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小姑娘與小貓咪 從他的語氣裡……(1 / 2)

從他的語氣裡就能聽出來, 他的這幾個長隨,雖然名義上尊他是個爺,實際上卻經常束縛他的手腳。

就算是這會子, 他已經特意把人甩得遠了,和傅玉衡說了兩句心裡話之後,還是忍不住要回頭去看看。

傅玉衡急忙攬住他的肩膀,低聲道:“咱們說話就說話, 可不能回頭。不然他們以為你有事要吩咐,馬上就要過來了。”

柳長州一僵,連道好險。

那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跟著的不是長隨,而是祖宗呢。

傅玉衡看得好笑,也有心提點一二,便道:“哥問我, 我家的奴仆為什麼這麼聽話。難不成, 哥當真不知?”

柳長州不禁苦笑起來, “我怎麼會不知道?我雖然是家裡的爺,如今又尚了公主,但家裡真正做主的是我父親。

等將來我父親去了, 襲爵的當家人也是我大哥。我如今雖然能夠仗著祖母與母親的疼愛,不必日日回自己府裡獨居, 但終究不是正經主子。”

兩人說著話,漸漸走到一處堆疊的假山下, 山上搭了個草亭,正是供人歇腳之處。

傅玉衡見那亭子四周開闊,視野又高,便對柳長州道:“咱們不如到那亭子裡坐坐?”

“行吧。”柳長州以為他是累了, 還調侃了一句,“果然是個文弱書生,這才走了幾步路呀?”

遠遠的見兩位爺進了亭子,兩家的青衣家僮果然都跟了上來。柳長州心裡暗暗不快,卻到底沒多說什麼。

傅玉衡朗聲笑道:“今日哥是東道主,按理說我該客隨主便,今日卻要越俎代庖一回,哥不會介意吧?”

柳長州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五弟且隨意,這點主我是做得了的。”

這話說的,多少帶點怨憤之意了。

那幾個長隨能被派到小主子身邊,縱然都是機靈的,哪有聽不出來的?

有的訕訕摸了摸鼻子,有的卻是全當什麼都沒聽出來。

隻能說,心理素質真好,怪不得敢拿捏主子呢。

得了這話,傅玉衡便吩咐道:“且去燙些酒來,再把這莊子上現有的稀罕果子呈幾樣上來,我正好嘗嘗。”

因著方才那一出,幾個小廝都不敢有二話,趕緊吩咐那些莊戶,手腳麻利地把東西都搬了上來。

傅玉衡隨意地揮了揮手,“走了這麼遠的路,我們兩個也累了,暫且不打算往前走。

你們幾個也去歇歇,喝幾杯熱酒暖暖身子。”

見幾人猶豫著不動,傅玉衡便板了臉,“怎麼,有我在這裡守著,你們還不放心嗎?他日見了理國公,我可要好好分說分說了。”

幾人聞言,心中一凜,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雖然是他家爺的連襟,卻不算他家國公爺的晚輩。

——誰敢跟皇帝老子平輩論交?

幾人連連稱是,都退了下去。

柳長州自嘲道:“你瞧,你瞧,我才是他們正經主子呢,說句話還不如你管用。”

傅玉衡笑了笑,給他斟了杯酒推到他麵前,一語道破了真諦。

“他們怕的不是正經主子,而是權勢富貴。哥若是自己立起來了,在理國公麵前有了話語權,再對他們說一句話,怕是比聖旨都管用。”

為什麼傅玉衡說的話,在傅家奴仆那裡堪比聖旨?

因為傅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因為傅玉衡考中了狀元,又被天子招為了女婿。

可以說沒有傅玉衡,就沒有傅家的富貴,家裡也不會有這些奴仆。

與其說他們敬畏的是傅玉衡這個人,不如說是皇權賦予他的權力和富貴。

實際上,不但是家裡的奴仆,就連傅玉衡的父母和叔叔嬸子,也都不敢越過他做主家裡的大事。

說白了,這就是人的本性。

見柳長州若有所思,傅玉衡進一步提點道:“柳兄早就成家了,何不試著替父兄分擔些重任?

便是不能,至少把自己的府邸收拾好,慢慢支撐起門戶來。國公府的下人且不說,到了你自己府裡,底下人又豈能不個個趨奉?”

其實傅玉衡不太明白,作為駙馬,柳長州已經分府彆居,為何還要在國公府長居?

整天住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不是上趕著被拘束嗎?

但柳長州卻麵露難色。

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緣故?

在傅玉衡的再追問下,柳長州才說了出來。

原來,在他剛剛成婚的時候,其母牛氏覺得他年紀小,不會打理家業,就把皇家分給他俸祿和產業都代管了。

也就是說,柳長州名義上有五個大莊子,每年還有一萬銀子的俸祿,實際上卻還是個靠父母給零花錢的公子哥兒。

這就怪不得了。

“柳兄呀柳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才是萬古顛簸不破的至理啊。”

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原本他還奇怪,就憑柳長州的財力,隻要手頭稍微散漫些,那些小廝家僮哪有不上趕著奉承的?

都已經成婚了,產業還被母親代管,這跟絕世高手自廢武功有什麼區彆?

柳長州沉思了良久,一連灌了杯酒,終於下定了決心。

“五弟說的對,我是該學著立起來了。”

從前他是沒想過這些,也沒有人提醒過他。

如今被傅玉衡伸手撥開了眼前的迷霧,他方才知曉,以往竟是自誤了。

柳長州心中豁然開朗,笑道:“實不相瞞,這個莊子本就是我的。因母親代管,如今暫歸了官中。”

他四下看了看,帶著主人巡視自家領地的意氣風發。

——既然是他的東西,他自該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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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這莊子裡玩了一日,傅玉衡要的果子,早有人替他備好了。

因著柳長州剛定了前進的目標,心頭有些躁動,在這裡也待不住,天未擦黑兩人便返回了。

等傅玉衡回了家,潤筆就來回話,說是已經把他的意思給林如海送去了,林如海讓他帶話致謝,並有幾樣林家的特色點心,也讓潤筆一道帶了回來,說是給傅家人嘗個鮮。

因此時已是十月底,轉眼間冬月初便到了。

這日一大早,郭氏的兒子徐柱,就抱著昨天寫完的功課,來找傅玉衡批閱,順便把今天的功課領回去。

徐柱屬於那種記性很好,但理解能力不行的,非常適合填鴨式教育。

傅玉衡索性就把自己用過的舊書找出來,又找林如海借了他用過的。這些舊書上麵,帶著兩人多年學習以來做的注解。

一個狀元,一個探花,他們倆的學問不說舉世無雙,也是名列前茅了。

隻要徐柱把他們兩個書上做的所有注釋都背會,就算是理解能力再差,也無所謂了。

正所謂:熟讀唐詩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等他全部背完了之後,傅玉衡就會親自出題,安排他破題、寫文章。

題目由易到難,從一天寫一篇到一天寫兩篇。

在這個以八股做策論的年代,留給考生的自我發揮空間其實不大,隻要寫的夠多,上了考場就不怕。

徐柱雖然覺得,駙馬爺的教導方法,和學堂裡的先生們大不一樣,但這孩子勝在聽話,傅玉衡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因而,傅玉衡對他還挺喜歡。見他抱了一摞紙過來,便知道他是來送功課的。

傅玉衡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昨天的功課放在桌子上,笑道:“學了這麼多天,今日給你放一天假。先不必學了,跟著大家一起去看話劇。”

聽聞此言,神經高度緊繃多日的徐柱不由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多謝先生。”

傅玉衡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好了,你先回去,讓人給你換身出門的衣裳,等會兒跟著石頭一起坐車。”

“誒,我這就去。”徐柱激得轉身就要跑,卻又猛然反應過來,回身朝傅玉衡行禮,“先生,學生告退。”

說完退了步,轉身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傅玉衡好笑地搖了搖頭,“這臭小子,真是個小孩子!”

不過想想也是,徐柱平日裡再怎麼乖巧聽話,也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而已。

因著主家要出門,衛寶昨日就安排好了車馬從隨,各房也都收拾好了主子們用得著的東西,一家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