾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去看那喜帖上印著的名字, 鐘嶺先生跟阮瀟瀟小姐,名字沒印錯啊, 確實是這兩人, 那之前那個鬨得要死要活的小公主怎麼辦?就這麼被拋棄了?
這也太離譜了吧?
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作為兩人的朋友們, 都覺得這場婚事舉辦得有點倉促且突然了, 這兩人哪像是結婚啊, 可能阮瀟瀟還好, 對於婚姻這事格外期待, 但看鐘嶺那樣子, 哪有半分跟人結婚的喜氣模樣啊?
半個月前,他們看鐘嶺還是那種平淡乾淨、眉眼雅致的貴氣公子, 因為溫南嫣終於跟他在一起的事情, 幾乎是逢人就笑,下班後也不跟他們一起出去浪了,好幾次約他出去喝酒都被推拒了,說是自己回家要陪女朋友, 那種歡喜的狀態肉眼可見。
還經常追著他堂哥詢問各種有關結婚場地、訂婚禮服, 還有生育之類的事情, 搞得他們都以為鐘嶺是遇著真愛了,準備強娶人家了。
結果這才半個月後,不過才兩個禮拜的時間,兩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散了。
說實話, 要不是他跟阮瀟瀟要結婚的消息傳出來,他們壓根都不知道他跟那個小公主又分手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其實分手這件事情他們早就預料到了,畢竟雙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兩個人在一起相處久了,三觀、性格還有各種習慣方麵暴露出來的問題很容易會讓兩個人走不下去。
這倒也不是說人家姑娘不好,隻能說這兩人是真的不合適。
可現在呢?
他們偶爾看到鐘嶺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都會覺得他是不是受什麼巨大刺激了,還是快要破產了,公司倒欠了彆人十幾個億,要不然怎麼看上去那麼不對勁呢。
臉上半分喜氣都沒有,臉色冷漠沉靜得不像話,性子也愈發怪異扭曲了。
通常話沒說兩句就懶得搭理人了,從前他還是那種斯文風度的翩翩公子。
但他現在這模樣哪像是心甘情願要跟人結婚的狀態啊?簡直跟結仇似的,都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
隻要眼睛還沒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場婚事的倉促跟可笑,鐘嶺很明顯對這場婚姻沒有絲毫期待,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同意,或許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氣那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但他發現生氣的人就隻有自己。
他現在這段時間的生活過得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看什麼做什麼都不滿意,心中有種無窮無儘的怨恨跟痛苦。
他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痹自己所有的時間,因為隻有這樣,他才可以不去想那天發生的事情,不去想那個毫不留情就將他拋棄的人。
可工作總會有結束的時候,夜晚也總會有降臨的時候,每到這些時候他都會忍不住在想,她拋棄他會去找誰?賀冕嗎?
她拋棄他的最終原因是不是就是因為她心底喜歡的人還是賀冕?
鐘嶺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了?
她離開時的那個房間還跟從前一樣,什麼都沒變動過,衣服也是一件都沒帶走,好幾次鐘嶺都想喊人過來,讓人將她用過的那些東西衣服全都丟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仍是沒動手?她走的時候毫不猶豫,對他也是毫不眷戀。
在這種無窮無儘的痛苦與絕望中瘋狂掙紮糾纏,最後鐘嶺得出了一個結果,那就是,既然她完全不在意他的話,他又為什麼還要惦記著她呢?
所以在鐘家要求他跟阮瀟瀟結婚的時候,鐘嶺頭一次放棄抗拒了,乾脆隨他們的想法去吧,他們想怎樣就怎樣。
當一個聯姻的工具人也挺好的,即便他對這場婚姻沒有任何期待,或許,在他心底深處仍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期待。
當她聽到他跟彆人結婚的消息後她會不會後悔?她會不會來找他?會不會質問他?畢竟,她在送阮瀟瀟去國外的這件事情上都接受不了,知道他跟阮瀟瀟結婚的話,是不是也應該會做一些反應?
但可惜的是,消息傳開之後,鐘嶺沒接到任何有關南嫣的電話跟消息,從那天兩人分開之後,她真的再也沒有聯係過他,沒沒發過任何一條消息質問,甚至連動態都很久沒有更新過了。
這段時間,鐘嶺故意在談生意的時候去過一次會所,但是南嫣不在那裡了,她辭職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也是那一瞬間,鐘嶺才發現自己無法從身邊的任何人得知有關她的消息,他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們倆的圈子從來就沒有交融過。
之後鐘嶺又讓人去查了一下,終於查到了她新換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婚紗店給人當店員,每天忙著上班掙錢。
鐘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在背後暗暗窺伺著她的生活狀態?
他不希望她離開他之後還能過得好,可又不希望她過得不好,他希望她的不好是因為沒有他,他覺得自己很矛盾,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放開手。
他要讓她後悔,讓她看看他現在的狀態,沒有她之後,他一樣可以過得很好,而她離開他之後,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維持得那麼辛苦,這就是她輕易拋棄他之後的代價。
但其實,南嫣過得也不算太辛苦。
尤其是鐘嶺要跟人結婚的消息傳開之後,賀冕還過來找過她幾次。
這段時間裡,兩人已經很久沒見過麵了,從前性子張揚的賀家大少爺,也變得內斂穩重了許多了,不再像以往那樣衝動了。
他來找她無非就是道歉,還有告訴了她一些關於賀冕跟阮瀟瀟結婚的事情,最後又跟她說,“嫣嫣,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吧,我們去彆的城市,要不然出國散散心也可以?”
那一瞬間,賀冕修長的身影在落日的光照下被拉得很長,他的脖子上換了一個掛墜,是那枚男款的銀色戒指,在落日的餘暉下透著耀眼的光芒,對麵的男人神色平靜且認真,眉眼間沒有過多的情緒,就那麼靜靜地望著她,他的語氣認真而坦誠。
但最後還是被南嫣拒絕了。
“……不用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再次拒絕了他的心意,賀冕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大概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無力跟哀傷,是那種一開始不明顯,但後勁影響非常大的一種難受。
讓人心口悶疼,其實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嫣嫣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她從前看他的目光還有些不自然,但現在卻變得格外平靜溫和,賀冕心中在想,或許不是她變了,而是她對待他的那份心意慢慢沒有了。
可能那份心意慢慢轉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了,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朋友最終還是不喜歡他了。
這個認知讓賀冕心中隱隱湧出一股澀意,被拒之後他也沒有生氣,隻是忽然笑了一聲,不是以往那種冷笑或者是嘲諷的笑容,而是那種挺溫和的挑著眉的笑容。
然後目光溫和地跟她說,“算了,這次不答應,我就下次再來問,總有一天,你能給個麵子跟我試試的吧?”
對此南嫣很想表示,沒有這麼一天了。
……
而在另一邊,隨著婚期的臨近,鐘家跟阮家雙方父母長輩也在一心一意地開始籌備起婚禮來。
試妝的那天,是兩個人一起去的,提前預約了婚紗店裡的化妝師跟造型師,最後,鐘嶺帶著身旁滿心歡喜的阮瀟瀟,去了那間像是擁有宿命一般緣分的高檔定製婚紗店。
也就是南嫣後來工作的那家店鋪。
櫥窗裡展示的婚紗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潔白晶瑩的紗裙上點綴著流光溢彩的寶石水鑽,像是漫天星辰被織成的一件婚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是一家典型的歐式華麗婚紗禮服店,一共有上下兩層,店鋪的婚紗很多,主打的都是高端的定製精品款,有租賃區也有定製區,不過來這消費的大多都是有錢人,婚紗再昂貴,也抵不過新娘子的喜歡。
換句話來說,他們其實不太在意這些錢,但在意的是不是唯一。
阮瀟瀟今天是來試妝的,店鋪的工作人員自然是認得兩人的,畢竟一個星期前就已經有人提前預約了,而能來這裡消費的,且挑選的都是私人定製款的,這些工作人員們當然知道他們是不差錢的。
說實話,讓鐘嶺陪著她一起過來試妝挑選禮服這件事情,還是她厚著臉皮央求了好久的,對方才終於點頭答應了。
自從上次兩人爭吵鬨翻之後,阮瀟瀟在麵對鐘嶺的時候總有一種底氣不足的心虛感,她曾一度以為鐘嶺會說到做到,也會讓她舅舅把她送到國外去。
但是她沒有想到,前段時間在鐘家吃晚飯的時候,鐘伯母不經意間提出讓兩人結婚的事情,阮瀟瀟一開始還覺得難堪,覺得鐘嶺會毫不留情地拒絕,但她真的沒有想到,這次的鐘嶺沒有再像往常那樣反對了。
而之後,兩人要結婚的消息也就慢慢傳開了,說實話,阮瀟瀟這段時間裡,整個人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她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等她再三確定之後,鐘嶺是真的答應要跟她結婚了,整個人居然有種要哭出來的酸澀與感動,她沒想到,周轉幾回,最終還是他們倆走到了這一步。
這是不是也說明了,該是她的,不管是人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最終都是會屬於她的,任何人都搶不走。
之後的兩個星期裡,她就開始忙著結婚的相關事宜,每次隻要一想到這件事情,她心中便不自覺地泛起一陣甜蜜。
至於那個公主,阮瀟瀟心中還是有些隔應的,她其實私底下也去查了那女孩的行蹤,她不知道鐘嶺為什麼好端端的就跟她分開了,這其中的原因似乎沒什麼人知道。
對於這點,阮瀟瀟也沒有多想,她將這原因直接歸因於,大概是鐘嶺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本質,或者是意識到了雙方是真的不合適,畢竟是個陪酒的公主,身上總會沾染那些夜場的氣質,而且這樣的女孩子幾乎沒什麼底線,隻要是為了錢,什麼事情都肯做。
所以,阮瀟瀟也不願意去多想,她甚至不想在鐘嶺麵前提到那個女孩的名字,總之他們能夠分開就好了。
不過最開始的時候,阮瀟瀟心中還是有些歉意的,畢竟她也算是害她失去了工作,而且現在鐘嶺又跟她分開了。
據說她好像還欠了不少錢。
阮瀟瀟原本是想著賠給她一些錢的,畢竟上次的事情她也算是有一半的責任。
雖然她不是故意的,而且最後沒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她畢竟也受到了一些驚嚇,賠點錢倒也算不了什麼。
阮瀟瀟心底想的很簡單的,她也不願意將這件事情複雜化,隻要那個公主以後老老實實的,安分守己的彆再來招惹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跟鐘嶺結婚後自然會給她一大筆賠償金的,但這件事情可以以後再說。
婚紗挑選完後,店內的工作人員帶著她去了二樓的新娘化妝間跟更衣室,阮瀟瀟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休息室裡看雜誌的鐘嶺。
他臉上幾乎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那雙淺黑色的眼眸,在燈光的折射下顯露出淡漠的光,整個人平靜到不像是過來試西裝禮服的,也看不出他有什麼興致。
鐘嶺就這麼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姿態隨意,一本精美的婚紗攝影圖攤開在長腿上,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翻動著紙頁。
阮瀟瀟看出了他似乎沒什麼興致,皺眉心底有些鬱悶,原本想拉著他到處逛逛的,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還是算了吧。
反正大多男士陪女生逛街都是這樣的,像她老爸陪著老媽逛街時也差不多,整個人都是一副不耐煩又嫌麻煩的樣。
阮瀟瀟忍不住笑出了聲,轉頭跟鐘嶺說了幾句話,對方頭也沒抬,清淡“嗯”了聲之後,她這才心滿意足地跟著工作人員一起去了化妝間。
等到阮瀟瀟離開,鐘嶺才麵無表情的將手裡精美的攝影圖展合上,他側過頭,清雋的側顏在燈光的照射下一如往常的冷淡。
目光緩慢掃過大廳內的每一處,卻並沒有看到有什麼熟悉的身影,於是他站起身,長腿邁開,仿佛漫無目的開始在諾大的大廳裡走了幾圈,然後在一處走廊的拐角處,看到某高檔區的婚紗展示架瞧,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看到的那一瞬間,鐘嶺臉上也沒什麼太多的情緒變化,神色冰冷,就這麼平靜無波地望著,看到她手上拿著一小截卷尺跟一本筆記本正在一邊測量一邊記錄著尺寸。
落地窗前懸掛著的白色窗簾滲透著淡金色的陽光,朦朦朧朧的透著光影,她走過去時,披在腦後的頭發也隨著動作輕輕飄動了一下。
鐘嶺看她來回走動,身旁的小圓桌上擺放著一支細細的青色簡約花瓶,裡麵還插了一束帶了點水汽的碎冰藍玫瑰。
圓形的原木小桌上鋪了一層帶流蘇的蕾絲桌布,上麵擺放著與禮服相襯的珠寶首飾,寶石是藍色的,跟她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樣的色澤,戴在她的脖子上應該會很好看。
燈光洋洋灑灑從她頭頂灑下來,她就安靜地在做自己的事情,這樣的場景莫名讓鐘嶺想到了那時候,自己在車站第一次送她回家時的場景。
那樣美好又獨屬於她一個人的世界,這讓鐘嶺心有不甘,他好像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事情,也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心底。
不是他不願意,而是她不肯,他無數次向她靠近,又無數次被她不著痕跡地推開。
這一次,鐘嶺還是麵無表情地朝著對方走了過去,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過去?但走過去了,看到她之後又沒什麼話可以說,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還因為上次兩人的分手鬨得並不怎麼愉快。
即便是現在,鐘嶺想到那些事情仍舊會覺得怨恨跟不甘,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惡意。
身側有清晰的皮鞋聲響起。
有客人腳步緩慢的走過來了。
南嫣正彎著腰將禮服裙下擺的皺褶仔細撫平,她並未回頭,隻是說了聲,“您好,這邊都是定製區的,有喜歡的可以隨便看看。”
那雙深色的皮鞋在她的身側停下了。
“嗯,我是想讓你來幫我的未婚妻挑選幾件私人定製的婚紗禮服。”
男人在她的身後站定,白皙的手指輕輕勾住那支花瓶裡的碎冰藍玫瑰,淡淡的香氣在手心緩慢散開。
鐘嶺臉上神色很平靜,低頭時額前打理得宜的黑發垂落了一縷,鬆鬆散散垂在眉峰間,他眉眼淡漠,唇縫之間隱隱約約留著一抹淺淡的血線,整個人看上去冷清了不少。
少了以往那份溫和清雅的平易近人感,也沒有先前分手時那種瘋狂怨恨的失控感,現在的鐘嶺看上去清清淡淡,看到她時,也是一副心如止水,不起絲毫波瀾的模樣。
當南嫣聽到那段聲音時,身體明顯停頓了一下,她轉過身,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鐘嶺明顯能看到她眼底閃過的一絲驚訝,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南嫣率先低頭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