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方老師有些窘迫，恰好這時候，睡了一會兒的嗷仔也醒了，被另一位葉老師牽著小手走出來，在樓上看見了爸爸們就坐在一樓……
“呀啊。”
剛才還迷迷糊糊的嗷仔有點清醒了，甩開葉老師的手就蹬蹬蹬地跑下樓。
四個月過去，嗷仔還是短手短腳的小崽崽模樣，身高有一些些長高，但挺著小肚肚的上半身似乎更長一些，相對來說腿還是短，還是不能一階台階接著一階台階地往下邁。
不過架不住嗷仔動作敏捷。
不能兩隻腿交換著下樓梯，但他捯飭得快。
不一會兒就跑到了爸爸們的旁邊，就連負責看著他的兩位老師都堪堪才可以跟在他身後一起到達。
但來到爸爸們身旁的嗷仔卻又不動了。
隻仰著頭看著他們，顯然對於爸爸們一起坐在餐桌邊的這一幕感到熟悉又陌生。
不能怪這崽無所適從，實在是他大爸爸離開太久了。
最近嗷仔也經常見大爸爸，也有大爸爸陪他和哥哥講外語，但那都是發生在醫院。
嗷仔不知道什咩是醫院，反正這段時間門以來，他已經默認要在那個大樓樓裡才能見到大爸爸了。
上午時他是知道大爸爸和小爸爸回來了。
但還沒有個清晰的概念，沒意識到是他大爸爸真的回來了，以後都可以跟他們一起吃飯了。
外加上沒睡醒，站在桌邊的嗷仔就有些呆呆愣愣。
個子沒怎麼長，嗷仔的頭發卻濃密了許多，被沈卿帶著剪成了個小西瓜頭，頭頂因為才睡醒的緣故，還豎了兩根小呆毛。
迷迷糊糊眨眼睛的表情呆呆萌萌。
看著並進兩隻小腳站在不遠處，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嗷仔，沈卿心都要化了。
被萌的，也是心疼的。
想來這段時間門雖然大佬對他也多有陪伴，但太小、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嗷仔應該還是迷惑著的。
而這時，顧淮遇的輪椅已經從桌邊滑出，他衝小嗷仔伸了伸手，說：“寶寶，過來。”
時常與哆哆和嗷仔用外文對話，裡麵對於“崽崽”的描述多翻譯為“寶寶”。
時間門久了，顧淮遇說漢語也叫他們寶寶。
沈卿聽了他對崽崽們的稱呼，還感慨過還是大佬會啊。
……都是拿來稱呼人類幼崽的，但“寶寶”聽著似乎是比“崽崽”多了些寵溺的感覺？
於是後來沈卿開口叫人時，也多半都叫崽崽們為寶寶。
那邊，小寶寶嗷仔發現顧淮遇對他伸手，這才歪了歪頭：“大爸爸？”
他聲音奶奶地，黏糊糊地叫了一聲。
然後蹬蹬蹬地跑了過去，扒住了顧淮遇的大腿。
顧淮遇直接將這崽抱了起來，就坐在他的腿上。
沈卿：……畢竟剛剛也被大佬抱過，咳咳。知道顧淮遇還是有些力氣的，身體也還能受得住，他這會兒倒也沒有擔心大佬的健康。
隻是好奇，顧總怎麼突然間門與崽崽們這麼親近了？
很明顯，嗷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咩。
他還是第一次被大爸爸抱著坐在腿上。
如果是平時的嗷仔會有些不適應。
仿佛天生就知道自己不凡的嗷少爺不介意被大人們抱，他甚至很享受自己被人抱來抱去，就是喜歡被人擁戴，理所當然地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
但源於一種難以形容的血脈壓製，嗷仔天不怕地不怕，誰都不服，唯獨本能地比較怕他大爸。
後來接觸多了，倒也不像最開始那樣，在大爸爸麵前會扭捏，下意識地想遠離大爸爸。
但被大爸爸抱在腿上這種事情嗷仔還是會覺得彆捏的。
不知道為什咩，但就是會不好意思。
不過現在嗷仔睡懵了，平時機靈鬨騰充滿精氣神的勁兒被削去了很多，是柔柔軟軟的小奶包一個了，就不會有什麼太扭捏的情緒，反而隻會覺得坐在大爸爸的腿上，視野好高。
大爸爸的肩膀好寬。
大手比小爸爸的還要大。
大爸爸身上的味道跟小爸爸的也不一樣，但又有一點點地重合……重點是都好聞。
剛剛睡醒、長睫毛抖啊抖的嗷仔眨巴眨巴眼，瞪大眼睛感受了下新的視野，之後乾脆啪嘰一下往後一靠，靠在大爸爸的懷裡，還抬起小胳膊環住大爸爸的脖子：“大爸爸，你肥來了呀哈啊啊~”
話說一半兒，嗷仔又打了個小哈欠。
沈卿直接被他難得這麼軟、但懶懶小奶包的形象逗笑。
尤其是顧淮遇身高異於常人，上身也比一般人要高大筆挺，腿也更長。
小小的嗷仔坐在他腿上，依靠著他，就顯得小身量更小更圓潤，直接堆成一坨兒小奶團兒，或者剛像一隻懶懶圓圓的小樹袋熊。
顧淮遇剛開始被嗷仔靠上的時候身體也僵了僵。
第一次抱崽，這崽比他想象中的輕，但更小更軟，他倒在自己懷裡的一刹那，顧淮遇難得緊張，真擔心他掉下去。
但知道嗷仔會主動扳住他的脖子，不會掉，顧淮遇也揚了揚唇角，接著又用外語跟嗷仔對話。
嗷仔立即支棱了起來，也用外語回了他大爸爸一句。
是法語。
大概就是顧淮遇在問嗷仔吃了麼，嗷仔回答吃了，然後開始滔滔不絕地給他大爸爸將中午都吃了什咩……
……一旁的沈卿發現自己聽得多了，竟然可以差不多聽懂他們之間門簡單的對話了！
另一邊，跟在嗷仔身後下樓的兩名老師站在旁邊，都驚奇地看著這一幕。
葉雅看向方嘉奇，想說這位顧先生一點也不凶呀，與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
而方嘉奇更多的則是愣住了——傳聞有誤！
這叫六親不認冷血無情麼？！
這明明是……成熟穩重，又溫柔強大。
方嘉奇又忍不住看向顧先生身邊的沈先生。
原來是想，像沈先生這麼年輕俊秀，有想法又積極樂觀的青年，一輩子守在這裡，跟一個性格古怪的病秧子過，實在是太可憐太不應該！
但現在看來，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想到這裡，方嘉奇又覺得心裡有點苦澀。
這段時間門，來帶嗷仔一度成為方嘉奇最想做的事。
小嗷仔可愛，沈先生的笑容又那麼治愈。
自己原來總想著那位顧先生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有錢了，但沈先生那麼有才華和能力的人，應該根本不需要。
可現在看，一般人根本比不上這位顧先生吧……
自己也沒戲。
方嘉奇並沒有來得及傷感太多，就忽然覺得渾身一顫，脊背發涼！
他猛地看向那個讓自己感覺到危險的方向，完全是出於本能地、找到了那個方向……是桌邊的那位顧先生。
他才反應過來，顧先生剛剛說：“既然我回來了，今天就給老師們放假，我陪寶寶。”
這話顧先生是對著沈先生說的，說話時聲音很淡，卻是商量的語氣，尾音甚至有些低柔。
但才說完話，顧先生就又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方嘉奇，眼神鋒利如刀，直接讓怔怔盯著沈先生的方嘉奇徹底回神！
沈卿：“那也行吧。”
他看了看時間門，就對兩位老師說：“那今天就放假吧！麻煩二位了，今天的工資按全天代課算，謝謝你們。”
他很客氣。
提前下班，又有薪水拿，葉雅連忙跟沈先生說了謝謝。
方嘉奇還有點心慌，腦子也是懵的，半天才反應過來，也跟沈卿道了謝。
然後兩個人前往沈先生特彆為他們這些私教設立的休息室，收拾東西離開。
葉雅忍不住感慨：“沈先生和顧先生真是大方呢，咱倆在這帶課賺的比其他地方都多得多，而且一口氣請六個人，這一個月得多少錢？而且還提供餐食……”
方嘉奇：“……”
好吧，的確是，一般人根本負擔不起。
就算能負擔得起，也不會這麼花。
葉雅：“而且原本沈先生不怎麼帶嗷仔兒，我還以為因為是領養，所以他不習慣跟小孩子相處。後來才發現其實也不是，其實大人把自己照顧好，心情愉悅，對於他們這種家庭來說對小孩子的影響更大更好。這麼看兩位都是有格局的人。”
葉雅也不是八卦，隻是她主業是兒童心理學研究，主要負責的就是觀察情緒模式，給小寶寶做情緒疏導的，因此更喜歡研究每一個家庭的結構模式。
方嘉奇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這點他倒認同。
葉雅又說：“讓人驚訝的是顧先生也那麼擅長帶小孩子！而且他竟然可以跟嗷仔無障礙溝通法語！……我專業不是學法語的，那應該是法語吧？”
專業學法語的方嘉奇：“……是。”
而且顧先生口語真的很好，比他都流暢……
葉雅：“沈先生和顧先生的關係很好啊，哈哈，你看見沈先生的脖子了麼，怪不得他換了襯衫……估計剛才這麼就沒下樓，就是……總之，這真是幸福又優秀的一家四口！”
方嘉奇快崩潰了：“姐，你就是純打擊我的吧？”
葉雅：“？”
兩名私教離開時，嗷仔已經從大爸爸的腿上下來了，但也沒有離開，就鼓動著腮幫子，在吃張奶奶給他準備的小水果。
看見老師們要離開，嗷仔兒還揮舞著小胖手臂，禮貌地向老師們道彆。
由於嘴裡塞滿了香蕉，他並沒有說話……唔，主要是香蕉黏黏的，嗷仔要花費好大的力氣去咀嚼，直到老師們都離開了，他才把嘴裡的那口香蕉咽下。
然後“嗝”地一聲，又喝了口牛奶。
沈卿回頭看了看這崽，給他順了順背，順便問大佬：“你不喜歡嗷仔的老師麼？”
兩個人此時還在解決午飯，顧淮遇聞言忽然看向沈卿：“怎麼這麼問？”
沈卿：“……就感覺你剛才的態度有點兒奇怪？”
顧總抱嗷仔、把寶寶抱在腿上的一係列行為雖然反常，但可以看出還是發自真心。
他就是想與寶寶親近……雖然因此才說他反常。
但白天家裡的人一向很多，帶嗷仔玩兒的人也多，像田翼和他那些屬下們，經常沒事兒也會陪嗷仔玩的，可顧總從沒有哪一次會趕人。
對，顧淮遇剛才跟自己說話時的語氣雖然很好，但他看向方老師的眼神沈卿也看見了。
那絕對稱不上友好！
“是，我的確不喜歡那位男老師。”
被問及這一點，顧淮遇倒也不遮掩。
眉峰挑起，他直接說：“隻是感覺那位男老師看你的眼神不對。”
“？”
沈卿：“……怎麼不對？”
他自己都沒覺得不對！
顧淮遇卻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不會感覺錯：“直覺。”
沈卿：……？
顧淮遇繼續切割盤裡的食物，雖然都是蔬菜為主，但動作依舊優雅，像在切分什麼上等食材。
有些話以前他不會說。
甚至都不會反對有一些還算出色的人，圍繞在沈卿身邊。
但現在……
俊美無儔的麵孔冷漠冷淡，杳亮的眼眸卻精光一閃，他回答說：“同類的直覺。”
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