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蜂王大大方方還了禮,對遠處那幾個莊戶吹了口氣,幾個莊戶便迷迷糊糊的走得更遠了。
傅玉衡皺了皺眉,“陛下這是做什麼?”
蜂王笑道:“伯爺放心,隻是一點迷魂散,半個時辰之後自解,不會對他們的身體有傷害的。”
她雖然不懼怕凡人,卻也不想出現在凡人的口舌之間,做那茶餘飯後的談資。
作為一隻有近千年道行的蜜蜂,蜂王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巢穴看護子孫,對於世俗間的那些破事卻都一清二楚。
她深知凡人和他們妖類不同,講究男尊女卑。
和傅玉衡所知道的自然界蜂巢結構不一樣,蜂王原本不是蜂後,隻是一隻普通的工蜂。
她偶然得了機緣踏入修行之道,有一定道行之後便化為了女體。
而她之所以化作女體,也是受了他們蜜蜂種族的社會結構影響。
因著自然界中的蜂巢中以蜂後為尊,所有蜜蜂潛意識裡自然帶點以雌為尊的思想。
不過無論她是化作男體還是女體,自從她帶著整個蜂巢踏上修行之路以後,都不影響她以實力稱尊。
所以她是蜂王,蜂巢之中也自有負責繁育後代的蜂後。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若非是深入其中,根本就難以探到。
因為古人不了解自然界中蜂巢的結構,而傅玉衡這個穿越者倒是了解一點,卻也正因為這一點了解讓他一葉障目,猜不到真正的內核。
聽見她說不會對莊戶們的身體造成影響,傅玉衡皺起的眉頭一下子便鬆散開來,並向蜂王鄭重道謝,“多謝蜂王美意。”
他很清楚,若是這些莊戶們知道自己與妖類來往,難免會管不住自己的嘴出去亂說。
如今蜂王這一點迷魂散擾亂他們的神智,卻替傅玉衡省了不少是非。
見他領會了自己的用意,蜂王微微點了點頭,翻手取出兩瓶蜜酒,笑問道:“今日伯爺還是堅持不會飲酒嗎?”
很顯然,她是在調侃傅玉衡夢入蜂國,卻既不敢喝酒又不敢飲茶的事。
傅玉衡訕訕一笑,“小生的確不善飲酒,但若是陛下與馬兄要飲,小生少不得要舍命陪君子。”
他待要喊人取酒杯來,卻突然想起幾個伺候的莊戶都被迷暈了,一時有些尷尬。
這時,馬介甫哈哈一笑,對傅玉衡道:“我記得傅兄府上有一套金杯,不知如今可還在嗎?”
“自然是在的。”傅玉衡道,“那是去歲過年時,宮裡賞下來的,一共八支,我一直沒用過。”
那一套金杯是內務府的手藝,看起來既厚重又雅致,是難得的精品,他是準備留下來做傳家寶的。
馬介甫又問道:“那傅兄不介意咱們今日先用一用吧?”
“自然不介意,隻是馬兄要如何取來呢?”
傅玉衡知道他自有手段,便笑著問了一句,也是允他取來的意思。
馬介甫道:“傅兄彆急,待我做法借來。”
說著便閉上眼睛念念有詞,片刻後他忽然伸出右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而後接連往那圈裡探了三次,取出三支容量在二兩左右的大金杯來。
“來來來,美酒正該配美器。今有蜂王的美酒,又有傅兄的金杯,為此美酒、美器,當浮一大白。”
馬介甫將金杯放在桌上,蜂王立刻提起酒瓶,滿滿倒了三大杯。
三人互相碰了個杯,都一飲而儘。
蜂王笑道:“馬先生還少說了一樣,您這精妙的隔空取物之術,也值得浮一大白!”
說完再次斟酒,“伯爺請,馬先生請。”
傅玉衡隻得又陪了一杯,感覺酒癮要被勾上來了,急忙道:“我是真不能再飲了,兩位恕罪。”
又對蜂王道:“我準備把你們整個家族都遷到我府中大花園裡去,以後咱們是要長久做鄰居的,就彆整日伯爺伯爺的了,沒的彼此生分。
陛下較我年長,如果不嫌棄的話,喊我一聲五郎或者是小傅,都可以。”
蜂王嗔怪道:“五郎還叫我不要生分,你怎麼還張嘴就喊陛下?”
“是小生之過,敢問夫人貴姓?”傅玉衡笑著拱了拱手。
蜂王滿意一笑,沉吟片刻道:“因我得道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人姓武,我深覺有緣,便帶著全族隨了武姓。
既然日後要長久交往,兩位也彆太生分了,喊我一聲武夫人便是了。”
“武?這個姓氏可不普通呀。”傅玉衡不由心中一動,問道,“夫人開靈智有多少年了?”
武夫人搖了搖頭,“我一閉關就不記歲月,哪知道自己開智多少年了?”
傅玉衡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隻好把話問明白了,“夫人遇到的那個姓武的,可是武周則天大聖皇帝?”
武夫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連著看了好幾眼,才道:“世人提起武皇,尊重點的就喊一聲則天大聖皇後,輕佻無知的就乾脆直呼武則天,還多有辱罵鄙薄之詞,你倒是和世人都不一樣。”
還有讓武夫人說不出口的,就是自唐宋以來,多少無恥書生寫的桃色豔書,都免不了YY一番武皇。
傅玉衡笑道:“我這個人,向來佩服有本事的人,不是佩服有本事的男人。
遠的不說,就說我們家裡,裡裡外外打理家業的就是我媳婦兒。就算我開了個劇院,管總賬的也是她。
這些事要讓我管也不是管不來,但若論專業性,肯定是比不上我家夫人自幼學這些的。”
武夫人看她的目光,實實在在多了些異樣的神采,半是試探半是調侃,“你倒是不怕彆人說你吃軟飯。”
傅玉衡雙手一攤,非常光棍,“這本來就是事實,不是彆人說或不說就能改變的。”
若是他不尚公主,雖然也能憑著進士的身份,在老家做個鄉紳,隻要不離了那一畝三分地就無人敢欺。
可是“駙馬”這個身份,的確是大大提高了他的生活質量,並帶著他們全家跨越了階層。
再者說了,徒南薰喜歡賺錢的過程,正好他不喜歡管這些,他們夫妻不也是天生一對嗎?
若是兩個都懶散,或是兩個都愛操心,日子八成是過不好的。
既然他們夫妻自己覺得這麼過著不錯,有何必在意彆人的看法?
這世上凡是為了彆人的看法而活的,永遠都會很累。
因為你不論爬得多高,過得多好,在彆人的看法裡,你永遠都應該更高更好。
馬介甫哈哈一笑,舉著酒杯對傅玉衡敬了一下,“傅兄如此灑脫,也當浮一大白。”
然後又特意說了一句,“這是我自己覺著痛快,自己想喝的,傅兄不必陪我。”
傅玉衡白了他一眼,“你不說我也不陪你,早說了我不能喝。”
兩人玩笑慣了,馬介甫自然不會在意,仰頭一飲而進,還把杯底朝兩人亮了亮。
“痛快!”武夫人撫掌讚道,“五郎不能喝,我陪你一杯。”
說著,也把自己麵前那一杯一口喝乾了。
傅玉衡給自己的茶盅裡續了水,“兩位都喝了,我也不好不舉杯,就以茶代酒,勉強算我過關吧。”
這一輪茶酒喝下去,三人的關係一下子就拉進了許多。
武夫人放下金杯,忽然道:“五郎,我有一女,年方三百七十歲,生得貌美婀娜,平生最愛舞蹈。
她嘗聽你們這裡的莊戶說,你們夫妻在京城開了一個大劇院,演了好多感人至深的劇目,不由心向往之。”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由挑了挑眉,帶著幾分揶揄道:“不如我把她喊出來你看看,配不配去演你那個話劇?”
這一句話,再配上她那十分容易“意會”的表情,讓傅玉衡一張俊臉霎時就燒成了火玉。
很顯然,他也想起了昨夜入夢時,武夫人欲喊女兒出來,卻被他及時製止的事。
哎呀,誤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