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田翼稍一遲疑，委婉表示：“我感覺這不好。”
顧淮遇看向他。
田翼說：“夫人隻要不是無理取鬨的人，就不會因為您無法出席而生氣。但是您要是沒告訴他您的部署，他恐怕才會生氣。”
……是這樣麼？
顧淮遇眯了下眼，思索片刻，不懂隻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為什麼沒告訴沈卿，對方就會生氣。
而且沈卿也不是有什麼事都全然對他說。
……事實上，顧淮遇根本摸不透這個沈卿在想些什麼。
據昨天黎弘說，有人在外麵嘲笑沈卿隻是帶孩子的保姆……
想到這裡，顧淮遇再度眯了眯眼睛，眼神一瞬間變得十分鋒利。
他想，沈卿那麼在乎孩子們在外有沒有受人歧視、被瞧不起，那說明他本身就很注重這些。
那麼換作有人嘲笑侮辱他，他一定也會在意和受傷。
但那麼在意這些的青年，昨天又沒有對自己說他在外被人欺負的事。
……
再一次看向自己的腿，或者說是他身子底下的輪椅。
顧淮遇感覺自己捕捉到了什麼。
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聲響動，從顧淮遇的角度往下看，正好看見已經換上睡衣的沈卿打著哈欠，搖搖晃晃地出現在走廊外麵的小廳。
田翼也見著了。
沒敢驚擾到沈卿，刻意壓低聲音：“夫人這是？……”
顧淮遇抬手打斷了他的聲音。
兩個人沉默無聲地向下望著，然後就看見晃晃悠悠的沈卿直接往直梯的方向走去。
按的是向上箭。
顧淮遇：“……回房間。”
話一說完，他已經操控輪椅往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田翼自然跟上。
沒走幾步，顧淮遇發現田翼還在跟著，便不由問他：“你還有什麼事嗎？”
“啊？”
田翼一愣，回想自己隻是上來彙報夫人回來了，還把睡著的小少爺抱回房間的事，好像彙報完了也沒什麼事了……
今晚田翼值班，他的休息室也在三樓，隻不過不在顧總辦公和居住的區域，而是在走廊的另一邊。
因為顧總向來喜歡獨處，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的辦公和休息區域內都是禁區，沒事兒的時候誰都不能靠近。
所以在顧總跟前做事，除了要有能力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會看眼色。
也不是說隻能有事兒了再去找顧總。可以去找，但卻要保證自己的出現不能讓顧總覺得煩。
而很顯然，這誰也不敢保證。
這樣時間長了，大家就儘量不去打擾顧總了。
能自己解決的事都不輕易去請示，去請示也都是言簡意賅地做彙報，大家的工作效率反而提升了，顧總的身邊也越來越安靜。
但這也有個弊端，就是包括田翼在內，總是默認顧總的所在區域內輕易不會有彆人在，也很難遇見旁人。
這才導致上回他不小心在夫人麵前泄露了解散醫療隊的事……
等一下，夫人！
是夫人要上來了啊！
顧總這是在趕他走！
田翼趕緊停住腳步，看了看外麵星輝璀璨的夜幕，聯想到夜的確深了……
似乎忽然就懂了。
他說：“我沒事了顧總，我先回去了，您有事再叫我。”
顧淮遇說：“嗯。”
“好的顧總。”
田翼說完，就讓自己火速消失了。
接近光速的那種！
三分鐘後，顧淮遇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顧總，您在裡麵嗎？”
——是沈卿的聲音。
拿著簽字筆的手一頓，顧淮遇嗓音低啞地說：“進來。”
眼皮一抬不抬。
叫沈卿的青年已經推門進來了，同時問他：“這麼晚了，沒打擾您吧？”
顧淮遇才緩緩抬眼望過去，打量著穿著兩截式睡衣的青年，慢吞吞地問：“什麼事？”
沈卿：“……來向您借點東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借東西？”
顧淮遇身體稍稍靠後：“借什麼？”
“借沐浴乳。”沈卿說。
顧淮遇：“？”
沈卿：“……”
沈卿不是沒事找事，大晚上地來管顧總借沐浴乳。
實在是他的沐浴乳用光了！
沐浴乳在昨天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擠不出來了，白天光顧著想晚上赴宴的事，沈卿又把這事兒給忘了。
其實如果沒出門，他也可以簡單地衝洗一下，不一定非需要用。
但這不是又參加宴會又抱小龍傲天的，弄得沈卿一身汗，隻用水衝就感覺不得行。
在就這麼忍著睡一夜，與想辦法弄到點沐浴乳之間，沈卿選擇了後者。
反正也隻是借用一下顧總的嘛……雖然這又上樓梯又穿過長廊的，他足足走了三分鐘。
但誰讀書的時候沒管室友借過洗漱用品啊，顧總還是他老公呢，又能有什麼關係。
沈卿很坦蕩地又重複了一遍：“我來管你借下沐浴乳，就用一點點。”
顧淮遇抬手整理了一下眼前的文件，沒說借還是不借，隻是緩緩說：“這種東西，你找管家要就好了。”
沈卿：“你以為我不想啊……剛才我在房裡給管家打宅內熱線，才知道他休假了。”
顧淮遇：“……”
才想起管家的確休息了，是家裡突然有事，傍晚才向他請的假。
想了想，顧淮遇又說：“你真一點沐浴乳都沒有了？用力擠擠。”
正常人每次洗澡都用不了太多沐浴乳，總不至於一點都沒……
沈卿聽了這個，登時含蓄地一點頭：“因為前麵幾天一直都在使勁擠了……”
顧淮遇：“……”
沈卿：“現在已經到了拿剪刀剪開，裡麵都沒有了的程度。”
顧淮遇：“…………”
顧淮遇望著他，陷入沉默了。
沈卿望天。
……就，他才穿來幾天啊，節儉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嘛！
再說他以前那麼窮，沐浴乳牙膏都要用到芯兒比外麵乾淨再丟，這真的是很正常的呀！
所以看什麼看？不要這麼沒見過世麵啊大佬！
沈卿不禁叉腰：“所以你借不借啊。”
顧淮遇依舊沉默凝視著他。
沈卿：“……”
不是，他實在不明白不就一點沐浴乳嗎，大佬就算用的是八百一瓶的他用一下又能怎麼樣！更何況他們不是伐木累的嗎！
叉腰的沈卿剛想說，不借就算了。
顧淮遇卻在一度深重打量後驟然出聲：“……你來真不是為了要看我洗澡？”
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