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玉衡真就隻是想減輕自己的工作量而已,見衛三寶明白了,他便客氣而堅決地把對方請了出去,自己繼續躺在床上養神。
他的膝蓋,可還疼著呢。
不用早起讀書的時間,實在過得飛快,眨眼之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這天中午,衛三寶腳步略顯急促地走了進來,示意馬公公先停課。
然後,他告訴傅玉衡,“大人,您的家眷們來了。”
“哦,真的?”傅玉衡大喜,急忙起身去迎接。
該怎麼行禮這一個半月早學完了,如今馬公公教的,都是皇室貴戚的關係網。
來之前馬公公也收了玉泉宮的好處,自然就得把差事給辦漂亮了。
衛三寶追了上來,小聲而迅速道:“來的不止您的家人,還有許多親戚。看樣子,他們之間似乎鬨了點不愉快。”
傅玉衡腳步頓了一下,臉色也沉了下來,“走,先出去看看。”
兩人剛走到側門口,就聽見外麵吵吵嚷嚷的。
“海子家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大家都是一個祖宗,骨子裡流著一樣的血,玉衡哪能發達了就不認祖宗?”
傅玉衡的父輩有三個兄弟,分彆叫傅江、傅河和傅海,老大傅江就是傅玉衡的親爹。
他三叔就叫傅海,村裡的人都管他三嬸叫“海子家”的。
他這三嬸姓連,為人最是爽利,嘴上也是向來不吃虧的。
但開口說話的卻不是連氏,而是另一個傅玉衡更加熟悉的聲音。
“五嫂子,你一張嘴就給我們家玉衡扣下這麼大的罪名,是覺得我們家還是十年前,任你們欺負?”
這個聲音並不清脆,卻是沉穩有力,不卑不亢。
而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傅玉衡的母親朱氏。
朱氏一開口就挑破了對方的心思,而對方顯然沒想到她這麼直接,頓時就訕訕起來。
“江子媳婦,瞧你這話說的,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也是一時禿嚕嘴,沒彆的意思。”
傅玉衡大步而出,重重冷笑了一聲,“一家人也要分個遠近親疏,這話是五嬸子你親口說過的吧?
當年我家裡沒有口糧,我爹去你家借糧,是不是被你用這一句話給排喧出來的?”
他本就身姿挺拔,又有讀書人的光環,如今更是衣著華麗,一出場就鎮住了一群人。
“五哥!”
一個小人從三嬸連氏懷裡掙紮著下來,徑直朝傅玉衡撲了過來。
傅玉衡急忙彎腰,一把抱了個滿懷。
“咯咯咯咯……”小姑娘歡快地笑了起來,抱著傅玉衡的脖子就要滿足自己的好奇,“我聽十二哥說,你是狀元郎啦。什麼是狀元郎呀?”
這個小姑娘今年才五歲,正是二叔傅河與二嬸衛氏的女兒,大名叫玉桂,是跟著傅玉衡和其妹玉蓮的名字取的。
家裡姊妹六個,玉桂是最小的,平日裡大家都疼她。
三嬸連氏生傅石頭的時候傷了身子,這輩子沒有女兒命,更是把兩個侄女當親生的疼。
來京城的一路上,玉桂就沒自己下過地,都是朱氏妯娌三個輪流抱著的。
就連傅玉衡的親妹妹玉蓮,驟然見了錦衣華服,和以往大相徑庭的哥哥,都有些畏怯不敢認。
但玉桂膽子大,看見自己五哥就跑過來要抱了。
傅玉衡笑嘻嘻地抱著妹妹顛了顛,“又重了,看來玉桂有好好吃飯,真棒!”
“那是自然。我要長高,像姐姐那樣高。”小姑娘像隻驕傲的小孔雀,昂首挺胸,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讚美。
然後她又迫不及待地問:“五哥,到底什麼是狀元郎呀?”
傅玉衡瞥了那些親戚一眼,見有人躍躍欲試,想要開口,便淡淡道:“狀元郎就是天子門生,是科舉考試的第一名,被陛下親自接見誇獎過的。”
想說話的那幾個人立刻閉嘴了。
“哦~”玉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什麼是駙馬爺呀?”
小姑娘問得真是時候。
傅玉衡神色淡淡,“駙馬爺就是天子的女婿,做了駙馬爺就不能做官了,更不能徇私枉法。”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一字一頓,眼睛直直地看著那些親族,什麼心思昭然若揭。
一群人裡立刻就有神色訕訕的。
傅玉衡也不準備在大門口多說什麼,隻轉頭吩咐衛三寶,“來者是客,這些親戚既然是來參加婚禮的,就好生安置了。等婚禮過後,再發盤纏送他們回家。”
交代完了之後,他就笑著走到自家爹娘麵前,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綻開,“爹娘,叔叔嬸嬸們,還有弟弟妹妹們,咱們回家吧。”
“誒,好好好,回家,回家。”朱氏幾乎喜極而泣。
連氏拍了拍傅玉衡的肩膀,“五郎,真給咱家長臉了!”
二嬸衛氏雖然沒說什麼,但也笑得很是燦爛。
從今往後,他們家是真的鯉躍龍門,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