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是太囉嗦的，就還好，也不是不能忍受。
畢竟他變了。
所以現在他不說話，顧鐸的心也難免跟著七上八下起來。
過了片刻，隻聽沈卿說：“可以，完全沒問題，等一會兒我們就去報。”
“！”沈卿這樣的乾脆是顧鐸完全沒想到的。
沈卿：“但是哆哆是不是也應該為叔叔做點什麼捏。”
沈卿再度笑眯眯。
顧鐸：“……”
果然，還是有條件。
不過顧鐸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通過談條件獲得的東西反而更穩妥，更讓他覺得踏實。
於是他很乾脆地點頭，也很鄭重：“你說。”
沈卿被小孩兒煞有介事的模樣逗笑了，不賣關子，直接說：“要不你們倆陪我去一次遊樂園吧。”
顧鐸：“……？”
男人笑得一臉愜意和放鬆，但語氣又是那麼認真。
如若不然，顧鐸都要以為他又有什麼陰謀。
“你確定，是要我們，‘陪你’去遊樂園？”
明知自己不會聽錯，但顧鐸還是問了一遍。
關鍵是，哪有讓小孩陪大人去遊樂園的？！
不過聯想到前幾天的冰淇淋，還有之後的各種小甜點……哪一次這個人都帶頭吃得很歡。
顧鐸就沉默了。
或許就像那些甜食一樣，這個人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去遊樂園……吧。
“嘁。”這次發出聲音的是正在一旁吃小甜點的小顧傲。
與顧鐸喜歡公平交易互不相欠不一樣，顧傲的小腦瓜裡是不會想太多的。
比如今天這個水果味的小蛋糕，沈卿給他吃他就會吃，不給就算了。有他吃的他就吃，多出來的也會分給張奶奶吃，但是沒有也可以不吃。
簡單又純粹。
所以並沒有被小蛋糕收買的嗷仔，一邊晃著他的小短腿吃著蛋糕，一邊已經自動發揮他的嘲諷技能：“叔叔剛剛才答應哥哥說米有條件，結果還是有唔！”
——嗷·嘲諷·仔兒雖然霸氣，但這次他的技能還沒施展完，嘴巴就直接被他叔叔給封上了。
用兩張柔軟乾淨的麵巾紙。
嗷仔：“唔唔唔！”
完全無視掉了小龍傲天搖動的小短腿和不服氣，在這小孩兒圓潤的下巴上抹了幾下，擦掉上麵掛著的奶油和水果汁殘渣，沈卿也不生氣，隻笑眯眯地問顧傲：“彆說沒用的，你就說你想不想去遊樂園吧？”
“唔……遊得園，是什咩……”
沈卿：“就是有大氣球，爆米花，棉花糖，冰淇淋，大雞腿……還有好多好玩的和其他小朋友的地方！”
嗷仔：“嗷！”
沈卿每說一樣，嗷仔的眼睛就瞪大了些，眼裡也是一片雪亮。
說到第二樣的時候就全然任由他舅母給他擦下巴了。
但就在他即將點頭承認之際，又猛地想起哥哥以前多次囑咐他，要小心這個男銀的話……
小龍傲天立即僵硬起小身體，連眼裡的期待都縮了回來。
顧傲：“嗷仔、嗷仔！嗷仔才不……”
“那就去吧。”
顧鐸握住弟弟的手，低頭揉了揉，表示：“我答應你。”
他是對沈卿說的。
“但你說話也得算數。”
沈卿點頭：“必須算數。”
末了沈卿又補充了一句：“叔叔願意實現你的願望、為你做事，是因為你是叔叔的家人，叔叔愛你，想要照顧你的感受，想讓你開心。”
顧鐸：“？”
歪頭。
不明白這個人又在說什麼。
接收到顧鐸不解的目光，沈卿還是一本正經地說完自己想說的：“而叔叔希望，你們陪叔叔玩、願意為叔叔實現願望，也隻是因為叔叔是你們的家人，你們愛叔叔，而不是什麼交易。這點，希望哆崽你慢慢的可以明白。”
“……”
顧鐸依舊板著臉。
但實則是因為狠狠愣住了，所以乾脆連表情都沒有了。
印象裡一直到他長這麼大，那個唯一跟他提到過“愛”這個字的人，是他的媽媽。
愛是什麼意思呢，儘管母親一直在說，但顧鐸卻一直不懂。
直到他在學校裡的課本上看到說：愛是母親輕柔的撫摸，是無私的付出，才依稀明白，原來他的媽媽是真的很愛他和嗷仔。
可惜他明白的時候，母親已經不在了。
顧鐸為此遺憾和難過了好久。
直到現在也依舊如此。
但顧鐸已經習慣將那種遺憾和難過都深深地隱藏起來。
除了夜裡和夢裡，連他自己也忘記了那些情感。
因為要考慮生存，要考慮帶著弟弟活下去……
可是就在剛剛，那種被壓抑許久的難過突然就爭先恐後地湧上來了。
顧鐸覺得眼眶一熱。
但他又不想在這個人的麵前哭……
身為一個小男子漢，顧鐸不想在任何人麵前哭，於是他趕緊隨便找個由頭轉身跑走了。
顧鐸在廁所裡待了一會兒，沒人來打擾他，這讓他很欣慰。
他照照鏡子，直到外表看不出什麼端倪，才重新恢複了一臉冷靜的模樣。
表麵冷靜，可顧鐸的心卻遲遲不能平靜。
因為哭完以後，他忽然發現那個人，真的不是太討厭了。
……他忽然覺得剛剛的沈卿，很像他的母親。
但也隻是剛才那個瞬間。
因為他出來的時候……
沈叔叔正拿著pad，滔滔不絕地給嗷仔科普國內外的遊樂場所。
“介個，擁有世界最長的過山車軌道哦，而且那邊很暖和，我們現在過去隻要穿半袖就可以。”
嗷仔：“嗷？過三車是什咩？”
“就是……算了，你這身高現在也玩不了這玩意兒。”
很沒有耐心解釋似的，沈卿又扒拉一下平板屏幕：“介個，哦，這個是大熊貓培育基地，這裡麵全係大熊貓哦。”
因為圖片上的大熊貓崽崽太可愛、而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被鄙視身高了的嗷仔：“嗷！介個嗷仔喜歡，嗷仔最喜歡，熊喵喵！”
顧鐸：“……”
顧鐸想到母親去世的時候顧傲才兩歲多一點。
自己小的時候似乎還有被父母帶出去玩過，但嗷仔卻完全沒有出去過……
沈卿一回頭，看見他已經出來了，就叫他：“愣著乾嘛，快快快，過來一起看看咱們去哪兒。”
對方的神色很自然，這讓顧鐸覺得輕鬆了許多，他還以為剛才沈卿看見他掉眼淚了呢。
顧鐸邁開細瘦的腿走了過去，沈卿很自然地拉開身邊的座椅，把他抱上了對他來說還比較高的餐凳。
顧鐸有些不自在，卻也不敢亂動。他覺得沈叔叔太瘦了，沒什麼力氣，下意識地不想給對方帶來更大的負擔。
但儘管這樣，他還是嗅到沈……叔叔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水果香。
草莓味的。
……
不甜膩，是種清爽乾淨的好聞味道。
而顧鐸記得，這人身上以前是有點刺鼻的香水味。
一張俊俏的小臉上滿是冷靜與深思，顧鐸就這樣被對方抱上餐凳。
三個人一起趴在餐桌上看平板電腦，正在旁邊準備果茶的張嬸看見這一幕，都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
以往夫人跟兩個少爺一起在樓下活動的時間很少，就算偶爾有，夫人也會支使他們這些傭人去做彆的活，不叫人留在周圍。
張嬸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和諧的一幕。
.
沈卿說話算話，吃完午飯就打聽了一下周圍能教小孩子外語的補習班。
他不太懂現在的補習班形式，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打聽。
翻了翻好友列表，列表裡不是明星就是模特，估計都不會知道這種帶小孩的問題……
恰好這時候，小區的業主群裡跳出消息，沈卿突然眼前一亮——對啊，谘詢給孩子補課的事宜，那當然是問周圍的鄰居最合適！
於是他發了一條求助。
[1區3幢：抱歉打擾，請問各位附近哪裡有法語補習班啊？適合7歲左右的小孩子的。]
沈卿依稀記得這個小區除了獨棟彆墅以外，也有幾幢是躍層聯排彆墅。
整個小區大概有一百多戶人家，比不上普通小區人氣旺，但看聊天記錄，也還算熱鬨。
……或者說，有點太熱鬨。
沈卿發完消息，群裡直接冒出一排表情包。
沈卿：？
然後長長的表情包後麵，就是各式的感慨：
[3-2-201：！！！]
[2-1-102：？？？！]
[2區3幢：我不是眼瞎了吧。]
[2區9幢：一區的大佬竟然露麵了（牛）（撒花）]
[5-3-309：@1區3幢抱歉打擾了，請問一下，您是打算收購附近的法語補習班嗎？]
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