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約會泡湯了 待到九九重陽這日……(1 / 2)

待到九九重陽這日, 傅玉衡一早就和家裡人說好了,要和徒南薰到郊外去登高望遠。

隻有他們夫妻倆一起行動,不和家裡的大部隊一塊。

對此, 家裡所有人都表示:年輕夫妻嘛, 又是剛圓房沒多久的,正是黏糊的時候,不想被人打擾也很正常。

理解,非常理解。

朱氏乾脆好人做到底, 也把傅拴和石琳兩口子攆出去, 讓他們單獨行動了。

石琳是新婦羞澀, 傅栓是不善言辭, 小夫妻隻好紅著臉退了出來, 不好意思地相互看了一眼, 才發現兩人一路手拉著手。

好嘛, 原本隻是微紅的臉頰, 這下子徹底成了熟透的番茄, 簡直紅爆了。

傅玉衡臉皮厚,麵對眾人的調侃全不當一回事。

出了東大院的門之後, 他還非常自然的對堂弟和弟妹揮了揮手, “栓子, 弟妹,我和你們嫂子就先走一步了。”

傅拴二人急忙行禮,“五哥和五嫂慢走。”

傅玉衡二人還了禮, 一邊往外走,一邊商議去哪座山坡。

從古到今,大凡做京城的地方,必然有險山峻嶺環繞以做關隘, 如今大夏的都城也一樣。

不過那些高山峻嶺,都在附郭六縣外圍,京城郊區這地界,是沒什麼高山的。

被傅玉衡收購,建了琉璃工坊那座荒山,就算是比較高的了。

其餘的,充其量也就是高一點的土坡,換個地界都稱不上山。

夫妻二人的約會聖地,也就在這幾個大土坡之間抉擇了。

不過,在踏出大門的那一刻起,兩人的約會計劃就徹底泡湯。

彼時徒南薰坐在馬車裡,自然看不見外麵的動靜,隻是覺得馬車突然就停了下來。

騎著馬的傅玉衡,才是直麵了破壞他們約會的罪魁禍首。

“太子殿下,這個時候,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卻是他家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掀開了車簾,露出了太子含笑的臉龐。

太子笑道:“今日好不容易有空,請你喝酒,去不去?”

傅玉衡回頭看了看自家馬車,心裡著實不想去。

他還要和老婆約會呢。

但儲君相邀,哪有他拒絕的餘地?

“殿下稍等,臣交代點家事。”

說著他翻身下馬,走到馬車前,滿臉歉意地對徒南薰說:“今天的計劃,怕是要泡湯了。”

徒南薰心裡也不高興,但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

太子再怎麼平易近人,也還是當朝儲君,不出意外還會是未來的天子。

他們夫妻若想長久安穩地享受富貴,就不能給當今天子和未來天子,留下恃寵而驕的印象。

寵辱不驚,才是最核心的秘訣。

因而,徒南薰按下心頭的不樂,非常善解人意地說:“太子哥哥這個時候找你,肯定是有正事。你快去吧,咱們倆出去踏青遊玩,什麼時候不成?”

傅玉衡從馬車角落的小竹筐裡,揀出一串鮮豔的茱萸,抬手插在妻子鬢邊,柔聲道:“那你先回去,和娘他們一起出去吧。”

“嗯。”徒南薰笑著點了點頭,也在他發冠下插了一串,“去吧,彆讓太子哥哥等久了。”

夫妻二人就此分彆,徒南薰讓人把馬車又拉了回去,傅玉衡則是牽著馬,走到太子的馬車前。

“殿下,咱們去哪兒呀?”

太子笑道:“跟著走就是了,不會把你賣了的。”

說完就放下車簾,示意車夫啟程。

傅玉衡騎上馬,一路跟著到了郊外,進了一處莊園。

這應該是太子的彆院了。

不過,他和太子的交情有這麼好嗎?彆院這種比較私密的地方,怎麼能隨便帶人進來呢?

他心裡暗暗犯嘀咕,麵上卻半點聲色都不敢露。

按照這個時代的價值觀,太子若真的看重他,那也是他的福氣。

這莊園從外麵看十分幽靜,但進去之後,就明顯能感覺到那種外鬆內緊的氛圍。

很像太子這個人,從表麵看性子十分寬和,實則嚴謹有度,讓人不敢看輕。

進了大門之後,就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道,約有六尺多寬,在這個年代算是寬的了。

至少來一台八抬大轎,從這條路上絕對能安安穩穩地走過去。

道路兩旁栽種了許多名貴的花木,再往兩旁便是亭台樓閣蔓延,錯落有致,由淺及深,人入園時如入畫卷。

小道的儘頭是兩岔道,前方太子在這裡停車,傅玉衡便也在這裡下馬。

早有園中管事備了軟轎在此等候,太子卻沒有乘坐的意思,而是側身問他,“不知三妹夫可願意陪我在這園中走一走?”

傅玉衡道:“恭敬不如從命,臣正好也領略一番這園中勝景。”

太子便揮了揮手,示意那些人抬著軟轎遠遠跟著,兩人一前一後,拐入了左邊的岔道。

秋風陣陣,送來時深時淺的桂花香氣,氣味略顯甜膩,應該是丹桂。

走了大約二十幾步,迎麵果然有一株三人合抱粗的丹桂,蜜橙色的桂花與綠葉相互掩映,有些已經開敗的,隨著微風緩緩飄落,化作一陣甜香的雨。

太子便在桂樹下停住了腳步,伸手撫摸著樹乾,仰著頭轉了一圈。

“這個園子,其實是母後的陪嫁園子。”太子忽然開口,“待我長到舞象之年,父皇便把母後的嫁妝都給了我,其中便有這座園子。”

傅玉衡靜靜地聽著,沒有插嘴。

事實證明,太子隻是想要找人傾訴一番,並不需要彆人給他捧哏。

“那時候,我們父子的關係還很親密,就像是這世間任何一對尋常父子。”

隻是世事無常,皇家之事更是無常。

誰又能想到呢,曾經相依為命的親父子,在權勢麵前,情誼竟也像剛出鍋的小酥餅——又薄又脆。

太子長大了,生得龍鳳之睛,日月之表,氣度雍容,令人心折。

摸著自己逐漸鬆弛的皮膚,睜著自己逐漸渾濁的雙目,看著日漸風華絕代的太子,一股危機感湧上天子心頭。

——父衰而子壯,是大部分皇室慘劇的開端。

幸而,還未徹底對父皇失望的太子,被傅玉衡無意中一句話點醒,開啟了全新的父子相處模式。

雖然代價是消耗天子的生命力,卻也是最好的解決之法了。

太子以為,他們父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待日後父皇駕崩,他再於靈前懺悔便是了。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本來既定的命數,竟又出現了變故。

看完一場紀錄片之後,天子的態度忽然就變了,變得好像不再戀棧權勢……

不,天子是在逼迫自己不要再貪權,逼迫自己放權給太子,想讓太子在登基之前,經受夠足夠的磨礪。

乍一看很不錯,但就長遠而言,太子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無論任何人、任何事,若是被壓抑得久了,等爆發之時,反彈都會無比劇烈。

太子真怕自己承受不住。

一向沉穩的太子,心也亂了,這種情況,他委實不知該如何應對。

因為主動權一直都在天子手中,他隻能被動承受,隻能去賭天子的耐性和愛子之心。

沉默傾聽了許久的傅玉衡,這時候才發出了自己的疑問:“殿下,你知道陛下的轉變,究竟是因為什麼嗎?”

太子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不知道。”

正因為天子的轉變太過突然,他在被迫享受皇父器重的同時,和幾個心腹討論了許久,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而世間最令人恐懼的事,往往就是未知。

特彆是像太子這種,哪怕一直被天子忌憚時,也能把控自身,推測出天子心思的人物,一旦遭遇未知,就更容易動搖心神。